第六十七章 将这厮给拿下打入诏狱
钦差副使陆慎,率领着一众有品级的官员,恭敬地候在码头处,翘首以盼。
陆慎抬头环视一眼,不见王俞的身影,遂向身边的扈从问道:“怎不见副都御史王大人?难道你们没有传报于他,钦差到了的消息?”
早前传报的官员,一位正七品的两淅行省御史见问,忙向前一步,揖礼回话道:“禀陆副使,下官先前已经传禀,王副使说了,他的身体不适,暂不能亲迎钦差,由陆副使代他迎接。”
众人闻听两浙御史的回话,纷纷一愣。
登时,场上的气氛降至冰点。
好嘛,这还没有启程南下呢,正副使便起了龌龊,这趟差,难办咯!
苦的是他们下面这些小官吏。
亦有一些官员,多有看不惯边军出身的贾玖,爬到他们头上。
在听到那位御史的话后,纷纷在心底幸灾乐祸起来。
‘这下,有好戏瞧咯!就看那位贾玖如何破局了,如若压不住那位王副使,那他贾玖这位钦差正使,还未启程南下,便威严扫地,往后还有谁会听他令行事。’
更有一些头脑清醒的官员,目光中明显闪过一丝忧虑。
这趟差,他们无不是被人于昨夜三更时分敲开家门,受命今日即刻南下。
上头如此迫切的命令,这趟南下,显然并不是以观地方吏治与民风、以及巡查地方这么简单。
更遑论,如果他们行船慢一点的话,指不定,还要在路上过这个正旦了。
怎么那个王副使,会如此行派?
不过很快,一些心思剔透的官员,回想起王俞的升迁之路,为官作派。
纷纷恍然,以王俞的性格,能作出现今的做法,也不意外。
陆慎听了,脸色镇定自若,王俞有如此行径,他倒不会觉得意外。
只是,陆慎转身的瞬间,他的眼神,飞快地闪过一丝揶揄之色。
也不知道,他这份揶揄是对贾玖还是那位王俞。
另一边,当闻报西宁伯出现在码头时,一直待在宫船里的季安,忙和那名探事司千户,齐齐出了船舱。
他们二人,带上所有的绣衣卫从属百户总旗们,并数名探事司的番子下了宫船。
瞧见绣衣卫和探事司快步走来,陆慎的眼睛,慢慢眯成了一条缝。
季安和那名探事司千户,也不理会一众神色有异的官员们,他们自行走到另一侧站定,迎侯西宁伯的到来。
河道上运兵船那边,由一位显武营指挥使领头,率领着京营的将校们,匆匆来到码头上面。
随着王洛和马甲两匹前马一个急停。
其余从边军摇身一变绣衣卫的贾玖亲卫们,纷纷勒紧缰绳骤停在官道上。
显武营方向那边,指挥使以下,无不是纷纷侧目而视。
这队百余骑的绣衣卫,显然不是他们常见的那些番卫们。
从他们个个精湛的骑术,以及这伙人眼神隐约可见的杀气中。
这他娘的明显是伙身经百战的悍卒!
片刻,场上一时之间,雅雀无声。
无数的目光或羡慕或妒忌、又或略带钦佩的神色,纷纷投向独骑而至的西宁伯。
真年轻啊!
小小年纪,便如此深受天恩。
此子,当为本朝以舞象之年封伯的第一人。
伯爷独骑而至,王洛马甲他们便先一步纷纷下马。
马甲上前两步,替伯爷牵马。
贾玖甫一翻身落马。
码头高台处,陆慎打头,引领着众官员齐齐跪迎钦差。
登时,山呼恭迎钦差的声响,立马传遍整座码头。
而没有咨格下来亲迎的京营士卒、绣衣卫、小吏、舵手船工们,纷纷在甲板上面,朝向站立的那位少年跪了下去。
闻听山呼声响,独坐舱室的王俞,嘴角浮起一丝淡淡地不屑。
落在后面的贾府奴仆们,无不被这齐刷刷的声响给震撼住了。
而马驾上的林黛玉与薛宝钗二姝,亦是惊讶得纷纷侧耳。
调皮的雪雁惊讶之余,忙伸手将马车的窗帘轻轻挑起,从窗帘往外瞧,入眼便是旌旗招展。
东府的玖大爷面前,乌泱泱跪倒一大片本朝的官员将校们。
林黛玉和薛宝钗面面相觑。
虽然一早便知道东府玖大哥是钦差的身份,但让她们亲身瞧见此等情形,还是让二姝的心底震荡不已。
贾玖脸含笑意,抬手免了众人的见礼。
“诸位免礼,本伯有事来迟,劳诸位久候,不知哪位是王副使和陆副使?请出来与本伯一见。”
众人再次山呼谢过钦差大人,这才纷纷起身。
陆慎见问,忙上前一步,揖礼道:“下官吏部右侍郎陆慎,今添为南下钦差使团副使一职,陆慎、见过钦差大人。”
贾玖含笑点了点头,半响,没瞧见另一位王俞,贾玖遂问道:“陆副使,王副使他人还没有到吗?”
西宁伯话落,码头上的气氛,顿时变得诡异起来。
贾玖说罢,注意力登时被另一旁的季安给吸引过去。
只见其旁边还侍立一位飞鱼袍的精壮汉子,不过他所戴的官帽,较之绣衣卫的有所区别,帽子是黑色大圆檐形,状似前明的飞碟帽,只是材质略有不同。
“季千户,咱们又见面了,此次南下,还要辛苦你们北司衙门的人了。”
季安微一躬身,抱拳道:“不敢当,伯爷身为钦差,这本是下官应分之事。”
说完,季安将他身旁的名中年男子介绍道:“禀伯爷,这位便是随同南下的探事司千户,卫锦卫千户。”
卫锦眼神锐利,见西宁伯抬头朝他望来,收了收目光,上前一步,抱拳道:“下官卫锦,见过西宁伯,内相大人有交待,南下后,所有的奏本,皆让下官抄拟一份,由我们探事司飞鸽送往神京。”
贾玖闻言,也不诧异,先前和戴权的一翻言论,他已然有心里准备。
朝卫锦点了点头,贾玖转身,朝另一边的陆慎问道:“陆副使,派人去请王副使没有?
陆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硬着头皮,拱手答道:“回钦差,王副使身体抱恙,故留在舱室歇息,还望钦差体谅王副使没有亲迎之罪。”
贾玖凝眸,望着躲闪自己目光的陆慎,微微沉思,半响,方才清声道:“原来如此,可有替王副使请了大夫瞧瞧?如果没有,本伯带了大夫。”
陆慎听了,稍微镇定了一下心神,答道:“劳钦差挂念,王副使已然瞧过大夫,时间紧迫,还请钦差随下官上船再说,请!”
说罢,陆慎侧过身子抬手一礼。
贾玖点了点头,语气淡淡地道:“有劳陆副使。”
却在这时。
一名没有身穿官服的长随,从船舱出得甲板之上,无视一众官老爷的神色,来到高台处,远远朝贾玖微一拱手,道:“我家大人让我转告钦差大人一声,这是钦差使团,不便邀请女眷和平头百姓上船,劳烦钦差大人,还请将你带来的人,另行搭乘别的民间船只。”
“嘶!”
码头上的随行官员,纷纷在心里倒吸了一口气。
这就开始怼上了?
一些心思活络的官员,已经开始准备,等上了船后,便去王副使的船舱露一下脸面,也好随便拜拜码头。
毕竟,那位后台可是站着当朝首辅大人!
贾玖剑眉一掀,侧眸望向愣在一旁的陆慎。
今日的码头颇为寒冷。
陆慎瞧见西宁伯的目光,深邃锐利,他的额头,却隐隐浮现出一丝冷汗。
“这位传话的是那位大人的属下,司职何部?”
“回…钦差,这位是王副使的仆从。”
“哦,王副使的仆从?嗯,王副使说的在理,平头百姓是不被允许登上官船,更何况,这还是钦差座船,不过,后面的那些女眷,除了荣国公府的家生子,还有荣府嫡长子,更有林御史的独女。”
说着,贾玖不理会一众神色突变的大小官员。
状似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想来那两位太医院的太医已然上了船罢。”
说罢,贾玖语气森然地喝道:
“来呀,给本伯将这厮拿下,直接打入诏狱!问询他,谁给他的狗胆,竟敢擅上钦差座船。”
那位原本还神气的仆从一听,登时梗着脖子,颤抖着说道:“你…你不能,我…我是…我……”
说到最后,那名仆从急忙转身,朝楼船上面的自家大人大声呼喊起来:“老爷,救命呀…!老…!”
还没喊出最后的爷字,那名仆从便被张三一個蹬腿,身子朝前跪了下去,李四则是举起绣春,一刀柄砸在他的背上。
张三扬手一巴掌重重掴去,冷声骂了一句:“聒噪!”
王俞闻听老仆的呼救声喊,惊得忙从船舱中来到甲板,当他瞧见老仆正口吐鲜血跪倒在地上时,立马跳脚,怒吼出声。
“放肆!他是本官多年老仆,如何能与平头百姓相提并论?你们眼里可还有我这位副使?”
贾玖连抬头看都懒得看一眼说话之人。
微微侧眸,朝面色尴尬无比的陆慎问了几句,贾玖的声音由轻到最后的清冷:
“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嘛,声音大得能传出去几里地。”
“陆副使,本伯问你,本朝,不尊上官何罪?”
“不敬宗室勋亲,当何罪?”
“欺瞒上官,借故身体不适,不亲迎钦差,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