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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出入尘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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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集

    90年代的白龙井,号称罗田小香港,鱼龙混杂,车水马龙。以工人俱乐部为轴心,西建实小、电影院;东立建安、县医院。白天热闹非凡,夜晚霓虹璀璨。其中心为一古井,传言井中白龙,镇煞四方邪魅。

    90年,我八岁,随父务工进城,家中偶有拮据,但也温馨。每到暑假,我便拎着雪糕桶在街头卖冰棒。走在街头,虽年幼稚嫩,倒也胆大,沿街叫卖,颇有收获。一桶冰棒20根,一根五分,卖完便有一块钱:除去成本,能挣六角,补贴家用。

    夏日的街头,酷暑难耐,街头偶有人走。唯独,县医院门口人流较多。医院门口,则就是我常驻的蹲守点。这天,天无寸云,地如火炉。树荫下,知了烦躁不安,略有微风吹来,难解酷热。我蹲坐半天,热得浑浑噩噩,口干舌燥,望着冰棒,却舍不得吃上一根。

    一妇女牵一孩子路过,孩子指了指冰棒桶。我欣喜万分,妇女连买两根,望着他们将冰棒含入口中,我羡慕的舔midea祝君电了舔日水。

    突然,一辆摩托冲来,吓得妇女抱着孩子一声尖叫。慌乱中,她一脚踢翻我的雪糕桶。桶滚翻面,内胆破裂,冰棒了碎一地。我目惊口呆,妇女骂了一句:“大卖温滴,骑车不长眼睛。”便抱着孩子,扬长而去。

    留下,我望着一地冰棒,手足无措,泪眼汪汪。冰棒碎在脚上,我用脚摸了摸一地冰凉。我见四下没人,拨开内胆碎片,捡起一根冰棒,含在嘴里。

    突然,才想起,刚才那妇没给钱。知了,愈加烦躁,树叶摩挲作响。我含着冰棒,忍住了哽咽,泪却止不住。我骂了声,不要脸。捡起破碎的雪糕桶,走在树荫下,抽泣渐行渐远

    第34集

    90年代的罗田建安大院高楼四围,篮球场居中,靠南是家属楼,其余东、西、北为职工宿舍。随父进城后,我和父母在宿舍蜗居。宿舍楼道长廊,终年不见阳光,两侧住户门对门,简易厨灶依门摆设。

    做饭时,楼道乌烟瘴气;吃饭时,端碗走门串户,倒也热闹。旺哥住我隔壁,刚一结婚,便把旺嫂带到罗田。两人新婚燕尔,甜如蜜糖。记得,旺嫂刚来时,身着花褂,喇叭牛仔裤子,脚下旧解放鞋,一身朴素,干净利落。

    新来街上,初见繁华,旺哥带着她去逛街,望着门店里的连衣裙,旺哥咬牙买下,旺嫂乐开了花。那段日子,楼道充满欢声笑语。两人打情骂俏,也逗乐了工友。本以为,他们这辈子能这样幸福下去。

    岂料,世事无常。那时旺哥工地经常加班,旺嫂甚感空虚,闺蜜便把她带进了舞厅。舞厅,位于工人俱乐部,灯光璀璨,一曲《亚洲雄风》令旺嫂的连衣裙翩翩起舞。周遭口哨声起,怂恿着万种风情。

    从此,深山的兰花,栽进了繁华,旺嫂成了舞台的常客。她化起了妆容,裙子越来越短。暧昧的灯光下,她众星捧月,她感受到真正的生活。一天深夜,旺哥下班,不见旺嫂。寻人一问,找进舞厅。只见,旺嫂正在一群混混中,追赶打闹,举止轻佻。旺哥上前,一个耳光,甩得响亮。旺嫂顿感丢脸,扒开人群冲了出去。那夜,旺哥被一群混混围殴……

    天亮后,我再没见过旺嫂。听说,她去了深圳打工。旺哥去找了她很多次,却不见寻回。那几年,旺哥老了几十岁

    第35集

    70年代,罗田修建东安河水库。水库东起簰形铺、西接柳树铺,渠道首尾落差2164米,穿于崇山峻岭,悬于峻岭、农田之间。那时,我爹是闻名全乡的教书先生,易经八卦,黄岐之术也略懂一二。水库修建,移民搬迁,择地建屋,众村民少不了上门求教。

    一次,修渠道的刘工头,喜得贵子。娇儿落地,哇哇大哭,直至半岁,夜哭不止。一日,刘嫂抱着孩子喂奶,说起此事。三婶连忙扭屁股奉承:“这是吵百日,这孩子贵气!不用急!三叔盯着刘嫂一对肥硕,忽瞥见娃屁股,惊呼道:“你看,这娃屁上胎记,就像麒麟印,这是麒麟送子!&34;众人,一听,忙围观,侃侃而论。此时,唯有我爹余光一瞥,悠悠道来:“那是,疥疮!”结果,引来众人一顿耻笑。我爹一笑,不争不辩,悠然而去。

    半月后,孩子屁股糜烂,送医一诊,还真是疥疮。有一次,四爷新屋乔迁,却遇怪事,每逢半夜,便有人敲门,开门一看,不见人影。关门之后,敲门声频频在响。众人皆称“鬼敲门”。

    后来,四爷请我爹出山。我爹屋前屋后,走了一圈,然后摸了摸门,闻了一下,便问:“你们是不是得罪了木匠”四爷惊呼起来:“确实如此,结账前夜,扣了人家的钱!’我爹又问:“是不是,临走当天,门上重新刷了油漆”四爷连忙点头。我爹让四爷取些米醋来,把门重新刷了一遍。之后,夜里,再无“鬼敲门”。

    听我爹说,那是,四爷得罪了木匠。木匠用黄鳝血刷在红漆门上,夜里引来蝙蝠,闻血撞门。这是鲁班秘术里害人的法子。因为,这事我爹便远近闻名,但真正让他扬名的,还是后来修水库遇见的怪事

    第36集

    那天雨夜,春雷滚滚,苍穹如漏,雨似倾盆。破旧的铁皮棚在雨中摇摇欲坠。这是,母亲的小卖部,更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屋外,父亲极力的用塑料布,铺在屋顶,并用铁皮压住。母亲在屋里把货物,搬到床头,再用塑料布盖好。我和妹妹,用脸盆,一盆接一盆的往外倒水。

    一道惊雷炸响,妹妹吓得大哭,母亲抱着妹妹,护着货。父亲听闻哭声,连忙进屋安慰。我双脚浸在水里,浑身冰冷,两手酸疼。我心里一边咒骂着老天无情,一边责怪着父亲无能。对面的楼房万家灯火,如同天堂,却遥不可及。

    夜,越来越深。雨,却怎么都不见停。父亲一声叹气,说道:“你们都去医院门口躲雨去,我留下。”我闻之欣喜,终于,放下了手里脸盆。

    来到医院门口,娘寻一角落,用被子打起地铺。虽简陋不雅,但也避开了风吹雨打。哄睡了妹妹,娘焦急的望着自己的小卖部。而我一倒头,便睡在娘怀里。

    天亮了,我们被一阵吼声惊起。我张开眼睛,一保安满脸横肉,冲我们大骂:“一点不懂规矩,这是你们睡的地方吗”我和妹连忙起身收拾,娘声声道歉。

    这时,父亲从铁皮棚赶了过来。拿出一包“游泳”烟,递出一根。保安接烟,父亲点火,父亲学着江湖腔,求得同情,江湖救急。最终,在保安的一脸鄙夷中,娘抱着妹妹,父亲牵着我卷起了铺盖。我抬头望见,父亲满眼血丝,却依旧眼神如炬。

    很多年后,我也成为了一个父亲。此时,我才明白,在我们所有的身份中,只有,父亲的孩子,最好当。在岁月的长河中,我赢得了成长,而他却输给了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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