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乡村往事不回头

    第5集

    1990年秋，肖家坳南宝山山里的秋风，极为萧瑟，肃杀天地一切生机。这两天，爷爷闭门不出。吃饭时，三婶阴阳怪气，大伯冲屋里喊了几句，爷不应，伯也懒得多说。饭后，爷爷门开了。他冷冷的说：“把人召齐，分家!”三婶闻之窃喜，三叔默不作声。片刻，父亲和叔伯聚在了一起。在家里，我父亲排行老二。大伯忠厚，大婶强势；父亲、母亲尤为懦弱；三叔精明、三婶泼辣。家里前后三间瓦屋，我家住的面积最小。

    那天分家，爷爷和叔伯闭门商量。爷爷语重心长，叔伯也毕恭毕敬。谈到，奶奶遗愿时，爷爷不禁泪潸。叔伯们也立即表态，合力供养颐养天年。爷爷也会心一笑，频频点头!如此畅谈，本也和睦。可叔伯出来后，两个婶子却炸翻了天。大婶扯了大伯的头发，指桑骂槐；三婶指着我父亲，骂没良心。母亲低头不语，红着眼眶。只闻，一声巨响，大伯竟一扁担抽向大婶。大婶一声惨叫，蓬头散发向村口跑去，大伯提着扁担，后面追。此时，院内，三婶一爪向三叔脸上抓去，父亲拉住婶，护着二叔，三婶又向我母亲抓去。爷爷将一只碗，重重的摔在地上。他立在门口，气的老泪横流，大骂，丢人现眼。

    夜里，爷爷和叔伯把妯娌们又聚在屋里，重新分家。手我和堂兄弟们在院子里玩。屋里，不见叔伯片言，只闻得婶子们时而聊表功德，时而哭哭啼啼。半夜，屋里又打闹起来，锅碗瓢盆砸得一地。我和堂兄弟撑不住瞌睡，便睡了。

    天亮时，我们醒了，他们家也分完了。怎么分的，我们都没弄懂。只知道，那夜后，叔伯们少有来往，而爷爷住进了牛棚

    第6章

    90年代，我随务工的父亲进城，来到凤山白龙井。白龙井，位为三岔路，古传井锁白龙。此井，地处繁华，井东为罗田建安公司大院；井北为工人俱乐部；井南为罗田电影院。父亲为建筑泥工，我随父住进了建筑大院。新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一双破旧解放鞋与城里子女格格不入。少不了，被孩子王欺负。不过，院里叔婶，待人和善，相处甚欢。

    每天早上，大院喇叭响起，我便拿着饭票去食堂，排着长长的队伍。见我年小，工人们便老逗我。尤其是老吴，白花胡子，鼻孔朝天，摇头晃脑，又一本正经的说：“我可以让你插队，但你要喊我爸爸。”结果，每次我从头到尾，认了几十个爸爸，才买到早餐。

    大院人，天南海北，齐聚一堂。虽各自为家，却也透着一股浓厚的人情味。初来大院的我，也因「食堂认爹」而名声鹊起。每到，夜里乘凉，满院大人们聚在树下，听老吴「挖古」。所谓「挖古」，为罗田方言，意为侃大山。老吴号称「天半仙」，天上的事，晓得一半；地上的事，全都知。他从狐狸精讲到三国，又从水浒讲到红楼。逗得老婶子们笑得花枝肉颤，气的小哥大伯直呼「气裸逼」。突然，老吴从人群中抱起我，挤眉弄眼，又要我喊他爸爸。我见众人起哄，也来了兴致，连喊三声。气的，我老娘要吐血。哄笑中，老吴又一把拉住胖胡姐，扯进怀里。胡姐面红耳赤，挣脱不开，老吴嬉皮笑脸，搂住不松手。众人，口哨嘹亮。老呈突然空出手拉住我，要让我喊他喊爸爸，再喊胡姐喊娘。还拿出一把糖果，诱在眼前。我精神一怔，又乱喊三声。老吴笑的直不起来腰，怀里的胡姐气的连连骂娘。

    在那个年代，对于终日劳作的建筑工人，这也是一天最休闲的欢乐。如今，再来白龙井，已时过境迁。一个时代的终结，也伴随着那群工人的老去。而一个时代的落幕，也将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