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政事堂内
另一边
符蓉特意戴好了凤冠,身穿太后朝服,一大早上的便出现在了政事堂。
挥了挥手,拒绝范质、王溥二人的行礼,笑着道:“今日,宫里做了一些梅花乳酪,乃是我新学的一种小食的吃法,觉得有趣,便特意多做了一些,带来,给各位卿家尝尝。”
顿了顿却道:“只有你二人么?其他人呢?
难得今日我做了这许多,春迎,你去吩咐一下,让朝中所有二品以上宰辅,都过来一块尝尝我的手艺。”
“喏。”
闻言,范质和王溥不自觉地就对视了一眼,一时都有些惊诧,隐隐的,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太后,今日怎么来政事堂,亲自过问政事了?”
符蓉闻言笑道:“这算什么过问啊,就是做了一些点心,想来给各位卿家尝尝罢了,我也是诧异,
怎的这政事堂只有你二人呢?难得我亲手做了点心,就你们两个,可吃不完,
哼哼,好歹,我也是当朝太后,除了尔等宰执,这天下谁还有资格吃我亲手所做的吃食呢?”
说着,便从随身带着的食盒里,拿出了两盘他们没见过的点心分给了他们。
两位宰相慌忙接过,但这符蓉所谓的理由,那是万万不可信的。
这范、王两人都是人精,稍有眼神交流,便已经了然,今日,太后必是为了夺权而来的。
夺相权!
五代时,虽然名义上朝廷仍是三省六部制,但其实早在李世民之后,这制度就可以说是名存实亡了,朝廷中枢乃是标准的群相制。
政事堂的宰相人数越少,则办事的效率就越高,人数越多,则相互之间的掣肘就越多。
而此时,符蓉很明显是嫌弃这政事堂的宰相太少了。
要知道,宋代以前的宰相权力是极大的,只要是和军权无关的事,宰相是不需要跟皇上汇报的。
宰相们商议完毕了事情,只需要将折子留存一份备用,就可以直接下发给六部和各地刺史留守去实施了。
皇帝要想控制宰相,要么,就亲自去政事堂开会旁听去,不过这种会有时候一开能开一整天,一般的皇帝真陪不起,也不现实。
要么,就只能是事后去翻这帮宰相们的会议记录了。
说真的,别说收拾宰相,一般皇帝能把那冗长的会议记录翻明白,找出哪是废话哪是重点,都已经不错了。
范质和王溥分明就是政治同盟,在柴荣死后的当下,俩人配合得也是颇为默契,相比之下,符蓉一介女流,而且她也确确实实是不懂政务。
只要这俩人互相之间不干仗,不内讧,她这个太后对这天下事务完全就是个睁眼瞎子。
慕容延钊现在倒是也有了相权,不过很显然,这粗汉平日里大半的精力都是放在殿前司的军务上的。
他一介武夫,说实在的他也不懂什么政务啊,对他来说手里的兵权才是根本,相权那只是锦上添花而已,主次还是要分清的。
而且他毕竟……还是替赵匡胤在掌权柄,他本人又没有篡位的心思和胆量,所以这几天,他还真没来这政事堂坐堂。
所以除非是遇到大事,慕容延钊这个军政一把抓摆明了是不干涉他们俩的,那政事堂的大印和钥匙,依然是被范质抓在手里。
而现在,堂堂太后莫名其妙的拎着一盒点心进来说要给大家吃,居然还要召集二品以上大臣都过来,来了以后是不是就不走了?
然而这符蓉用的这借口当真巧妙,却是又让他们二人一时无法拒绝得了。
很快的,慕容延钊第一个到了。
与符蓉微微点了个头,便算打了招呼,反倒是符蓉身为太后,还站起来冲慕容延钊略施一礼。
这俩人关系蛮别扭的。
又过了一会儿,七七八八的朝中重臣,或是有名无实的伪重臣都到了,符蓉穿花蝴蝶一般的在这其中忙碌,亲手将自己做的小点心拿出来,与他们一一分发了。
不同于日前的当众锤人,却是展现出了他身为太后亲和谦卑的一面。
直至将糕点都发得完了,却是终于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说道:“矣?吴相公没有来么?”
众人不禁齐齐心中一惊,尤其是刚分到乳酪的魏仁浦,忍不住手都抖了一下。
好一会儿,还是三司使张美笑着道:“吴相公近日沉迷于钓鱼,神出鬼没,许是一时没有找到他吧。”
闻言,范质恶狠狠地瞪了张美一眼,张美却是笑呵呵地冲他点头示意。
符蓉:“矣?钓鱼么?说来也真是奇了,朕,好像已经许久都没见过吴相公了,吴相公现在干什么呢?所担何职啊?”
说完,就见诺大的一个政事堂变得鸦雀无声。
开封城内本来就没什么秘密,昨日,先是薛润去找吴廷祚,还在宣徽院睡了一宿,晚上的时候慕容延期又在樊楼这种地方,大声的进行宣传。
基本上到了今天,这些个宰辅之臣,差不多就都知道消息了。
也都从中悟出了一点风雨欲来的意思。
见状,却是慕容延钊突然开口道:“庆元(吴廷祚的字)现在日子过得倒是逍遥,我也是听人偶尔提过,
说他现在沉迷于垂钓之乐,每日都无法自拔,他现在也是大有闲暇,吾等忙碌之人,却是比不了的。”
慕容延钊并不清楚自家的这个弟弟和……弟妹想干什么。
但不管他们想干什么,都是一家人,顺水推舟的事儿,当即就干脆配合上了。
捧个哏。
符蓉见慕容延钊发话给个捧哏,心中自是欢喜不已,她其实还挺害怕自己压不住这些宰执的,但有慕容延钊在,她的心里一下子就有底了。
慕容延钊,跟范质他们一样,也是有宰相身份的。
平日里虽然不参和政事,但真遇到大事,他才是最有资格一锤定音之人。
当即,心中有底了的符蓉发挥得更加自如,笑着道
“这就奇怪了,先帝在时,对吴相公最是信赖,北伐之时,连东京留守,守开封府尹这样的官职,都对吴相公放心托付,怎的现在,他还成了闲人了呢?”
“玄圭(张美的字),你们二人可都是先帝的潜邸之臣,你跟吴相公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先帝英灵未远,这大周江山的重担,就放在我们这一对孤儿寡母的身上,你们二位,可不能袖手旁观,不管我们这孤儿寡母啊。”
张美见状,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笑着道。
“太后您说的是,庆元兄这些时日,确实是有些不像话了,明明他也是先帝委派的枢密使,掌枢密院,是有名旨为证的,
却居然为躲清闲,还总在我们宣徽院逗留,仗着枢密院有魏相公操劳,他便如此肆无忌惮的偷懒,此,实是太不该了,魏相公,您说呢?”
魏仁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