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下马威

    周末宋初的开封城，丝毫没有后来清明上河图的繁荣景象。

    五十年来，这开封城几经蹂躏自不必说，甚至就在十年前大周太祖开国建周的时候，也曾有过屠开封之疯举。

    自后周屠城之后开国至现在，短短十年时间，虽历两代明主励精图治，但到底是时日尚短，

    即使是皇城之内，也只是勉强做到了干净整洁而已。

    皇城之内最重要的衙门，自然便是枢密院了，却也只是一个并不算大的小宅院而已，

    除了门口两尊石狮子看起来威风凛凛，宅院本身的门楣高出些许，以彰显了此地的尊贵之外，着实是寒酸得很。

    慕容延期身骑肥大白马，特意身穿一套白色的绫罗长衫，头戴一步摇小帽，颇为骚气地溜溜达达地来到了门口。

    一时间，也是情不自禁地有些心潮澎湃。

    这里，就是他日后上班的地方了。

    他现在，可是枢密院直学士！

    文人担任枢密使，算一算总共也没多少年，因此这枢密院的权柄到底有多大，其实天下人心里还是都没个数的。

    以前郭威、王峻当枢密使的时候，那自不必说，王峻在后周的时候连柴荣都敢欺负，这个职位几乎就相当于是副皇帝了一般。

    可是自王峻之后，枢密院不用武人改用文人，那就大不相同了。

    文人，凭什么爬到武人头上，管武人的事了呢？

    柴荣活着，文人主政的枢密院，本质上就是柴荣本人的秘书班子，大家自然要服你。

    可如今柴荣死了，剩下魏仁浦一介文官管理枢密院，大家凭什么还服气你呢？

    因此这衙门，恐怕已经是薛定谔的 权柄，可大可小了。

    想到此，慕容延期翻身下马，手中拿着的玉斧耍了个花，拄在地上，摆了个极其帅气的造型，便将马缰交给了门口小厮道：“你认得我不？”

    小厮闻言，微微犹豫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你是新来的枢密院直学士。”

    “去，给我把马拴好，喂好，此乃大宛名驹，价比千斤，万不可折损半根毫毛，去吧。”

    那小厮闻言，面露纠结之色，却是终究一咬牙，将手中缰绳又重新塞回到了慕容延期的手里。

    “不，不，不去！”

    “你说什么？”

    “我……我……”

    那小厮明显很清楚慕容延期是什么人，却是鼓了十足之勇气，挺胸抬头，朝慕容延期抱拳拱手，作揖行了个文人之礼仪，道：

    “学士容禀，我枢密院院小人多拥挤，此处又毕竟是皇城之内，马厩十分狭小，吾等文士，皆是骑驴上差，驴棚矮小，栓不得您这高大骏马。”

    慕容延期闻言皱眉道：“枢密院中无地可栓，那就麻烦你帮我牵到宣徽院去，下差之前，你再给我牵回来。”

    那小厮闻言，面上闪过了一丝犹豫，随即却是又极其坚定地，闭着眼睛梗着脖子大声地道：

    “宣徽院乃是宫城内院，朝廷礼法之所在，吾辈人读圣贤书最是知礼、守礼、重礼，吾身为枢密院书吏，却为你牵马去宣徽院，阁下，当我也是那目无法纪之徒了么？”

    说罢，这人又是后退一步，朝着慕容延期作揖一礼，而后怡然不惧道：“要杀要剐，悉听阁下尊便！”

    说完。

    就跟配合好了似的，从枢密院里十分突兀地涌出一大堆的文人，突然冲着此人拍手叫好。

    “刚丰兄当真乃是吾辈楷模啊。”

    “不错，朝廷自有法度，规矩，岂能为随便什么人，就坏了规矩？”

    “浊浊世道，礼乐崩坏，乾坤颠倒，武夫擅权，吾等书生，虽无弓马之利，却也好叫世人知道，书生，亦有风骨，胸中也有浩然正气！”

    慕容延期：“…………”

    我成反派角色了？

    我特么不就是让你给我牵个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