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时迁的威慑力
八月十四日，王烨等到了孙安，一路行军三日，带着后军第一团和第三团来到了这尚州小城。
如今尚州与庆州都已攻下，全罗道全州北群山城也已经插上了梁山旗帜，也就是说安东都护府的初步战略目标，全取全罗道和庆尚道，已经达成。
按照最早的规划，这时候，就该转入防御了。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如今调整了罢了，只是这时间就不急在这一日，有什么事情，过完中秋节之后再说也不迟。
中秋节还是很重要的。
打仗总是会死人，区别在于多少，就是胜仗也没有无伤亡的，就是行军还有骑马摔死的呢。
在生命没有保障的情况下，这种人为赋予其意义的节日就有了意义。
毕竟没准就是最后一个中秋节了~
八月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但是八月十四晚上的月亮也大体上还是不错的。
白天除了接风，还有交接。
中军是要全军转到全罗道的，所以后军就要做整个庆州的接盘，营寨，守城物资，仓库待转运物资等等。
民夫辅兵还要快速修补城墙，重新搭建防御体系，所以这一整个白天，整个尚州城都是忙碌不休的。
一直到了晚间，王烨才有时间，跟孙安坐下好好聊聊。
很多时候，王烨跟人聊天都是好几个一起，因为如今头领过百，真的是做不到照顾所有人的心情。
只是孙安到底是不同的，凉亭内，还有肘花和猪耳朵，凉拌的时蔬，一瓶酒。
“孙兄，从政和二年五月初二恁上山，如今也是两年多了哈。”王烨给孙安倒了杯酒，说道。
孙安笑了笑，看了看站着的王石头，叹口气说道：“唉，还是聚少离多，这般亲近说话的时间可是不多。”
“咳咳，孙兄莫要玩笑，这话我夫人说出来合适，咱俩就别了。和许子安，和杜老大，甚至和萧军师，如今都有闲言碎语。唉，我也是这些时日才知道，原来我们之间还有那么多缠绵悱恻的故事。”王烨无奈说道。
也是真没招，这种桃色谣言禁不住，还不能澄清，就挺难受的，这要是再跟腰大十围的孙安传出什么的，啧啧~
“这事我知道，十有八九是许军师闹得，他许是觉得寨主如今在军伍之中太过神化，所以编些流言蜚语的，也算是好事。”孙安说道。
“啧啧，日子不过了，竟然敢非议那个小心眼了？”王烨奇怪的看着孙安，这屠龙手是破罐子破摔了？
“此处就你我石头三人，军师要是知道，就是主公把俺卖了，那俺也不活了~”
“咳咳，放心，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此而已，石头的话~”
王石头捂着耳朵，往外走了走。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凉亭，都是蚊子，有病。
没走远，他俩聊得事情，王石头还是蛮喜欢听的。
“不是，孙兄给我带跑偏了，我原本不是想说这个的。”
“主公想说的，我知道，留守庆尚道我心中没想法，不用开解俺。”孙安道。
“也没想开解你这个，我是想说，我阿娘给你寻摸了门亲事，不知道你心中是何想法？”
“好啊。”孙安拍腿道。
这么干脆，倒是让王烨一愣，说道：“虽说你胖了些，但是长得还是蛮英武的。而且我问过，对姑娘来说，你这种身材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孙安一愣，这说的什么话？
“所以你不用自卑，媳妇还是可以挑挑的，别一听说我娘给你介绍个婆娘就那么激动。”
“我自己找了两年了，还是没媳妇。”孙安道。
王烨沉默。
孙安会愁找不到媳妇？
山寨娶妻生娃的头领很多，当然鲁智深这种钢铁直男就算了，真有对这方面没感觉的。
但是孙安和杜老大不是，这两个都是家中独苗，而且还是王烨麾下极信重的方面大将。
自从王韩氏透过口风，他们就一直在等，当然也是因为河北灾民来的突然，然后就一直打仗打的热闹，就给耽误了。
如今旧事重提，自然是有说法。
王韩氏给杜老大找的媳妇姓韩，给孙安找的媳妇姓吕。
“很多人知道我母亲姓韩，却忽略了一件事。我外祖母姓吕，从开国算起，吕氏三代有吕蒙正、吕夷简、吕公着三位宰相，我阿娘外公吕公弼也是神宗朝做到枢密使的。”
“若我小打小闹的，吕氏自然看不到这一门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但是如今，吕氏已经派人到济州岛寻我母亲叙旧了。”
“这大概就是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对吕氏，王烨并不熟悉，只知道以前很牛逼，但是现在不行了。
原因也简单，王烨母亲这一代扛鼎人物吕好问，被蔡京打成了元佑党人，简单来说，只要主政的赵佶和蔡京还当家，大概就做不了官了。
“这吕家是不是混的不太好？”孙安问道。
“虽说做不了官，但是惨是算不上惨的，跟我同辈的吕本中天天吟诗作对的，好像还是什么诗派的扛鼎人物，日子过得还是蛮潇洒的。”王烨道。
“所以这都是聪明人啊，看着主公这起势了，就围过来了。”孙安笑笑。
孙安心中明白，这已经是有些晚了的，如今过来，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得到王烨信任，是赶不上眼前这场大战的。
“吕家还好吧，他们家人口相对少些，不像韩家那么多人，吕家扛鼎人物也就是吕本中父亲吕好问，是个道德君子，不太趋炎附势的，不然早过来了。”
“我阿娘给你寻的这门亲事也是吕申公（吕夷简）第四子吕公辅一脉嫡女，家学渊源，一门多是道德君子。虽然做官不出众，但是家教修养还是很好的，诗礼传家，所以这门亲事母亲问我意见的时候，我也没反对，当然主要是看你喜欢。”
“孙兄也知道，这种有了其他意味的姻缘，我内心自然是拒绝的，所以我对这个事情本身没有什么倾向，看孙兄自己。”
孙安笑了笑，这主公惯常坦诚，这种话不是客套，摇摇头，说道：“主公可知道，孙家原本也是富户。”
“嗯~”王烨点头，不是富户就孙安这种，识文断字，能文能武的，怎么可能培养的出来？
孙安自嘲一笑：“所以俺自然是明白，这宰相家的嫡女到底是什么位份的。俺从来都不像杜老大，卞祥他们那般心思单纯，俺功利心是有的，甚至还不小。俺的事您也知晓，俺也想着把重立门楣，赎回老家祖宅。”
“家父亡故的时候，说他丢了祖业，无颜面对列祖列宗，草草葬了，祖坟都没进，为人子，总要把亡父迁进祖坟吧。”
王烨沉默，没有说话，半晌，举杯，敬了孙安一杯。
“早晚能让孙兄得偿所愿。”
孙安：“实际上没那么重要，就是不能成也没什么，这也都是人心不知足。当初我流落于太行山的时候，可是只要能活着就行，哪里有那么些奇怪的心思？也就是跟着主公混的还不错，才起了意。”
“孙兄大才，在哪都能混的不错的。”
“主公过誉了，说回眼下，这亲事俺自然是愿意的，只是···”
“孙兄但说无妨。”
“韩家甚至吕家，主公还是要防着些的。”
“那是自然，只要婉儿无碍，我儿子无碍，韩家就只能是韩家。”王烨道。
“怎么，他们还想给你送个姓韩的夫人？”孙安目光一凝，已经有了些寒意。
如果说跟杜老大和自己联姻，那还是正常的谋划，这再往王烨这送女人，可就有些过了，吃相有些太难看了。
“探过口风，被我母亲拦下了，如今，就是来看望我母亲的表妹多了些~”王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孙安忍不住笑，好久没见自家主公这般模样了。
只是事关王烨家事，这事孙安也不好多聊~
“关于庆尚道战事，主公可还有言语交代于俺？”
“也没什么交代，就是庆尚道虽然是守，实际我倒是觉得以攻为守也可以，那泰封国如今也是麻烦。”王烨道。
泰封如今对梁山算不上大麻烦，但是已经是问题了。
这也是王烨曾经的战略布局闹得，在今年三月之前，因为朝廷大军来攻，为了避免双线作战，高丽这边引入弓裔，在半岛达成战略平衡就是当初跟几位军师商量过后的战略。
在弓裔复国的路上，梁山还提供过武器甲胄帮助，虽然不多，但是确实是帮助过的。
原本是要拿下庆尚道，西边拿下车岭山脉，然后坐山观虎斗，好好种田发展一波的。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
梁山那边战场，原本应该要打挺长时间的，结果因为高太尉太菜，结束的早，再加上一仗之后又没有后续，就显得这个战略有点呆了。
大宋朝廷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打下大名府都没有动静，所以这战略就调整到了高丽这边，这原本既定的两道之地，就不能满足安东都护府的胃口了。
梁山在半岛投入的兵力太多，如今泰封跟高丽在交州和忠州的战事都停了，就是看梁山来者不善。
这当初所谓的坐山观虎斗自然就成了笑话。
“自庆州往北，奔着忠州去，都是山路，就一路营寨扎稳过去，后军又有樊瑞兄弟山地团，正好施为。”孙安道。
王烨点点头，补充道：“除了打仗，也要清理这大小山脉，老虎实在是太多了。”
孙安点头，这就是后续要开发整个庆尚道都要做的事情，不然根本无法安置百姓，沉吟片刻，孙安问道：“那太白山脉如何？”
太白山脉地势高，居高临下，梁山仰攻是吃亏的。
但是如果不处理，就是拿下整个高丽，这太白山脉也会是麻烦。
“看情况，太白山脉到底贫瘠，实际上泰封大部分人口是在东界的，也就是太白山脉东侧临海这一块狭长土地上。从东面能过去，但是很远，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得谁，我倒是觉得拿下忠州就可以了。”
想打东界，最好的是水军登陆，陆地上太难了。
“谨遵将令。”孙安叉手一礼。
“不用那般拘礼，本来也就是咱们兄弟闲聊，你这弄得我都不会了。”
“还是要注意这上下之分的，树大招风，什么事都会有的。”
嗯？
话里有话啊？
王烨心中奇怪，什么情况？
“闻达，知道吗？”孙安说道。
“这话说的，自然知道，一个大活人我还能忘了？”王烨道。
“前几日他来寻我，说有旧日亲朋来寻他，话里话外的劝他回去，说可以保他前程。”
“哦？”王烨眉头微皱，“梁中书都没能官复原职，如今还在东京城闲养着，谁能许他前程？”
“闻达跟我说的是梁世杰快回去做他的北京留守了。”孙安道。
王烨了然，能说出这种话的大概只有蔡京，而且是皇帝支持下的蔡京。
不是，朝廷已经开始这般勾搭自家头领了吗？
“这事闹得，至于的吗？”
“大概还是至于的，朝廷对梁山实际上一直都是了解的没那么清楚的，很多事情雾里看花的，从来都看不真切。比如咱们到底多少兵马，训练如何，战斗力如何，头领都是哪些人，是否有能策反的可能，朝廷不派人来才不正常。”
“这样来看，真有指挥使级别的跑了，问题还挺严重的啊。”王烨微微皱眉，以前的时候，是去留随意，如今可是不成了。
“那主公可知道闻达为何没重回朝廷？”
“因为家眷都在济州岛？”
“这是一方面原因，还有个原因，主公您猜是因为什么？”孙安卖了个关子。
王烨想了想，“不知道。”
实在是猜不出来，毕竟闻达对梁山真找不出什么感情来，原本就是兵马都监，如今是副都指挥使，也没升官，唯一的恩情，大概就是不杀之恩了吧~
“因为时迁兄弟！”孙安道。
“时迁？”
“是啊，时迁兄弟现在累计弄死过两个济州知州，一个海州知州，这般情况下，他闻达要是背叛了梁山，你猜时迁兄弟要多久弄死他？”
原本王烨觉得时迁是偷营哨探的苗子，跑去偷东西，跑偏了。
可是多次强化之后，时迁点亮的是刺客技能树。
王烨摇摇头，“还真不知道如今时迁兄弟，还有这般威慑力。”
“那是自然，时迁兄弟对寨主忠心耿耿，真有背叛的，就是拼命也能送他见阎王，有什么奇怪的。所以闻达兄弟把那说客绑了，给送到了我帐中。”
王烨点点头，却是突地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朝廷恐怕不会只单单寻闻达将军吧？”
孙安一愣，那这样的话，事情可就严重了~
没人跟王烨汇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