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攻与守
王烨收到唐斌的详细过程描述的时候，已经是三月初十了。
“这段鹏举倒是有些小聪明，八位都监来攻，若是能先下一程，无论斩获多少，自然是有些说法的，哪怕就是最后无功而返，他大概也不会被问责的。”萧嘉穗很快就理顺了事情的缘由。
这事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人家本身都要过来跟梁山拼命了，路上无事，布置一招闲棋不是很正常？
就是做事那么抠搜的不常见，就靠一张嘴，连弓弩甲胄都不支援些。
只靠江湖蒙汗药这般小手段？
“算了，早晚要弄死他，就不要专门去找他麻烦了。”王烨看着蠢蠢欲动的时迁说道。
似乎自从【霸道】强化之后，时迁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本一个偷营高手，生生的把技能树歪到刺客上去了，还特别喜欢犯险逞能。
萧嘉穗点了点头，“主公，各位将军。”
这一声将军喊的卞祥，袁朗，欧鹏，李懹，邓飞，滕戣，马勥，马劲，张清，丁得孙，龚旺，武顺等人齐齐一肃。
宛如戏文上演得那般，这气势瞬间就有了。
“如今朝廷大军已陆续到了济州周边，只等汇集，如何应对，小可这里有上中下三策，诸位且试听之。”
“上策，分而击之，在朝廷大军汇集之前，主动出击，以骑兵优势，先破一路兵马，先声夺人，以势压人！”
“中策，收拢兵力，握紧拳头，以城池之利自守，养精蓄锐，待敌军疲惫，寻机一举破之。”
“下策就是固守，待敌粮草不济或是承受不住伤亡自退~”
萧嘉穗的上中下三策，实际上真的就是附和一下这群听说书看戏文多些的头领，于萧嘉穗而言，三策并不上下之别，不过是选择罢了，实际上根据老早就有的预案，三策也大略都是有的。
毕竟这朝廷来攻，中间又有许多不能控制的变数，比如朝廷大军来的顺序，若是一同来到，这上策自然也用不着。
如果朝廷十万大军都是精锐，又指挥妥当，那就只能中策，如果实力太强，那就只能下策了。
萧嘉穗心中还有些话没说，这种十多万人的大战不仅梁山没有经历过，实际朝廷也可以说是没有经历过的。
最近的一次十万人规模的大战，还是朝廷大举进攻西夏的时候。
要知道人一过万，无边无沿，十万人算上民夫，十四五万人马，这么大的部队驻扎下来，需要多大的营寨？
就是粗略估算一下，也是至少大约方圆十里左右，也就是和现在的梁山全部差不多面积的营寨。
这么大的地方甚至在人口密集的京东西路，不拆村落都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王烨一直在努力减少梁山的守军人数，人多真的有用吗？
而且据说这次高俅来讨伐梁山，还有当今官家钦赐，太祖皇帝留下的阵图。
说那么多，主要是想说，十万大军，十万没有经历过大战的人，在一个这么没正经领过兵的一个元帅的统帅之下。
萧嘉穗对这次的战争信心比王烨还足，朝廷大军的失败甚至都可以清晰的看到那种。
不提萧嘉穗心中所想，最起码面上是颇有些严肃的，最起码把这群“将军”唬住了。
卞祥作为左军都指挥使，还站在袁朗前面的选手，当先说道，“末将倒是觉得中策最好，咱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这批朝廷官军的成色，主动出击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不把握，能用城池试出来他们的真实战力最好。”
卞祥说完，讲道理该是袁朗发表看法，只是袁朗是个不喜欢说话的，已经私下有人称呼这是个闷葫芦都指挥使了。
张清现在还有些神游，而且也不好在卞祥面前发表什么不一样的看法，但是金麟不一样，“既然是要试官兵成色，燕云骑主动出击也是可以的。”
如果主动出击，自然是燕云骑最合适，如今燕云骑的三个统领都有些求战心切。
“燕云骑作为轻骑，主动冲击步兵方阵不合适，而且朝廷此次还有连环马，这更是克制轻骑。”卞祥皱眉说道。
对于燕云骑的战斗力，卞祥是放心的，但是现在这三个统领的状态，就未必了，算下来倒是那中箭虎丁得孙最让人放心了。
“朝廷的连环甲马什么样还不好说呢，咱们想打造个重甲骑兵，都费了好大力，就朝廷那群酒囊饭袋，能把重甲骑兵的军阵走好就不错了。”金麟在济州岛的时候，也是接触过重甲骑兵的，甚至在王烨最早的规划中，就是让金麟做重甲骑兵统领的。
王烨看了眼金麟，微微皱眉，年少气盛，可是这人又不能真的又战事摔打，就头挺疼的。
袁朗开口了，“朝廷有万万人，总不至于都是酒囊饭袋，天下豪杰许多，这呼延灼应该是个有本事的，别人你不熟，呼延通你自是认识的，都是将门之后，想来不会差很多才是。”
金麟不说话了，自己刚话确实说孟浪了。
只是还是话说回来，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朝廷兵马的具体战力问题，同为八都监的统兵能力想来也是不一样的，这种时候，做什么决策，都不能说对，自然也不能说错。
“就中策吧~”王烨说道。
王烨说完，就从聚义厅走了。
留下一群头领，面面相觑。
寨主这是生气了？
··· ···
生气倒是不至于，但是不开心或者说发愁确是有的。
王烨曾经做心理测试的时候，结果显示自己是个敏感且内向的人，第一反应，王烨是不信的。
自己平常说话风趣幽默，嗯，或者说毒舌也是有的，平日里与人相处，也是小嘴叭叭的，哪里就内向了？
倒是说自己属于九型人格中的讨好型人格，倒是有些道理的。
自己惯常是不喜欢跟人说重话的，尤其是亲近的自己人，往好了说，是包容，是胸怀宽广。
往坏了说，那就严重了去了，就是无原则，无底线，会严重影响山寨头领的发展，甚至可能会出大问题。
梁山之所以能看上去走的稳，十自己作弊了，现在山寨头领已经很多了，各种问也都有，但大体都算是心怀仁义的好汉，自己费劲凑在一起，又有树立的一个目标。
像替天行道，就有点组织纲领的意思。
所以自己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幸运啊，以前有杜老大，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给自己查漏补缺，后来有许贯忠默默补全。
如今换自己统帅一方，开个战前会议都特么能跑偏。
或者说自己太过迷信于后世的管理经验，这时候开个屁的会啊，一群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诉求，管理一千人的，要为这一千人的权益负责；
管理五七千人的，担子更重，七嘴八舌的各种想法需求，哪里还能做到真正的大公无私？
一阵脚步声传来，王烨没有转身，“军师来了？”
萧嘉穗一愣，“主公怎么知道是我。”
“听脚步声听出来的。”
无声处就要装起来。
萧嘉穗倒是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王烨耳聪目明，又不是什么秘密，“小可来请罪。”
王烨摇摇头，“军师没什么错，更没有罪，今天是我孟浪了。”
萧嘉穗也是摇头，“小可自然是有错的，作为统领此次大战的军师，自己就犯了轻敌的错误。其次，作为军师，对山寨头领之间的矛盾，听之任之，而且明知道各军之间争功争的厉害，还提出上中下三策。”
王烨苦笑，“军师这是点我呢~”
萧嘉穗愕然，“这个真没有。”
王烨踱了几步，坐在石凳上，也请萧嘉穗坐下。
“轻敌这事，我恐怕比萧兄更甚，大军压境，军师可知道我这两日在想什么？”
“这个确实不知。”
这主公的脑回路一贯清奇。
“在想豹子头林冲，还有另外一位好汉，花和尚鲁智深。”
“这花和尚鲁智深是何人？”萧嘉穗问道，豹子头林冲知道，这次来的一员教头，据说武艺很好，王烨还曾去东京拜访过。
这花和尚，听外号不像个守清规戒律的，倒是让王烨夸奖为好汉。
而能被王烨夸奖为好汉的，似乎人品上都是靠的住的。
“花和尚鲁智深原名鲁达，乃是延安府人士，原本是渭州经略府提辖，因打抱不平三拳打死恶霸镇关西，为了躲避官府缉捕便出家做了和尚，法名智深。”
“此人在我看来，嫉恶如仇，扶危济困，确实是天下数得着的好汉。”
“在延安府的时候，杨林兄弟和这鲁提辖有一面之缘，可惜没能请上山，去年他出家在五台山，今年二月底才到的东京，而且还跟这个林冲不打不相识，两人在大相国寺拜了把子。”
“主公是担心跟这般好汉刀兵相见？”萧嘉穗问道。
“那倒不是，一是反思自己大敌当前，还有心想这些有的没得，太过不务正业。二来也是有些感慨世事无常罢了。”王烨说道。
确实世事无常啊，《水浒》一书已经被自己弄的乱七八糟的了，一百零八将都已经死了好几个了，可是有些事情，还是发生了。
原本鲁智深应该二月被遣东京，然后还迷路到京东桃花山打了周通一顿，然后重逢史进，最后在三月初到东京的。
当然现在史进在济州岛练兵，是没机会碰到了，结果这倒提前到了东京，还刚好碰到林冲，以武会友，然后拜把子···
真的是~
林冲大相国寺上香，然后高衙内和林娘子的故事，原本该是在三月尽的，天气都已经开始热起来了。
现在林冲都跟随高俅来出征了，林冲误入白虎堂还会发生？
如果改的这么乱七八糟的都能修正过去，自己这所作所为会不会也会被修正掉，然后因为王伦的名字，被林冲弄死，然后全书完？
与其说王烨感慨的是大宇宙意志，还不如说对这正式开始的水浒的精彩故事感慨···
这其中又有没有自己可以下手的地方？
等王烨发完呆回过神，萧嘉穗说道，“主公大敌当前，还能如此从容，到底算是好事。”
王烨摇摇头，说道，“昔齐桓公出，见一故墟而问之。或对曰：‘郭氏之墟也。’复问：‘郭氏何为墟？’曰：‘善善而恶恶焉。’桓公曰：‘善善恶恶所以为存，而反为墟，何也？’这是齐桓公善善恶恶的典故，我发现我倒是也差不多，甚至做的还更差些。”
萧嘉穗一愣，“善善而不能行，恶恶而不能去，所以亡也。主公善而能用，恶而能除，如何就有如此感慨？”
“咱把这典故引申一下，把善恶引申为优缺点，我这人倒是能用人优点，但是对于下属不合适的地方，是不太会指出的，甚至我很少严厉的去指责谁，哪怕有些不妥当处，也多以人才难得，就忍了容了。”
萧嘉穗也是微微皱眉，绿林之中自然是有好汉，只是自然也多有些不足处，可就是放眼这天下，又哪里有什么完人？
不过王烨对下属宽厚确实是有的，虽不至于赏罚不明，但是确实优容多了些。
“主公这话，我倒是不好接，毕竟我也是做下属的，哈，总不能请主公对我等严厉些~”
王烨也是笑笑不说话。
“主公曾言，一以贯之，这待人宽厚之事，小可愚见，倒是也不必非要改弦易辙的，只是我等有过能改即可。”
“此战过后，倒是能消停一阵，到时候再细细思量此事也无不可。”
王烨再次笑了笑，说道，“军师这可不像一般轻敌，倒是自信。”
“于萧某言语，此战倒是宛如例行公事一般，我军无不胜之理由，朝廷无不败之道理。”
“哈哈，例行公事一词用的秒，哈哈~”
朝廷要打这一仗，自己也要打这一仗，都觉得自己是下棋的棋手，实际也都是棋子罢了。
活该你五国城走一遭！
··· ···
送走了萧嘉穗，卞祥来了，“主君，俺错了。”
卞祥不喊少爷，改喊主君了，实际这才是大宋相对更常见一些的称呼，主公也有，但是没那么多，当初是许贯忠帝王学学多了，把整个梁山给带的跑偏了一点点。
“好了，要错也是我错，直接定下大略，宣布就是了，哪里那么多的事情。而且你跟金麟争执处，倒是出于公心多些。”
“主君缪赞了，俺要真是无私，下策才是最好，守城到朝廷大军自退，才最划算，只是俺不想李懹兄弟拿了最大的军功，所以···”
“那也不能只守城不出，这些人来了，总要留下人头来。不出城，人家那些位高权重的统领都活着，死些大头兵有什么用？回头人家还来，总是要打的没人敢来才好···”
···
卞祥走了，然后金麟来了，“将主，俺错了！”
“你确实有些错了，敢战好战算是好事，只是咱们不能失了客观看待问题的眼光，我一直认为料敌以宽，比低估了敌人被人打个措手不及好些。毕竟错失良机损失的只是机会，战败了没的是兄弟们的命~”
金麟想了想，嗯，是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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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张清来了~
··· ···
以一场老实人的发怒，唬得这群实心眼的汉子，挨个找寨主做检讨，解决一下梁山战前的种种问题。
唉~
人心不古，自古套路得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