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小姐自前天落水着凉之后，一直发着高烧，每天堪堪进一点参汤，脸色越发苍白，这可怎么是好！”
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略显稚嫩的声音焦急说着。苏染音迷糊中似乎听到了自己从前的婢女樱桃的声音。
樱桃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只见苏染音乌发如墨，因为年岁小，雪白粉嫩的脸颊上有一点婴儿肥，杏眼紧闭，小巧的鼻头圆润饱满，因着生病本该红润的樱桃小口，此刻有些苍白，唇角微翘，看着很是机灵可爱。
可惜了这么神仙似的可人儿，受这么大的罪。
她内心惊道：樱桃不是已经被李姨娘找了个没看顾好自己的由头乱棍打死了，难不成在阴曹地府相遇了，和自己全了主仆情义不成。
但自己身体上却有明显久睡在床的酸痛感，眼皮虽有些沉重，却嗅到一丝从前自己闺房里最爱的梅香。
苏染音强撑着身体上的不适，缓缓睁开眼睛，许是沉睡过久，对于她来说阳光稍稍有些刺眼。
苏染音眼前的景象很模糊，她赶忙再度闭上双眼，缓一会后睁开总算看清了。
入目是精巧黄梨木雕刻的床榻，被褥是请京中百珍坊数一数二绣娘用金银丝线交错着月华锦制成的莲花图案，软枕亦是同系列，象征着少女的纯洁和美丽。
屋内陈设也都精致华美，可见这位小姐的身份尊贵。
苏染音微怔了一下，心里叹道：这不是我生前的闺房嘛，怎的阎王殿里也安排了相同的住处。
就在愣神之际，一个约莫十几岁穿着嫩黄色绸缎衣裳，上面绣着蝴蝶，面容清秀，梳着双环髻的小丫头，哽咽惊呼：“小姐醒了，快差人去禀报老太太，让她放宽心。”
苏染音随着这声惊呼，彻底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掐了下自己，确定能感受到疼痛，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是重生回到了自己十四岁那年。
既然老天给她这次机会，那她必定要让李氏、苏清雪等人百倍千倍的体会到她当时的无助绝望，把这群恶魔送下地狱。
樱桃突然见自家小姐醒了之后默不作声，平时温和的眼眸里如今晦暗莫测，仔细看还有一丝凉意，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温声询问：“小姐，您如今骤然清醒，小厨房做了碧粳米熬的鸡丝粥和清炒菜心备着，您可当心着身子，虽饮食清淡，但多少进点。”
苏染音细细看着樱桃，像是要将她刻进脑海里一般，过了良久：“樱桃，传膳吧，吃完后喊荔枝来伺候我洗漱，等会我要去看望祖母，顺便去给爹爹请安。”
樱桃连忙应声道，随即给苏染音先披了件白狐大氅，伺候她用膳。
只见苏染音缓慢而优雅的舀起还冒着热气的碧粳米鸡丝粥，小口小口地送入口中。
直至小半碗粥下肚，她放下勺子。樱桃方唤了荔枝来伺候苏染音梳洗打扮。
一个和樱桃差不多年岁，脸上有点小雀斑，容貌普通的小丫头扶着苏染音挪步于铜镜前。
看着镜中虚弱苍白的美丽少女，试探：“小姐今日可要梳随云髻，正好新到了一批成色极好的口脂，再穿点鲜艳的衣裳，以我们小姐天人之资，必定力压二小姐。”
苏染音闻言，摇了摇头：“不可，略施脂粉即可，不要涂口脂。梳最普通的双平髻，点缀一支鸢尾白玉簪。我大病初愈，切不可过于招摇。
会引来旁人嫉妒猜想，眼下最重要是让祖母和父亲心疼，这样如若祖母问责二妹，李姨娘求情，父亲当着祖母的面也不好太过偏颇，二妹也该受到点小惩戒。”
荔枝心里赞叹自家小姐心思缜密，好像换了个人一样，对李姨娘和二小姐设防，终于认清她们母女的虚伪狡诈。
梳妆完毕，苏染音随便拿了一只和田玉手镯，选了一条珠白百褶如意裙，外套一件银狐小马甲，搭配同色系蜀锦做的绣花鞋。
收拾妥当之后，樱桃领着两个外院小丫头跟在苏染音后面前往寿安堂给老太太请安，荔枝则留在飞霜院看管。
顺着尚书府的长廊往里走，很快便到了寿安堂。寿安堂如其名一样，陈设庄重，中央挂了一幅松鹤延年图，香炉里飘着一股深沉的檀香。
只见一满头银发，长相大气富态，穿着一身藕荷色云锦长裙，外面披着一件狐裘，额头上戴着藏青色缀着绿宝石抹额的老太太端坐在主位。
老太太左手边次位坐着一个穿着二品官服，长相俊朗，气质儒雅出众的中年美男子。
右手边站着一对母女。只见那妇人约莫三十来岁，保养极好，长相虽然艳丽，眉眼间尽是风情，但打扮倒是素净。眼含泪花，像是刚哭过一番，叫人觉得爱怜。
站在妇人旁轻声啼哭的小女孩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长相随了母亲的明艳，穿着玫红织金长裙，头上插着华丽的珠钗，艳丽过头稍显俗气。
苏染音快速瞧了一眼，大概摸清了情况，向老太太请安：“祖母，孙女抱恙昏睡两日才醒，害您整日为我忧心，今特来请安。”
老太太连忙让身边的大丫鬟珍珠把苏染音带到面前，一把搂住：“我的心头肉，你可总算是醒了，祖母前日喊宝济寺住持供奉了长明灯，你这病了两天，越发清瘦了。”
刚说完不待人反应，随即转头对李氏母女：“你们两个未免也太心胸狭窄，音儿母亲早逝，小时候像小猫儿一般孱弱。我精心教养，如今差点被你们害死！”
李姨娘这厢倒没想到老太太突然发难，略微沉思了下，刚想应答。
苏染音当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柔弱开口：“祖母，爹爹，不要怪姨娘和二妹了。只是当时二妹邀我去花园赏花，风有点大，她帕子被吹到池塘边，那是姨娘亲绣的，二妹尤其珍视，当时旁边未有他人。
孙女瞧那帕子靠着岸边，想着兴许能够到，便弯腰想捡上来，交予二妹。没想到自己脚下一滑，跌入水里。”
李姨娘听完心里一惊，苏染音表面上为雪儿开脱，实际点了她是为雪儿捡帕子才掉水里。
老太太必定会更加生气，这小贱人怎么好似变了一样，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这般以退为进，倒叫人有点棘手。
她探究的扫了苏染音一眼，忙楚楚可怜般望向正襟危坐的苏问，带着哭腔：“都怪妾身教导无方，老太太要打要罚随意处置，妾身绝无怨言。”
苏问看着爱妾眼含泪水，掩面抽泣，哪里还坐得住：“娘，这件事本也是小孩子家玩闹，音儿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值得嘉奖。
雪儿也被吓得不轻，纵然有错，但音儿心地善良必不忍心看着妹妹受重罚，罚雪儿闭门思过抄写半月《女诫》，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