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周尘章泡药浴
未时初。
陶培禹出门闲逛,手里自以为风流的扇动纸扇。
殊不知与他擦肩而过的人和同行人小声念叨。
“陶家纨绔又出来了,吊儿郎当的模样还鼻孔朝天走路,一副别人高攀不起的样子。”
“谁说不是,京城什么地界,身份高贵的人海了去了,一个侍郎之子,哪来的底气这么嚣张。”
“还不是凭着他外祖皇商的身份,手里有钱花,亲爹又是朝里的官,他只要不去触犯国法,谁能拦着不让他得瑟。”
“我要是手里有钱,可能比他还得瑟。”
……
两人的窃窃私语传进了阿双耳朵里。
阿双小跑几步跟在陶培禹身后。
“少爷,我听见刚才有人说您太嚣张。”
陶培禹拿扇子敲打了下阿双的头。
“不要打小报告。”
阿双憨憨一乐摸摸自己的头。
“少爷,啥事小报告?”
“嗯……就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事不要说出来,当然,触犯国法的事不算。”
“哦~阿双知道了。”
陶培禹领着小跟班走走停停,路过小摊小贩挑挑拣拣。
有的时候还会被他挑毛病的摊主推搡着赶走。
他浑不在意,继续没脸没皮的在街上乱逛。
挨了骂,脸上依旧笑呵呵,像是个调皮捣蛋的小孩。
闲逛了一个多时辰。
眼看着酉时将近,阿双催促道。
“少爷,已经接近黄昏了,咱们回去吧。”
陶培禹意犹未尽,抬眸看了眼天边。
橙黄色的云纱浮在天角,炙热的红日此时散发柔和的光晕。
晚风轻轻袭来,卷起满树花香。
“回吧,我饿了。”
细碎的夕阳光芒里,十六岁陶培禹鲜活充满生机。
躲在暗处的人不受控制的被他吸引,一步步陷入危机。
”主子,该用饭了。“
周尘章闻声,收敛了神色,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主子,京中的饭馆还开着——”
“不必,我不会留宿京中,此时在京中用饭离去时早已天黑,我不想他误会。”
”主子,陶公子只是一个纨绔子弟,没权没势,您为何如此在意他的看法?”
周尘章脚步一顿,身后人惶恐下跪。
“属下多言,求主子息怒。”
周尘章垂眸看了他片刻,抬起头看了看远处的山峰。
“我捡你们回来,不是为了让你们给我讲道理的,我也没必要解答你们心里的疑惑,你们的命是我救的,对我的决定有意见就把命还给我,多说无益,我懒得听。”
“是,属下谨记主子教诲,不敢再犯。”
戌时初。
宽大的浴桶里升起阵阵雾气,混杂着药草香气,味道不熏人,呼吸间感觉从鼻子到胸腔都是通顺的。
周尘章坐在浴桶里感受药力进入身体里。
他催动着内力引导药力修复身体肌肉筋骨。
早些时候他生活在深山老林里,身体有多处暗伤。
现如今慢慢调养的差不多了,再有个一年半载的,他就可以和普通人一样了。
啪——
瓷器碰撞的声音很是惊人耳朵。
那声音正是房檐上面。
“你洗完没有,又不是入洞房,能不能麻溜点!”
一道耳熟的不能再熟的调侃声响在上面。
周尘章放松下来,原本锋利警惕的眼神也缓和下来。
他站起身,拿下毛巾擦干身体,穿上了干净衣服走出了屏风。
门口,暗卫递给他一件黑墨色披风。
他系好披风带子,提步一跃而起,双脚一前一后落在了房顶瓦片上。
迎面闯进他眼睛里的,是一张微醺耳尖红红的脸,脸上傻笑着,那双眼睛原本发散着,看到了他,眼睛里便只有他的身影。
“来了?过来,我请你喝酒!”
周尘章走到陶培禹身边,拿起了另一个酒坛子。
“阿禹怎么想起和我喝酒了?”
陶培禹咽下嘴里的酒,醉哈哈的回答。
“因为有人失约了,他为了心上人不再与我共饮,小爷是什么人,没了他小爷的酒就没人陪着喝了?你也不愿意陪我喝酒?”
”愿意,阿禹相邀,无论何时,我都有空。”
“谢了。”
简单的两个字配上陶培禹真诚的语气,给周尘章一种被当作自己人的感觉。
即便他心里清楚阿禹只是因为没人陪着喝酒才找上他,他也开心。
京城里那么多人,阿禹都不要,偏偏跑了几十里路来找他喝酒,说明他和阿禹认识的其他人不一样。
“周尘章。”
“嗯。”
“你想家吗?”
“……不想。”
陶培禹又灌了一口酒下肚。
“我想我娘了,今天是她的生辰,可我不知道送给她些什么好。”
周尘章静静的看着陶培禹,想到自己查到的事情,回道。
“亲人之间未必要送多么贵重的东西,比起死物,令堂更想见见你,听你说说话。”
“你啊,倒是知道的挺多。”
周尘章打开酒坛子喝了一大口酒。
意料之中,阿禹知道他调查了他。
和聪明人打交道一招一式过招太快,而且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被发现,这股悬着心得感觉真不好受。
“我不是有意的——”
陶培禹呵笑出声。
“你干嘛道歉?你说的挺对的,我应该去给我娘上上坟跟她说说我最近做了什么,告诉她我的近况,我没想到你这么抠门自私得人还能说出来大道理,感到诧异而已,你道什么歉。”
啊~原来没被发现啊。
周尘章得心安定了许多,转而又被陶培禹一句话吊了起来。
“把你的暗卫从京城撤回来,京城里什么身份得人都有你惹上权贵我可保不了你,让你的人离开京城,不要再踏进去了。”
”京城如此之大,有众多好吃好喝好玩的地方,我让人去京城只是为了找找有意思得地方,不是为了打探什么消息,也没不想招惹是非。“
陶培禹叹谓一声。
“真是好酒啊,酒不醉人人自醉,人若骗己己骗人,骗过了自己,沉醉在自己的想法世界里,谁又能怎么做呢。”
他举杯碰了碰周尘章手里的酒坛子,坛子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当声。
“我今日可不是来讲道理的,话说得多了,酒香味便品不出来了,喝酒,喝酒。”
周尘章看着陶培禹一口又一口的喝着,手里拿着的酒坛子未动半分。
方才喝了那一口,身体开始有些难受,万不能再喝。
漆黑的夜,半轮弯月悬挂天边。
弯月外围很远处围绕了一圈浅白色几乎看不见的光晕。
定下心神,静静看去,才能准确的看到那一圈揉碎了的星河光晕。
身旁的人大口喝着酒,脚底下多出来两三个酒坛子。
但见阿禹的脸和最初见到时一样,只不过脖子有些红了。
许是夜太黑,他没有看清,总觉得阿禹哭了。
他的心没由来的紧了紧,不过是见过两三面的人,为何他这般在意。
周尘章想起白日里暗卫的疑惑。
思及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何自己会那么听话?
这莫不是阿禹用来笼络属下的方法用在他身上了?
“夜深了,你不是要去看令堂,还是早些去吧。”
周尘章站起身,飞下了房顶,进了自己屋子。
关上房门。
他又觉得自己做的不妥,一时间的头绪混乱让他冲动做了决定。
他心里升起一股股后悔的心绪。
周尘章再次推开门来到房顶上。
而那里,早已没有了陶培禹的身影,连带着撒落的酒坛子一并消失了。
干净寂静的房顶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京城。
陶家。
陶培禹安然睡在床榻上,脸色红扑扑的,满身的酒味。
“大少爷,少爷他——”
“嘘,阿双去准备些热水,再找人过来给他擦擦身体散散酒气。”
“是,大少爷。”
一刻钟前。
陶培禹手拿着酒坛子坐在一座坟墓前。
头靠在墓碑上睡得正香。
着急找人找了两三个时辰的陶培文本来气的心胸一团火焰。
在看到自家弟弟这么可怜兮兮的样子时,火气瞬间散了,忙让人把他抬回家。
“娘,娘——”
陶培禹睡梦中的低语,引得陶培文想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