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大运河（十六）

    明珏问道：“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

    赵瑟狠狠地喘了口气, 说起他们去员工宿舍之后的事。员工宿舍那边地形更复杂些，分为寝室、食堂、洗浴和健身四个区域，被破坏的很严重。他们原先是在宿舍里寻找, 尤祝说闻到一股怪味, 起先不能确定, 只当是那些尸体散发的味道, 找完寝室和洗浴区后，前往食堂时, 就发现不对了。

    尤祝听到了呼噜声。

    原来先前嗅到的那一股味道是野犬身上的骚臭味。

    食堂和健身区域间的墙壁不知被什么撞破了, 两边连通, 十分开阔, 而这块地方已经被一群野犬占做了巢穴。

    他们过去的时候, 倪大已经将电源打开了一段时候, 惊动了这些野犬。这实验室坐北朝南，南面是他们进来的方位，北面是实验区域, 西边是资料室，东边是员工宿舍，而员工宿舍这边受到的袭击格外严重，墙壁破损较大, 不仅连通了北面，甚至连接到了下层。

    这些野犬从俯卧到站起身子，有组织地分散勘察自己的地盘。三人原本想要悄悄地退出来, 奈何这野犬听力太过敏锐，他们离得太近，步子稍微一重，就引得这些野犬发觉, 追咬过来，这才发生后来一系列的事情。

    赵瑟说完。倪大、江乾、胡不夷三人陆续退了上来，野犬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了一小半，不敢立即扑过来。

    江坤问道：“怎么着？明老大，我们是原路返回，还是继续跟他们耗？”

    江乾则看向栏杆旁。那小孩吃饱，正舔着手臂上的伤痕。江乾惊讶道：“这怎么有个小孩？！”

    明珏翻阅笔记，心中惊喜不已，这是实验室一位人员的日记，不论是记载工作方面，还是记载生活方面，都将为她提供不少线索。

    明珏合上日记本，看了一眼实验区域方向，这里大部分他们都找过了，只有那实验区域他们还没有去过，既然走了这一趟，当然要将这块地方探索完毕，没有留下一半，做未解之谜的道理，“来都来了，走到底吧。”

    野犬悍猛，数量多，但在可控制范围之类，众人并不惧怕，但他们仍然担忧，因为来路上那不明原因的焚烧痕迹，和巨大的爪印，显然不是野犬造成的。

    明珏说道：“那些野犬应该是从外面进来的，找到了出入口，将这废弃的实验室做了巢穴。”

    胡不夷道：“动物有领地意识，既然这里已经住上一个族群，除非共生，否则不会再有其他的大型猛兽。”而那些野犬出入实验区域，并无顾忌，可以想见，那边大概率没有其他的嗜血猛兽。

    傅见鹿道：“安全通道不可能只有一处，实验区域那边有路出去的可能性很大。”

    三人的话，将众人的疑问和担忧大致上解答了。祁梦道：“那这小孩，怎么办啊，总不能把她留在这吧……”在她的认知里，首先想到的是既然是人，自然要回归到文明社会中，这么点的小孩赤身裸/体，茹毛饮血，脱离了社会，如野兽一样生活，是十分可怜的。她往那小孩身边走了两步，取出一件替换的体恤要给她穿上，孩子虽小，周围好歹有几个大男人在，让她赤着身/子总归不合适，可她才一靠近，这孩子就龇牙咧嘴，不许她靠近。她嘀咕道：“要带走好像也不好带走。”

    明珏看了那孩子一眼，又望了一眼远处徘徊的野犬，转头向实验区域，“走吧。”

    如果她出口说带这个孩子离开，那这孩子后续生活问题自然要她来负责，以她目前的状况来说，没有心力教导矫正这个野孩子。这孩子从小在游戏区里长大，也已经很难说明她到底属于现实世界，还是属于游戏区，从她身上些微变异来讲，让她回归文明，十分困难。最后，对于这孩子自己来说，她是想继续待在这里，还是想离开，她们不得而知，如何抉择，让她自己选择才行。

    其余几人没有明珏想的这样多，他们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于心不忍，但除了于心不忍，也没有别的想法，他们没有处理经验，不敢贸然出头，因此只是看了几眼，跟着明珏离开。

    这孩子吃了苦头，又吃了甜头，不再袭击，众人离开的时候，她扒在栏杆旁的木箱子后偷偷地看着他们，过了许久，等到人走得没影了，她四肢着地，跑得奇快，向着众人离开的方向跑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一旁的野犬踱步走到她身旁，从昂首的姿态与壮硕身姿来看，它应当是犬群的首领。

    野犬垂下头，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这孩子的伤口。这孩子蹭了蹭野犬胸下绒毛，目光触及实验区域入口时，神色茫然，顿了很久，又情不自禁的向那边走去，走了几步回头，那只野犬还站在原地望着她，并不过来阻止她，也不立即离开。

    这孩子在原地转圈，好一会儿，向野犬看了一眼后，往实验区域奔跑过去。

    明珏几人进入实验区域后，发现这边区域划分众多，有的甚至独立出来，只有单向走道进出，其余有观察间，手术台，众多医疗设备，门墙多是透明，倪大经验足，看出那玻璃不同，试了一下，发现是防弹玻璃。

    众人在观察间上发现了编号。祁梦毛骨悚然，“这……他们不会在搞什么生化实验吧……”还来不及分析，就已经脑补了那些电影情节，一阵恶寒。

    在这观察室间，有一间编号207的是一间冷藏室，明珏在这里停留了两秒，这冷藏室与周围的观察室显得格格不入。明珏查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异常，可站在这里，她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直到众人过来，她勉强定神，继续往前走，最后一间观察室极大，看上去更像是牢狱，几条粗大的断裂锁链一段直入地底。这里爪痕，弹孔和尸体是最多的，一片凌乱。显然，这间观察室是一切变故的根源。

    赵瑟喃喃道：“作孽哦，不晓得他们抓了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回来。”

    跨过那观察室后，是储物间，储物间后门门上绿灯亮着安全通道四个字，众人将门打开，这边的通道和进来的通道相似，一直向前延伸，看不到尽头。

    众人一直向前，心里猜测着它的尽头是怎样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出口竟是在一株参天大树内部，说是参天大树，并非夸张说法，这树，当真如一座高楼大厦。众人从楼梯上来后，开了门出来，到达的就是巨树内部，这一株病树内部中空，根部有裂缝，众人很轻易便出来了。

    出来后就是在一片巨树林内，彼时天黑，众人在原地宿营。虽说那些野犬没有跟上来，也难保它们不记仇偷袭报复，所以这一晚上，众人都警惕着，轮流守夜，一点也不放松，明珏也没来得及细看日记。

    一夜无事，第二日天亮吃过早饭后，拔营出发。明珏走了这一趟实验室，找到了一本笔记，不过就算是什么都没找到，看到那信天翁，见过那实验室，都不算是全无收获，然而明珏的心却更加沉重了。

    一上午，她都心事重重的，没看出来的，只以为她在操心路程，看出来的，不愿上前问询安慰。

    走了好几里路才出巨树林，出去不久，尤祝首先发现不对劲，说道：“有东西跟着我们。”

    前面有坡，十分空旷，无物遮挡。明珏打了个手势，让众人过去躲起来，看一看跟着他们的是什么东西。

    众人心里觉得八/九不离十是那群野犬追了过来。

    一过了坡，当即俯下身子，明珏、赵瑟、祁梦拿着望远镜往林子那边望，见一道身影跃出来，左右张望，俯低了头，好像在嗅他们的味道，看到这边景致不同，似乎有些犹豫，步子快快慢慢，走走停停。

    祁梦惊喜地叫道：“是那个小孩！她跟了过来。”

    明珏一把拉住祁梦，将她脑袋按了下去。明珏看了半天，没有发现其他野犬的踪迹，说道：“你会将她吓跑。”

    赵瑟道：“明老大，你说她是不是想跟我们一起走？”

    他们离实验室已经有很远一段距离了，这小孩孤身追来，恐怕真是想要跟着他们。

    明珏叹了口气，站起了身来，那孩子见到他们躲在坡后，警惕的往回跑，祁梦叫道：“诶，你别跑啊！”那孩子不停，跑了一段距离后，停下来远远地看着他们。

    江乾道：“可能还是有些提防吧。”

    明珏拍了拍身上草屑道：“走吧。”

    “不管她啦？”

    “她还会跟上来的，找个地方，做个陷阱，先把她捉起来再说。”

    他们找到一片树林，用藤条编了个简陋的箩筐，做了个最简单的陷阱，那是经常用来捕鸡捉鸟的陷阱，用木条支起箩筐，在箩筐下放上食物，在用一根线栓住木条，待得猎物入瓮，将线一拉，箩筐立即扣下。

    几个人躲在暗处，祁梦道：“这陷阱也太简陋了，她怎么会上当。”

    傅见鹿冷冷的声音传过来，“她嗅觉灵敏，一过来就能嗅到我们的气味，知道我们在这里。”

    明珏笑了笑，说道：“先试试。”

    那孩子跟过来后，在外围徘徊，视线往他们藏身的地方投过来，祁梦朝明珏做口形，“你看，她发现我们了。”

    可那孩子徘徊没多久，腹部传来一阵咕噜声。众人这才恍然明白过来，那孩子一路跟着他们，没有时间去捕猎，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进食了，终于，在众人目光里，那孩子往箩筐下走去，她嗅觉出众，肉干的气味对于她来说放大了数倍，到底是没忍住诱惑。

    就在她一踏进箩筐范围，明珏倏地一拉绳，傅见鹿同时叫道：“江乾江坤！”

    两人动作默契，一左一右跳出来，压住箩筐，此时那孩子已经反应过来，炸了毛，在箩筐内乱转乱顶。

    众人围了上来，江乾江坤准备好了绳子，打开箩筐要将人绑住，可那孩子活动太敏捷，太滑溜，躲开江坤抓捕的手，又一爪子搭向江乾。江乾手上挨了一爪，立即见红，“哎哟”一声，防线失守，给这孩子逃了开去，这孩子就要跑走，然而江乾这边有明珏拦路。

    明珏出手迅疾，一下准确地抓住这孩子胳膊，将她提得站立起来。

    这孩子反应激烈，上来就是一口咬住明珏胳膊，又快又狠，躲都躲不及，但是在目光掠到明珏身旁的傅见鹿后，特别是见到傅见鹿手搭到扣带上的爪刀上时，那一口没有用力，只是轻轻地咬了一咬，松口的时候还用舌头舔了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