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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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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枝画着画,一边望向文音,见她神色恹恹,蜷缩在椅子上捧起一幅油画安静地看着,这已经看了两个小时了。

    早上文音就跑来她这儿。

    郁枝小心翼翼地问:“昨晚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文音抬头,说起昨晚就上火。

    她心不在焉地说:“打扰什么,昨晚就没什么事儿。”

    郁枝忍不住问:“你们现在怎么样啊?”

    文音放下手里的油画,起身走去拿起她的相机,将镜头对准郁枝,郁枝望着镜头,她摆了摆手,让郁枝往左偏一下角度,然后快速按下快门,一边说道:“你觉得我们是什么样子?”

    郁枝说:“感觉你们有时候很亲昵,无人可插足,但有时候又很冷淡。”

    “我对着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说得对不对,我感觉到你挣扎,你在抗拒他,又迷恋他。”

    “我迷恋他什么?”

    郁枝摇头。

    文音笑了笑,低声说:“他是个好男人。”

    她没有再说话儿,眉眼很安静,又将镜头对准她画的那副画上,郁枝正在画的是一幅雪山画,画中有一条笔直的国道,一直通向雪山的方向,画中的男人穿着长长的黑皮衣,风雪将他的衣角吹卷了起来。他的穿着都是黑色,黑皮衣,黑色马丁靴,黑手套,他的头发也是纯粹的黑,只有微微从衣领上露出一节雪似的后颈,在一望无际白皑皑的雪山背景里,他成为了画中最吸引人的一道风景。

    男人跪在国道上,他挺拔的腰脊都弯了下去,寒风冷雪落在他的发梢上,肩头上,脊背上。四周是雪,隔着画布,也能感到画中铺天盖地的寒冷,但这个男人纵使只有一个背影,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那股温暖。

    文音只是看到这个背影,就有股冲动,想从他的后背拥抱他,亲吻他的脊背。

    她眯起眼睛,按键拍下来的同时,缓缓抬头问:“这画中的男人是不是之前那幅寺庙里跪拜的那个男人?”

    郁枝回过神,点了点头:“是啊。”

    “这是哪儿?”

    “那是一条朝圣者的路,也是921国道,一直去到陀木寺,听说那里很灵,是很多朝圣者每年都会朝圣的一条神圣的路。”

    “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我也是突然想起来,昨天才开始画下来。我记得那时候是大三,跟着老师到外面写生,我们挑了西北,最偏远的一个地方,当时我们在车上,经过那条国道的时候,看到他在朝圣,但也只是匆匆一瞥,不曾留心。我们在陀木寺附近停留了八天,在离开的那天,我又是匆匆一瞥,看见他跪在佛像前,本想多看一眼,那人已起身离开。”

    郁枝还想到了什么,说道:“说起来也是奇怪,我总觉得还在哪儿看过这个人,然后脑海里记起了这个画面,强烈到一定要画下来,除了前些年我在意大利留学碰到一个姑娘也有过这种强烈的感觉之外,就再没有这样过了。”

    文音听着她说的话,放下相机,从画堆里翻出那幅寺庙的画,认真看了两眼:“真的有人朝圣?”

    郁枝点头:“真的,我看见过。”

    “为什么朝圣?”

    “因为信仰。”郁枝看向她,“人得有自己的信仰,不一定是朝圣佛像,去往圣地,信仰可以是一个追求,一个愿望,一个理想,你得坚信自己,无论多困难,都会一直往这个信仰走下去。”

    文音沉默了下来,放下手里的画。

    她出声:“你是不是又看出什么来了?”

    郁枝笑笑:“我看见了,你会越来越好的。”

    文音没有应声,她自己的事儿,再清楚不过,转而问道:“你在意大利留过学?”

    郁枝说:“读研留了三年。”

    “辛苦吗?”

    “还好的。”

    “听说你参展的第一幅画就卖出三百万,被一个收藏家看中,之后你的每一幅画都被高价买走,有想过是你心上人买走吗?”

    郁枝握着画笔的手紧了紧,不肯定地说:“也许不是他。”

    文音闻言,再看她迟疑的神色,就知道她也猜想过,也不再说了,她猫回到椅子上,翻看相机里的照片,腿一曲,细长的裙摆顿时盖住了双腿,只在椅子边沿露出纤瘦雪白的脚背。

    之前她跟郁枝学摄影的时候,商庭之就给她备置了几台相机,那个男人总是这样,不过她没有碰过,一直将相机束之高阁,商庭之也不提。

    看到一半,电话突然响了,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是夏喃喃的来电。

    电话接通后,夏喃喃在电话那边兴致勃勃地说:“大小姐,之前我跟你提过在国家地理杂志上看到几个不错的地方,你什么时候空闲,我们一起去度假。”

    文音不会拒绝她:“这周六我要跟商庭之去京北,沈家二少的婚宴你应是知道的,你去吗?”

    一听到京北那儿,夏喃喃直摇头说:“我不去了,我可不想碰见世伯家那个小哥哥,我怕了他了。”

    文音说:“你也有怕的人啊。”

    夏喃喃说:“他不好相处,人又冷又高傲,每次见到他,总觉得他很嫌弃我。”

    她一想起那位似是佛子般冷淡的小哥哥,心脏就怦怦乱跳,是慌的。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在他家寄住过,后来读完大学,毕业后她便连忙收拾行李回栖城,不过世伯时常会让他们一家去京北玩儿,她再不愿意,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去,但能躲的时候,她都躲着人。

    喃喃觉得心脏又怦怦乱跳了,又慌又怕:“不说他了,那下周好不好,在长津的藏地森林,那里的景色很漂亮,一年四季的风光都不同,我们这个时候去正好看个春景。”

    文音想了想,点头答应:“下周吧。”

    她跟夏喃喃别过后,挂断电话,望向郁枝,见她看过来,文音起身走到她身旁,低头说:“你听见了,我就不重复了,你也跟我们一起度假,就当写生,一个人在这里闷。”

    郁枝看向她那双眼睛,软柔地笑了笑:“会不会打扰你们?”

    “不会。”她平静地说。

    郁枝说:“那好吧。”

    文音笑了,揉了揉她头发,这才转身走出画室。

    下午她睡午觉的时候,那个摄影师迟来来了,她到楼下客厅,见到迟来规矩拘谨地坐在椅子上,巴嫂在旁边招呼他,两人看到她,巴嫂才离开客厅,迟来绷着的背肌才放松下来。

    她坐在对面,困倦地问:“有什么事儿?”

    迟来将纯白色缀着蕾丝花边的礼物袋提到桌台上,拿出里面的相册,至少七八册,很厚重,相册封面有不同的花色,红丝绒绒面,宝蓝色皮面,纯白色绸面,纹路清晰,十分精美考究,迟来说:“商太太,你和商先生的婚纱照和生活照,婚礼和蜜月视频都整理好,我已跟商先生联系过,你过目一下。”

    文音随手拿起一本白色相册,揭开,里面的照片拍摄于婚礼当天,帧帧都是好看,她看了两页,抬头望向迟来:“挺好。”

    迟来看向她:“我还有一事,我可以为商太太拍摄吗,我想以你为主题,拍摄一个系列照片。”

    文音问:“为什么想拍我?”

    迟来说:“过去我从商太太身上看到了一种活着,它曾死去过,后来活了下来,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坚持活着,但现在你要好很多,我能感觉到你愉快的精神。”

    “我有病,迟先生,或许你是一个聪明人,如果我同意了,你可能拍摄到一个坚持活下去的可怜女人,也可能拍摄到一个无法坚持活着的死去生命,无论是哪种可能,你都会一夜成名,最好有一个可以引起社会关注的话题。”

    “我并无意冒犯你。”迟来连忙说。

    文音也不在意,她合上相册,突然问:“你是人物摄影师?”

    “我擅长拍摄人物。”

    “我需要一个摄影师,下周我去长津的藏地森林,你可以跟着去。”

    迟来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好的。”

    晚上商庭之回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他摘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扯松了一点领带往厅里走去,听见客厅那儿传来声音,他往那边走了两步,巴嫂正好从厨房里端着一杯热牛奶过来。

    巴嫂说:“先生,你回来了,太太还在客厅看录影。”

    他从巴嫂那里接过热牛奶,走去客厅,文音躺坐在沙发椅上,偏头看着电视,上面播放的是拍摄的婚礼和蜜月的录像,他坐到她身旁,将滑落到她腿上的薄毛毯拉高,抬手轻轻抚摸她脸颊,干燥的手温从贴在脸上的掌心传过来,又暖又让人迷恋的温度。

    文音心里都煨热了,想将脸颊贴在他手掌上,不动,但她忍住了,皱着眉避开他的手:“你少碰我。”

    商庭之没理她:“你想去长津度假?”

    文音没应声。

    “是什么时候?”

    “你不是知道了,还问什么。”

    “桑桑,是否需要我陪你?”

    昨晚被他耍的事儿,她记到现在,恼火得很,文音冷冷地说:“你忙你的,我玩儿我的。”

    商庭之也不生气,眉眼含笑,修长的手指搭在领结上,用力一勾,扯下领带,搭在手心上,黑色领带映衬着白玉似的手,有种说不出来的隐秘旖旎,仿佛解开了束缚,他一边耐心地吩咐她:“最近春夏交替季节,雨水多,你们去藏地,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明不明白。”

    文音拿过他手里的牛奶,冷静地说:“我不用你提醒。”

    商庭之捏了一下她脸颊,在她瞪过来的时候,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好了,明天我先去京北,你周六过来。”

    文音哼了一声,推开他转身上楼。

    周六,宋见来接她,飞往京北后,她直接被带去做头发,上妆,换礼服,用了半天的时间,商庭之的车已在门外等候,她不急不慢,站在镜子前,侧身看了一眼,抿着唇,镜中的女人穿着烟紫色绸缎抹胸晚礼裙,露出圆润瓷白的肩头,妆容精致,她提起裙摆,光脚往外走。

    店员一愣,连忙跟上去:“商太太,还有鞋没有穿。”

    文音没理她。

    宋见头疼,从店员手里接过鞋盒跟上去。

    这时,门外停着的卡宴打开了车后门,一条修长笔直的长腿从车里迈下来,锃亮的黑皮鞋落在地面,然后是缓缓出来的高大身躯。

    男人步履平稳地站在车门旁,单手搭在车门上,身姿挺括,宽肩窄臀,腰线性感,熨帖的黑西装礼服勾勒出男人绅士韵致的气度和风雅,他唇边含着淡淡的笑,一眼望来,有种越过时光的厚重感。

    文音停在台级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商庭之拢上车门,拾级而上,走到她面前,低垂眼眸看向她从裙子里露出来的双脚,偏头看了一眼宋见,从他手上接过鞋盒,勾起盒子里的高跟鞋,蹲身放到她脚前。

    那些跟着走出来的店员看到这幕,忍不住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他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只看着文音,言辞严肃地说:“桑桑,在家里就算了,在外面一定要穿鞋,我已说过,不想看到你双脚弄伤。”

    文音闻言,松开提着的裙摆,不想被人看着,想穿鞋就走。

    刚抬脚,男人的大手猛握住她脚裸,想缩回去已来不及,只觉得干燥的手温烫得脚骨都酥了,那根根手指烙铁一般,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脚裸,丝丝的酥麻钻入到骨头里。

    文音心肝都被挠得又疼又痒,身子不由一弯,双手撑在他肩膀上,这才稳住了平衡。

    她咬牙说:“我自己来。”

    商庭之淡声:“你不喜欢穿鞋,我只能帮你穿。”

    文音瞪他一眼。

    商庭之已紧紧握着她细细的脚,温厚的大手一掌就拢住,像一捧雪,冰凉的,有种娇气的细嫩瓷白,在白日光里,肌肤白得散开了光,又缀上一层薄薄的橘色,他稳稳地将她的脚套进尺寸恰好的灰蓝色高跟鞋里。

    文音低头看着他,只能看到他的头顶,他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很黑亮,她也知道他的头发很柔软,身上有股淡淡的雪松木香调,让她想到天山雪顶上的冰雪气息,勾得人心痒,她细微地嗅闻着他的气味,撑在他肩膀上的双手慢慢用力揪住柔软的布料,抓起了一道道皱褶。

    握着脚裸的大手已经收回去,灼在皮肤上的温度还在,下午的风掠过,她瑟缩了一下,鞋里的脚趾微微蜷缩,双脚也立刻藏进裙子里。

    商庭之眸色深邃,指腹上还残留着细腻的触感,他表情平静,站起身,手臂一勾,绅士有礼地抚着她后腰将她带上车。

    上了车后,她顿时拂开他的手臂,安静地坐在另一侧。

    到了举办婚宴的酒店,文音又冷着脸挽着男人手臂,然后露出亲昵的笑容,商庭之垂眸,见她这样,唇边溢出一点笑,随即带着她缓缓进到宴会厅。

    沈家二少的婚宴中规中矩,毕竟是京北,行事需低调,不似商家公子婚礼的奢华盛世,但进到内里也不失名门望族锦绣雅韵的富丽堂皇典雅精致,参宴的都是圈子里的名门世家,从南到北,身份地位都是显赫。

    文音跟着身旁的男人在宴会厅婀娜多姿地穿梭而过,走去沈二少那儿。

    二人出现在宴会厅的时候,众多目光也都看过去,尤其是商庭之,这个男人曾是众多姑娘们心仪已久的绅士,他英俊成熟,风姿卓然,富有且慷慨,也是南北圈里子的佼佼者,生来显贵,老一辈的都不由说一句南有庭之,北有京延,可惜这些年商庭之一直无意婚事,推拒了好几门有意的姑娘后,大家也不好主动提起,如今他娶了妻子,有些姑娘看了文音一眼,略微惋惜了。

    入席后不久,沈二少走过来,拍拍商庭之肩膀:“爷爷们都想见见你,你得让老人家们看看。”

    商庭之颔首,捏起酒杯起身,又半俯低身,单手撑在文音的椅背上,高大的身躯几乎将她拢进他私人隐秘的空间里,容不得别人觑探,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桑桑,在这儿等我,别乱走,我去去就回。”

    文音也就应了一声。

    他揉了揉她后脑勺,便跟沈二少去老爷子们那一边。

    商庭之一走,同桌的几个姑娘就放松地说起话儿来,一个矜骄的姑娘看向对面的文音,话冲着她去:“你就是商庭之娶的妻子吗,也不怎么样。”

    文音没理她,只吃着面前的菜。

    范盈儿见她这样,心里窝火,她长这么大,从不曾被人如此无视。

    她以前被商庭之拒绝过,差点在圈子里成了笑话,现在看到这样一个处处都比不上自己的女人嫁给商庭之,心里的不甘和嫉妒又冒了出来,她挑剔地打量文音:“你是桑文音对吧,桑家的五姑娘,说好听也就这样,不过你的那些事儿也传到我们这个圈子里,你杀死了你爸爸,你妈妈不得不改嫁,你疯疯癫癫的想死,没死成是不是,你爷爷家也是受不了你这个疯样儿,把你赶了出去,这样的你,哪儿配得上商庭之,凭什么呢,不会是用了什么肮脏手段吧。”

    身旁的几个姑娘都附和地笑了笑:“就是呀,不然商少怎么会看上她。”

    同桌的另外几个公子哥也是知道范盈儿的脾气儿,大家平日里都惯着让着她,对这个南方世家的女人也有几分看不上眼,也不出声拦着,就在桌间看戏,端着红酒抿着,脸上是笑意盈盈的戏谑,玩味儿。

    在京北这个圈子里,可没有南方圈子那么会藏着掖着事儿,连说话儿都绕几个圈才算得体,在他们这里,骂人都爽利几分,清脆,不留情面,只要家世比别人家好,那别人就得受着。

    一个姑娘说:“哎呀,杀人犯跟我们坐一块儿,好吓人。”

    范盈儿笑了起来,得意地望着文音:“这还是个有病的,她有严重的抑郁症。”

    文音表情早已冰冷了下来,她摔下筷子,盯着对方:“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范盈儿有些被她的眼神唬住,又立刻反应过来,她的家世就狠狠地压她一筹,而且被商庭之拒绝受到的侮辱让她不痛快,心头恨着,也不怕她:“我有说不对吗,你杀死你爸爸,有病也活该……”

    文音骤然起身,绕过桌子,脚下的高跟鞋踩在瓷砖上,响起了清脆的声音,她脚步一刹,停在范盈儿面前,在对方愕然的目光下,文音抬手就狠狠甩了她一巴掌,等范盈儿反应过来,人也被扯起来,又被甩了一巴掌。

    文音说:“说,继续说。”

    范盈儿尖叫:“你个疯女人,快拉开她!”

    “你说对了,我就是个疯女人,所以我今天就打死你!”文音面无表情。

    同桌的人都回过神,连忙去扯开文音,他们可没有忘记这是沈京延的婚礼,那也是个狠人。

    文音被他们粗鲁扯开,她挣脱着,整张餐桌都在推搡中被推倒在地,发出砰地一声巨响,桌上的菜肴也摔落地上,所有瓷碟破碎,一瞬间,满地狼藉。文音看着,眼睛很平静,冷漠,没有任何情绪,身体却不停颤抖,在那些扯着她的人松怔的同时,她面色一狠,又摘下脚上的一只高跟鞋扔过去。

    范盈儿被砸得脸都破相,她顿时捂脸尖叫,往后踉跄了几步,却一下子摔在地上,浑身狼狈,身边的几个姑娘连忙扶住她。

    她嘶喊:“把她赶出去,这个疯女人!”

    这里的动静闹得太大,众人都纷纷看来。

    商庭之也留意到这边,看到文音被几人粗鲁拉扯住,面上一沉,眉间凝着冷凛的神色,如同出鞘的刀刃一般,又冷又利,他转回目光,声线平稳地对身旁的沈老说:“抱歉,爷爷。”

    沈老看着那边,眉头跳了跳:“你过去吧。”

    沈二少提醒:“哥,你悠着点儿,这好歹是我的婚礼。”

    商庭之从唇边撕出一点笑:“三环海上花的那间别墅作为今晚的赔礼,过几天我再登门拜访。”

    他转身,大步走回去。

    沈老瞅了眼,揉着太阳穴,偏头说:“范家的小姑娘不懂事,以后少来往。”

    沈京延点头:“我知道了。”

    这时,大家看见商庭之走回来,扯着文音的几人一惊,也松开她。

    商庭之一手搂住文音,将人按在怀里,手掌用力抚着她后脑勺,将她的头摁在肩膀上,在她挣扎的时候,双手牢牢地将她箍住,不让她动,一边平淡地扫向四周,并没有半分失礼,但流露出来的强烈压迫感让人无法忽视。

    他淡声:“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儿,我要完整的回答。”

    这一桌的几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后一个公子哥被推出来,硬着头皮将这里闹开的事告诉他。

    商庭之手指微拢,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了。

    他黑沉的眼眸望向狼狈的范盈儿,声音是隐忍到极致的低沉:“我都不曾这样欺负自己的妻子,范家的姑娘,你又算什么?”

    范盈儿嫉妒地看着他抱在怀里的女人,但所有人都看着,已冷静下来,当着所有人将文音的事儿抖出来:“我哪儿说错,她杀死了自己的爸爸,她妈妈才改嫁,又被桑家赶出门,而且她有抑郁症,疯疯癫癫的想死。”

    众人表情各异,商庭之的盛世婚礼南北皆知,然而也想不明白他为何娶这样的一个妻子。

    文音动了一下,商庭之按住她。

    商庭之出声:“什么时候,抑郁症也成为被伤害,恶意攻讦,嘲笑的理由,你的涵养,范家的教养竟然是如此肤浅和无礼。”他目光从范盈儿身上收回,看向所有人,“流言蜚语我无从阻止,我的妻子是何等品格也无需你们认同,她是好,是坏,我心中清楚。真相如何,也无需你们告知,我的妻子会告诉我。”

    文音听着他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觉得肺腑都跟着一颤。

    他的胸膛传来沉稳的跳动声,一下一下的,充满着力量。

    “但就在今天。”他背脊挺拔,像山一般,稳重,有力,“你们需认真看着我的妻子,看着她的眼睛,你们是否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是否还能这样轻视,伤害,嘲笑她,告诉我,你们是否还能如此对待我的妻子。”

    文音转过身,静静地看着他们,那双眼睛很冷淡,漠然,安静,却清澈,像一面镜子。

    众人看了一眼,心中有所羞愧,又别过脸。

    偌大的宴会厅一下子悄寂无声。

    商庭之从容淡然,低下头,用力牵起文音冰凉的手,脚步沉稳,带着她离开宴会厅。

    走到外面,夜里又凉又热的晚风缓缓吹过脸颊,文音抬头望向夜色,外面寂静,隔绝了里面的吵闹,她目光垂落,直直看着商庭之,他抬手将她凌乱的头发挽到鬓边,又再将她抱紧,低头吻她的额头:“桑桑,你做得很好。”

    文音靠着他温热的身躯,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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