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翠舟消失 关于恋爱
阵法发动时,白霂感受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被抽离出去。
他听见翠舟的声音越来越淡,可到了这个时候,一向话多的白霂却一言不发,他的眼睛盯着天空,不知道在看什么。
“白霂,我要走了,有点可惜,杀不掉红唐。”
“也没办法嘛,我只是个残魂,没法完全发动阵法。”
“白霂,最后时刻了,陪我说说话吧。”
翠舟自顾自地说着,他没报白霂会回他的心思。
但白霂问他
“这些年孤独吗?想死死不掉很难受吧。”
翠舟一顿,声音带了些寂寥,他回答
“是,很孤独,很难受,但我快解脱了。”
白霂又问“你这次……会见到他吗?”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们都会融进此世的山河风雨,草木花兽,我们将不再是我们,我们是万物,万物亦是我们。”
大到山岳,小到沙砾,都会是我们的化身,是我们在此世存留的证明。
所以不要为我们悲伤,为我们哭泣,想我们时,就去水边照一下,说不定有惊喜。
白霂叹了口气,心情似乎好了很多,他半开玩笑说
“这么说,我也有可能是你们的证明,那这怎么算?真成你们儿子了?死了还要占我便宜。”
翠舟笑了,白霂也笑了,此时的离别似乎不再悲伤。
白霂突感体内的妖力在迅速流失,他猛地吐出一口血,他的身上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口。
那些伤口出现地突然,疼痛也随之而来,白霂疼得龇牙咧嘴。
“是发现了我是残魂的事,在拿你妖力做补充,我再不走,你也要倒下了。”
白霂晃晃悠悠地稳住身型,扭头吐了口血沫,哼了一声“那你还不快滚。”
“好好好,这就滚。”
那股抽离感逐渐消失,白霂的眼前缓缓浮现出一个人影。
那双温柔的,足以安抚世间万般凄苦的眼睛,正注视着白霂。
翠舟伸出透明的手,摸了摸白霂的头,他的声音空灵,平缓
“我走了,白霂。”
“对不起,再见。”
白霂第一次看见翠舟的脸,那张和自己有五分相似,但充满神性的脸。
白霂啧了一声“我果然还是讨厌你。”
翠舟闻言,弯起眼睛,露出最后一个笑。
随后,他消失在漫天红光里,无影无迹。
翠舟走后,白霂终是扛不住,倒下了。
这阵法还真是霸道啊,骗不了一点。
累了,歇会儿,但愿还能睁眼。
…………
白霂讲完故事,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说起来,幻目呢?”
苏药哼了一声,将一根烧火棍丢到白霂面前
“现场只发现这么一把玩意,你看看吧。”
白霂拿起烧火棍,随意地甩了几下,那烧火棍竟断成几截,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众人:?
白霂看了眼手里剩下的剑柄,看了看地上的碎片,嗯了一声
“是幻目了,即使成这样了也还是讨厌我,宁愿碎掉也不愿被我拿着。”
“真是把灵剑啊。”白霂由衷感叹。
此战告捷,也该收拾收拾启程回去了。
至于十九村,那些村民长期受橙天香荼毒,脑子多少带点不清醒,不过问题不大,已经治好了。
千凌和黄耳嘛,黄耳暂被东云派收编,千凌解了和黄耳的主仆契,还是打算四处走走。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路上,白霂免不得恬不知耻地跑去老饕楼蹭饭。
其他人各自有事要忙,所以最后也只有白霂和墨生去了。
顾如钰看着两人,心想蝗虫又多了一个。
林景川还在喊墨生坏坏,喊白霂白白。
吃饱喝足,白霂伸了个懒腰,舒服地靠在椅子上,喟叹一声
“哎呀,舒服多了,阿钰,多谢了。”
墨生将一碗山楂水推到白霂面前,白霂毫不客气地端起来一饮而尽。
墨生又细心地递来帕子给白霂擦嘴,笑得像个弥勒佛。
顾如钰看这俩人有来有回的,刚才墨生又是剥虾又是挑刺又是夹菜的,俨然一副……
顾如钰的眼神开始玩味起来,没等他问出来什么,身边的林景川举着个剥好的虾仁伸过来。
“吃吃。”
这跟谁学得不言而喻。
这下轮到白霂玩味顾如钰了。
顾如钰嘴角微抽,为了哄孩子吃了林景川的虾仁。
林景川见状更加起劲了,干脆盯着那一盘虾马不停蹄地剥了起来。
白霂捂嘴偷笑起来,擦擦手起身
“哎呀,不打扰你们了,墨生,走,咱出去逛逛去。”
“好。”墨生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
夏天的夜晚总是另一番燥热,烧烤,吊饼,麻辣火锅,是让人欲罢不能的燥热。
但是两人的肚子没那么大的容量,这份燥热也就暂时享受不到了。
墨生的手不知何时缠了上来,要和白霂十指相扣。
白霂由着他去,目光则被旁边小摊上的东西吸引。
那是个卖木雕的摊子,白霂看着那只胖头胖脑的狼木雕,笑了起来。
“老板,这个怎么卖?”
摊主看了眼白霂指着的木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哎哟,这个是我家姑娘不懂事,随便雕的,雕的不好,您要是喜欢,十铜板就行。”
“行,我要了。”
白霂接过木雕,比在墨生的脸庞,点头
“嗯,挺像。”
“哪里像了?”
墨生看着那胖乎乎的木雕,掐了下自己的腰
“我有这么胖?”
白霂白了一眼他,摇摇头,叹气
“傻子。”
说完,把木雕收起来,自己走在前面去了。
“哎你等等我呀。”
摊主目送那两人离开,心想,那位意思是说那人可爱吧。
想到这,摊主摇头,年轻人不行啊,脑子不灵光。
本就人多,前方又聚集了许多男人,闻了一下才知道,今天是赵家千金抛绣球的日子。
有热闹,白霂当然要去凑凑,墨生拉住他
“你就不怕人家的绣球砸你身上?提前说好啊,你都有我了,不准接。”
白霂狠狠揉了下墨生的头,走近人群
“你懂什么,敢抛绣球的姑娘都是练过的,肯定是往看中的人身上砸,一砸一个准。”
“不过……”
白霂之前看别人抛绣球都是白天,这大晚上的,抛给谁啊?
难道还是人鬼情未了?
白霂抬头,看向赵千金。
赵千金抓着绣球,身边人几番催促,就是不动手,眼睛时不时看向街头,分明是在找人。
哦~有心上人啊。
那男的呢?
左等右等,人都快散了,赵千金等的人似乎还没出现,她抓着绣球的手指泛白,神色决绝地把绣球扔了出去。
白霂想把绣球拦下,但是忍住了。
这是人家的因果,我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绣球被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接到,当即便被带进赵府,套上喜服,成亲。
白霂墨生二人还得了一把喜糖。
嗯……不甜。
这时,才有个男子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在听到抛绣球已经结束,愣住,无神地跪在地上。
白霂含着喜糖,哟,终于来了。
“锦儿,锦儿……”
男子嘴里念叨着,赵员外此时送客出门,看见了男子,面露嫌恶
“来人,把他赶走。”
“不,求求您,让我见锦儿一面。”
“让他滚!”
很快男子被家丁架走,打了一顿。
墨生瞧了眼男子,嗤了一声“活该,你早不来,人家都快入洞房了你还跑来作甚。”
“我……我……”
白霂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墨生“你闭嘴,先听听他怎么说。”
说罢,他扶起男子,男子咳了几下,勉强道
“我和锦儿两情相悦,但是赵员外不同意,我……我本打算放弃……”
“哦,那你活该。”
已经不用再听了。
男子听了白霂的话,急了,连忙解释
“不是的,后来……”
“我管你什么后来,我就问你一句,你今日迟迟未到,是赵员外找人拖住了你,还是你自己犹豫,不敢来?”
“我……”
男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墨生摊手“你看,我就说他活该吧。”
“可是我来了又有什么用?赵员外不同意我和锦儿,也肯定会阻拦我接绣球……”
“你放屁!”
身后,赵员外的声音传来,他声若洪钟,指着男子大骂
“我不同意你和锦儿,是因为你是个胆小没主见的玩意!”
“锦儿性子柔和,不愿与人争锋,家里若是没个能做主出主意的,这日子还怎么过?!”
“但锦儿毕竟是我的女儿,我的家财也足够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所以我做出让步。”
“今日你若来了,我便同意你们,可你呢,人呢!”
“自己不争气,一张嘴便是找借口,像你这样的东西,配不上我女儿!滚!!”
男子见状,愣愣从地上爬起来,正要走,却是眼前一亮,直奔赵员外身后
“锦儿!”
赵锦穿着婚服,站在那里,看着男子,却没有欢呼雀跃,只剩沉默冷静。
男子连忙解释
“锦儿,你听我说,我不知道你和赵员外的打算,要是知道……”
赵锦突然面露嫌恶,一脚踹翻了男子
“你还在找借口。”
“若是没有我和父亲的约定,你还会来吗?”
“我很庆幸,最后关头我清醒了。”
“你走吧,别让我再看到你。”
此时,接了绣球的书生走了出来,看了一眼男子,愣了一下,转头对身后的家丁说了什么,那家丁便下去了。
书生走向赵员外,行礼,说
“岳父,喝醉的客人都安顿好了,下人正在打扫,我已经吩咐他们小声点,夜深了,我们也去歇息吧。”
赵员外点头,看也不看男子一眼,回了府。
书生看向赵锦,红着脸,微笑地伸出手。
赵锦毫不犹豫,搭上书生的手,一起回去了。
只留男子还在自欺欺人地解释。
这时,方才那家丁出来了,手里抓着一把喜糖,送到男子面前
“我家姑爷说,今日大喜之日,人人有份。”
噗嗤。
白霂没忍住笑了出去,随即带着墨生快步走开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爽了。
墨生也没忍住,笑了两声,他想到了什么,问
“白霂,要是有一天,咱俩在一件事有分歧,怎么办?”
“打一架,听赢的那个。”
墨生:……
拳头硬才是真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