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亲的礼物
来人步伐轻盈,甲叶碰触的清脆声,转身出门外,翻身上马,曲何追出去,吓了一跳,依稀一大队骑兵,排列在笔直的河滩石道上,望不见尾队。
“请问将军大名?”曲何已经瞧见她腰间铁巡金腰牌。
“钟会云。” 说罢,低喝一声“驾!”骑兵马蹄全包上麻布,毫无声息地向镇上前进。
“谢了!”返身回院,关门,拿起黑包袱,有些重量。父亲开窍了,给我送银钱来了。曲何暗自高兴,解开包袱,心凉了半截。黑黢黢的圆筒连在一起,数了数,一共十三根。
进屋调亮油灯,仔细研究起来,圆筒一端开口,一端封闭,中间处有一颗似刀剑的绷簧,使劲一摁,铮的一声炸响,靠窗悬挂的熊排碎骨碎肉四散飞溅,隐约瞧见一支铁簇没入石壁中,曲何背后冷汗直冒。
呆愣着瞧那铁簇半晌,我和大头打熊的事传到铁厂去了?真是好父亲啊!差点要了儿子的命。为了安全,小心翼翼拿起那一串黑铁管全方位敲敲碰碰,免得误伤自己。
忽的一纸圈露出圆管,抽出打开,上书四字“切勿西行”。
铁厂书院的老先生,自从曲何送他一条熊腿,愈发关照起他来,该学的不该学的全往曲何脑子可劲的灌,像极了那次河里救人,河水激情灌溉的模样。昨夜的惊喜和惊吓,让曲何天一亮就起床,背上半袋香米,快步跑向书院。
零星的谷地已经有早起的农夫在收割,在“吃了吗?”的吉祥问好中,曲何踏着青石路飞快的走着,上大道的拐角,猪肉铺牛二翻动半扇肥猪,削切剃,一大扇排骨分离出来。
“何哥早!吃了吗?”牛二露出异于常人的慈笑,和曲何打招呼。
“没呢!急着去书院,给我来五斤嫩精肉,回来算钱。”
“好唻!”迅速切割穿洞,草绳打结,递给曲何。
“不止五斤,算五斤”
“谢了二哥!”
“客气!慢走。”
书院老先生清瘦但眼神矍铄,是个仁慈博学的人,天亮能看清文章时,雷打不动的坐在凉亭里摇头晃脑,看着颇费脑筋。
“老师!新米和新割的鲜肉,您尝尝鲜。”曲何穿过凉亭将米肉放到厨房,走出来才看见师婆在洗漱,见了曲何,笑着说:“何伢子!给你们熬肉粥吃。”
“好的!婆婆!”
曲何凉亭边摘一簇余草花,嚼起来。
“嚼那草花作甚?”老先生放下厚厚的线装古书,诧异的问。
“清口。”说罢,又从缸里舀了清水漱口。进入亭里,与先生对面坐下。
“老师!我要西行。”说着把父亲的纸条从怀中拿出递与先生。
“西行有难。”先生抬眼看向西边。
“西字从鸟巢,难从鸟,凤鸟归巢待涅槃,此行不可错过,那里有铁厂,这里万民勿忘。”老先生指了指西方,便不再言。
“老师!此去可有训诫?”曲何一直等到师婆把肉粥端上来才问道。
“此去立身立信立言戒战,方可驱万难成功业,切记勿忘淇水镇。”老先生吃起肉粥,不再言语。
“谨遵恩师训诫!”
吃完粥,告别老师,出书院门,只见钟会一匆匆奔书院而来,身后跟着捧书本的丫鬟。
“你等我片刻!”钟会一看一眼曲何,说完迅速转进学院。
不一会,钟小姐独自出来,将曲何引到学院侧门,此时大户商贾家的公子小姐蜂拥而来,各个诧异看着两人。
曲何很不自在,看着钟会一。
“钟小姐,找我何事?”
“我姐昨夜回来,铁厂有急事,今早已于父亲启程去了铁厂,父亲差我将这腰牌给你,让我带话于你,危急时刻,救淇镇于水火。”说完将一块银制腰牌塞给曲何,扭头进入书院。
曲何如入梦中,似兰似麝的清香搅进了少年血,晕晕乎乎中成了领军千人的将军,豪情万丈。一阵进学公子们的哄笑中,曲何回到现实,在河滩率领童子军也不过六十多人,这一千人我该如何指挥,想想站在五大三粗的千名军士面前弱弱的自己,滑稽……
“唉!不如西行……”
抄近道飞奔七八里路,路过铁匠铺选了一把精钢利刃,老铁匠一脸正色道:“何伢子!孩童耍战不兴刀枪啊!”
“秦爷!我要出镇,防身用的。”
回到小院,大头憨笑跟进来,“豆脑我给你换了三次了,尝尝凉了不?”
“大头,曼姑在家不?”
“在,还没出摊。”
“我去和曼姑说点事,你把这银钱送去给牛二。”
“好的!干……何哥。”我瞪了一眼大头,大头闷头跑出去。
推开大头家门,曼姑正在切码豆腐,豆腐的热气凝结发梢,欲滴下又不舍,像清晨芷草尖的露珠。
“曼姑!我要出趟远门,帮我照看着院子。”
曼姑一怔,“去哪里?要很久?” 转身水汪汪大眼睛看着曲何,曲何把钟小姐给他腰牌的事说了,掏出一包金子递给她。
“去铁厂找我父母,这是我们两家的卖粮钱,你先收着,这些天不要出门做生意了,镇子上一旦有事,让大头带你去我们的密室躲着,有水有熟食,不用担心,等安定了再出来。”
“好!”
“对了,钟小姐也接过来吧!”
“好!”
曼姑怔怔地看着曲何,曲何不知所措,摸摸脸,整整发髻,“咋了嘛?”
“要大乱了吗?昨天有几个陌生人一直盯着我瞧呢!”
曲何安慰了曼姑一句,立即窜出去召集左邻右舍的男人,河滩水退后形成的,方圆十里没有高大树木,曲何带领一帮童子军从山上挖来十多颗构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运到河滩,构树易活,河滩土地肥沃,不到一年粗了一圈,枝叶更加繁茂,构树还可以驱虫辟邪,曲何脖子上戴着一块老构树心,毒虫不敢靠近。小院里种一棵,院外种一棵,院外那棵横生了一条粗壮枝丫,在上面挂了一片破损的犁头,平时用来召集童子军。曲何回自己屋,取了一节铁钎,“当!当!当!”极速的敲起来,只见大大小小的孩童在房舍、田间奔走相告,快速汇集到曲何家。
“今天来了这么多!”曲何大喝一声,吓了自己一跳。顿时引得一场哄笑。
“别笑了!去把你们家大人都找来,一个不许漏,就说山巡营召集训话,军令紧急快点!”曲何亮出银腰牌,小伙伴们一愣,顿时一哄而散。
不多时,河滩近百户家长全部挤到曲何家,黑压压一片,堂叔曲骏黑着脸:“小何!你又拿鸡毛当令箭,那银腰牌拿出来瞧瞧,莫不是秦老头给你敲的吧?”。
顿时一群哄笑。
“别闹了!何哥儿,我还有五亩地的谷子没割完,要不借你曼姑帮忙啊!”
“……”
曲何拿出银腰牌,甩给堂叔。
“王大妈,你家巧儿才是我的。”巧儿十五岁,顿时脸红的往刚刚说话的妇人怀里撞。
“大家安静点!这是真家伙,见腰牌如见将军。”曲骏啃啃咬咬后才郑重说道。
众人看向曲何,曲何接过腰牌揣入怀中。
“今天只说两件事:一、所有成年男性拿起武器守好河滩庄子,老人妇女儿童带足食物饮水进山暂避。二、守卫队负责收割剩下的稻谷,守卫时,威慑为主,避免死战,遇强退入山里,砍断浮桥。现在准备,粮食就地藏匿。”
危险的气氛迅速弥散开来,各自回家安排。大头一声不吭帮我搬粮食入地窖。
“大头带着曼姑去我们的密室躲起来,记住不能让人欺负曼姑。”
“谁欺负我娘,我和他拼命!”
“拼啥命,有金子,实在不行就花钱。”
“哦!好,我和娘等你回来,你回来一定得做我爹!”
曲何一脚踹在大头屁股上,“我比你大三岁,你让我做你爹,滚蛋!”
曼姑和钟小姐坐着马车过来了,送她们过来的是钟小姐堂哥钟寿勇,太山营巡官,带来的二十名亲卫,留下和村民一同防御,保护小姐。
“山巡营力量不足,镇上各方势力估计有上万人。”钟寿勇抬手道。
“小何哥,小姐劳你照顾,我得迅速回营。”
“钟大哥放心,我送送你。”曲何跳上车,一路行至村外。
“钟大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钟寿勇一抱拳。
“后会有期!”
曲何回礼。回到家中,众人已经收拾妥当,扶老携幼向山中进发,太山山脉采玉石挖出了大大小小百余个洞窟,你连着我我连着你,没有记号进去能逛百十年。
送走老幼妇孺,男人们聚集在村头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大眼瞪小眼。曲何被他们逗乐了。
“没事干了?还有没收完的稻谷不要了?没收完的写纸上,抓阄去收割啊!还在这大眼瞪小眼。”
曲何吩咐二十名军士也帮忙收割谷子,并命令他们以威慑为主,不到万一不动刀枪见血。
曲何回屋收拾行装,桌上整齐放着包裹,干粮,水袋。黑铁筒泛着幽光,也静静躺在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