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回到避难所，窗外能看见橙黄色的落日。
苏醒后，单歆抱住枕头翻身。
床上，零壹正在检查它的身体，它把屏幕弯成九十度，滑稽的样子把她逗笑。
看到她笑，零壹却脸色难看，整块屏幕都是白色，只有五官是黑色。
“单歆，我刚刚好像感受到了，痛觉？我不确定，但身体破碎的感觉我不想体验第二次。”零壹说完，脸色渐渐变成蓝色，机械声里带上哭腔，说，“五次，你死亡了五次，你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
话到结尾，零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豆大的泪水出现在屏幕上，如同真实的泪水，一样落下。
翻过身，单歆垂下眼睑，背对零壹，道：“……我们能换个话题吗？”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抽泣。
“呜，好……”这话说得比哭还难听。
晚上，宴会开始了。
在上次时间线里，单歆记住了地图存放的位置，她在大厅摸索一番，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地图和指南针。
单歆出门跟肖诗简单聊几句，获得一颗糖。
她趁着居民开宴会的时间，向湖边走去。
上次在宴会上撞到了守界人，他今天应该还会来，只要趁着他离开的机会……
爬上一个小坡，湖泊一点点出现在她眼前。
站在小坡的顶点，夜风带着雾气扑面而来，单歆颦蹙眉头，按照回忆接着会有一段五分钟的下坡，但是现在，湖水涨上来了。
很快就要涨到小山坡的顶点。
比起白天湖泊的面积，晚上的湖泊大了一圈不止。
“怪不得……”单歆愣神，吐出的字被风吹乱，微风玩弄她的秀发，时而拍打脸颊，就像现实对她的嘲讽。
湖泊另一边估计已经被湖水淹没了。
伫立片刻，她收好地图折返回去。
避难所门口，肖诗还在那里。
“你刚刚去参加了宴会？”肖诗问。
“去走走。”单歆接过糖果，舌尖仿佛泛起又甜又辣的味道，“你的糖果……很特别。”
“嗯？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全世界独一无二，总一天所有人会排着长队来买我的糖果。”肖诗夸张地畅想，玩笑之后，她的语气突转直下，“所以，你以前吃过我的秘制糖果？”
单歆意识到她说漏嘴了。
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倒想看看对方知道她能力后的反应。
“肖诗，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要说的话被零壹打断，零壹咬住她的发尖。
“你真的要告诉她吗？”它压低声音。
“放心，反正她也记不住。”单歆勾起唇角。
零壹哑然，它找不到反驳的话，生闷气似的回到口袋里。
“你们两个隔着大声密谋，当我不存在？还是以为我年纪大了耳背。”肖诗昂下巴，示意道，“你朋友好像生气了。”
单歆抿嘴，心想，待会跟零壹道歉，她承认刚刚的话很不负责，就好像笃定她活不过明天。
要和别人说她的能力，单歆话到嘴边突然紧张。
然后一个声音说：怕什么，大不了回到昨天。
“肖诗，我来到这个世界后获得一种能力——时间回溯。”单歆掩去触发的条件和回溯24小时的限制。
空气沉默，喧闹声似乎变远了，周围的一切排除在外。
只剩路灯下，两人沉默的对视。
“单歆，真是让我惊喜。”
话虽如此，肖诗没有露出震惊的表情，她无比平静地接受这个消息，至少从表面上看来，她并不在乎。
“你能让我们一直保持在过去或现在。”肖诗拿出棒棒糖，指着单歆，表情一如既往的恣睢，“……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我姑且认为是好事。”肖诗自问自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单歆在肖诗那映不出任何事物的眼里看见一丝光亮。
“哎，傻瓜。”肖诗发出感叹，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第一次向单歆伸出手，眨眨眼，“要一起去吃个饭吗？”
虽然知道对方有所目的，但单歆答应了，反正离宴会结束还有一会儿。
她想稍微放纵一次。
她们来到一家火锅店，标牌用红字圈着爆辣两字。
店里除了老板没有其它居民，这让单歆轻松许多。
“老板，点菜！”肖诗熟练地挑选几道菜，随后把菜单递给单歆，“这家店的味道能与我的糖媲美，我基本上每天都会来逛一圈。”
事实证明，火锅的味道比肖诗的糖好吃很多。
单歆闻着味已经开始疯狂分泌口水，她每天都在时间回溯，虽然不饿，但是嘴馋。
等锅里沸腾，单歆夹起辛辣的毛肚，一口下去，鲜和辣在舌尖绽放。
“怎么样？”肖诗迫不及待地问。
“好吃！”如果可以模仿零壹，那此时她眼睛是五角星，说着她又夹起一块肉。
“喂喂，怎么跟饿了几百年一样，慢点吃，没人跟你抢。”肖诗给自己到一杯水，支起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单歆。
“如果有人告诉我她喜欢吃辣椒，我很乐意带她来这里。”
吃得忘我，单歆半饱才发现肖诗一直盯着她，两人视线刚好撞上，她喉咙里的肉半上不下，最后成功卡住。
肖诗笑着递给她一杯水，她一口气喝完。
“谢谢。”单歆脸蛋嫩红发烫。
一定是呛的！
肚子得到满足，困扰她沉重的事仿佛被隔离在外，呼吸轻松许多。
单歆拍拍肚子，果然民以食为天，古人诚不欺我。
肩膀被人拍上，单歆扭头，肖诗的脸近在眼前——肖诗坐到她旁边了。
“单歆，你的脸好红啊。”肖诗的呼吸灼烧她的皮肤，诱人的唇瓣鲜红欲滴，更要命的是眼尾自带电光在勾人魂！
单歆呼吸变重，弹射般地站立起来。
“我，我出去吹吹风。”
说完，她脚上生风，飞快逃离现场。
出门前，单歆听见身后传来女人放浪的笑声，她走得更快了。
付完钱，两人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冷静下来后，单歆的脸色恢复正常。
她知道自己被肖诗耍一趟。
这让她更加不敢去看对方，单歆把头偏向另一边，而罪魁祸首却不知廉耻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轻轻一扯，单歆就被揽住。
肖诗比单歆高半个头，她能想象对方的嘴唇在她耳朵附近。
“单歆，从守界屋出发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发现你是个傻瓜，是个会轻信别人的笨蛋……但同时，我也看到你有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肖诗表示听不懂。
她们回到路灯下，偏黄的灯光打在两人的脸上，单歆不由得屏住呼吸。
第一次，单歆从肖诗的眼神里看到挣扎和迷茫。
搭在她身上的手突然用力，肖诗抓住她，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单歆，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她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挤出。
这一瞬间，单歆在肖诗身上看见已故之人的影子。
灯光似乎变冷了，温度骤降。
“……”
“好。”
第二天，单歆坐船再次来到湖泊对面。
她尝试在不惊动男人的情况下，用石子探路，但没想到男人在她扔出第一颗石子的时候就醒了。
“该死，睡眠这么浅！”零壹咒骂。
单歆躲过男人的第一次攻击，斧头在距离她鞋子几厘米的地方落下。
“等等，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单歆尝试跟他交流，尼浩愣在原地，她继续说，“我只是想去草原，而且我发誓以后不会再回到这里。”
“去草原？关我什么事，我的工作就是阻止你这样的偷渡者。”尼浩一只眼小一只眼大，他重新拿起斧头，露出残忍的笑容，“况且，我没有理由放过你，不是吗？”
“该死！”零壹催促单歆快躲开，它的反应要比单歆快许多，在零壹的帮助下，单歆躲过前几次的攻击。
但由于周围无路可逃，单歆的体力慢慢跟不上大脑，靠在墙上激烈喘息，尼浩的速度突然变快。
来不及了。
“不知很能躲吗，怎么不继续了？”尼浩抓住单歆的衣领，直接把她腾空提起。
单歆闭上眼睛。
……
【时间回溯】
第三次，单歆上岸时，踩到青苔，不小心摔一跤，她甚至没来得及重新启动船桨，巨大爆炸声后，眼前血肉横飞，那是被□□炸开的身体。
……
【时间回溯】
……
【时间回溯】
……
不知道回溯了多少次，期间她有几次差一点就能逃走，但是终究躲不过子弹的速度。
某次，单歆被掐着脖子撞在墙上，她趁尼浩放松警惕的时候，对着他两腿中间狠踢一脚。
尼浩吃痛地放开她，单歆接机跑进小木屋锁上门，把能推动的东西都堆在门上。
门外传来咒骂，用词不堪入耳，尼浩的反应比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他很快就能进来。”零壹说。
单歆点点头，她知道木门抵挡不了多久，尼浩的力气大如牛，不然她也不会死在对方手下那么多次。
屋子里弥漫着腥臭腐朽的味道，墙上长满青苔，单歆环视周围一圈，里面的构造和肖诗的木屋差不多。
突然，她看见墙上挂着把枪，单歆爬上桌子勾到枪，枪非常沉，她仅仅双手拿枪已经是极限，更别说要举起来。
冷静，冷静。
单歆爬上床，爬在床上用枪对准门口，但她并没有感受到一丝安全感，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碰真枪，不知道怎么使用。
好在零壹在一旁指导。
嘭！！
木门碎成渣，一丝光照在单歆的脸上，其它地方依旧在阴影下，她拿枪指着尼浩。
面对枪口，尼浩脸色一变。
“不许动！”单歆右手食指停在扳机前，如果仔细看不难发现她的手在颤抖，“只，只要你放我走，我……就不会开枪。”
房间的气氛令人窒息，仿佛被湖水淹没。
片刻后，尼浩爆发出嘲讽的笑声，声音震动木屋，他笑的不能自己，眼角甚至泛起泪花。
单歆绷不住了，她呼吸急促，咬牙切齿：“你笑什么？！我，我真的会开枪！”
尼浩捂住额头，露出晶亮反光的牙齿，说：“会开枪的人，在我进门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扣动扳机了，而你呢，你甚至想给我一次活命的机会，哈哈哈……实在是太好笑了。”
下嘴唇被咬破，单歆连带着呼吸充满铁锈味，右手慢慢扣下扳机。
见状，尼浩却提着斧头，一脸轻松地走进屋，单歆皱眉，他说，“谁告诉你枪里有子弹了？”
没子弹……
她按下扳机，枪毫无反应。
“噗哈哈哈，这是我半个月以来遇到过最好笑的事情了。”尼浩不可抑制地抖动肩膀，来到床前，“看在你心慈手软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痛快。”
房间很小，她现在没机会逃，但她依旧努力躲避。
房间被劈得满目沧桑，单歆倒在血泊里，零壹碎成无数片。
四肢渐渐变冷，仿佛被埋在冰雪里，她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最后一刻，她看见男人慌忙从床底拿出一个黑盒子，一颗闪亮的东西掉在她眼前。
……这是宝石？
……
【时间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