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 章 你别自作多情
他的声音听不出生气,脸上稍微敛了三分笑,显得整个人温和的眉眼中带着锋利的剑刃。
人高大,周身笼罩的气势又足。
吓得色厉内荏的白敬志,下意识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站在一边安静等待下文。
之前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找陈李然。
每次都不能近身,去陈氏楼下蹲守,又被保安无情驱赶。
如今不光是陈李然不好找,连自己的女儿白诗雯,都见不到一面。
不然,今日怎会眼巴巴贴上来。
“白先生,你如果是想要告诉我你女儿跟李然的事,大可不必,她们俩都是成年人。”
冠冕堂皇的说漂亮话,像个和善的老者,“如今拍拖讲究自由,你情我愿的事,像我们都是属于第三者,不方便在此谈论。”
白敬志酝酿一大堆话卡在喉咙,只能低头说是,恭敬目送对方离开。
“先生”
文联昌迎上去,顺势看见后面小跑出来的李萍岩,压低声音提醒。
“李萍岩追出来了,可能是有话想要跟你说。”
“嗯”
陈列然迈步上车,往后松散靠在背椅上闭目养神,淡淡:“你帮我去应对一下,时间不多,我们等会还要赶着去医院。”
李萍岩的来意,他不用听也能猜透个七七八八,犯不上再花费唇舌同他虚与委蛇。
离开后,先去医院问候心脏病源,再去圣亚大学接周归回家。
行至半路,天上下起微微细雨,逐渐扩大,变成瓢泼大雨。
路边的树叶被狂风吹得疯狂抖动,在车顶上沙沙作响,文联昌瞧着时间差不多,拿出车上备好的雨具准备推开车门出去。
港城难得下这样一场暴雨。
周归大概率没带雨具,身上穿的深蓝色连衣裙从学校跑出来,再到这条街肯定湿透。
陈列然让车子开到学校门口,几步路而已,都等不及她顶包跑出来。
他匆忙拉开车门,打开身侧宽大的雨伞,冲进雨幕里。
“陈列然”
她看见他的第一反应是四处张望,见周围没有什么熟悉的同学,仿佛松了一口气。
仰起头惊讶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黑伞完全罩住她娇弱的身体,打在伞面噼里啪啦,身侧硕大雨珠打在地上溅起无数水花。
雨势太大,出校门的学生四处奔跑,只有两人站立在原地。
雨隔绝周围的一切,其他声音仿佛在此刻消了音,互相对望时,眸中只有彼此的面容。
周归穿的连衣裙湿透,脚上的胶鞋灌满水,手上的雨珠随着动作不停往下掉落。
“走吧”
陈列然假装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把伞往她那边倾斜,微笑问她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走了几步,又讲淋了雨,需要煲汤去去湿气,以免湿邪入体,伤了身。
“没事”
她毫不在意,把书包紧紧抱在怀里,“我以前遇上暴雨,都是这样顶着书包跑着去坐电车,回家再喝上一大碗姜汤就好。”
“那回去也让杨妈给你熬姜汤”
他打得伞完全倾斜,导致自己另一侧的肩膀全部打湿,雨水汇聚到一处,不断往地下掉水。
若无其事看了一眼肩侧,又担心她穿湿的衣服回去会感冒,思忖良久后。
提议:“我们先去附近买新的衣服换上,再回家?”
“不用啦,我想快点回家,快点见到爹地。”
………
去泰国那天,周归早早赶去学校,陈列然跟周中福一起共进午餐。
几句简单日常闲聊后,周中福放下手中的碗筷,平和看着身侧的男人。
开门见山:“陈先生,不必再瞒我,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自己多少有感觉,最近一个月,你多次偷偷带我去医院做检查,恐怕不是什么小毛病。”
他笑起来满脸褶子,常年在海上风吹日晒,皮肤干燥又黝黑,显得为数不多的牙齿洁白。
将一切看的清楚:“不要为我的病费心思,我年纪大了,死也死的值当,唯一放心不下,只有归归。”
“阿伯,你这样说话”
陈列然对上他的视线,脸上的笑凝滞在嘴角,轻声:“归宝听见一定会伤心,就连我听见你说死的值当四个字,心里都免不了难受。”
“哎,人总有这一天。”
一时沉默,周中福垂眸思忖许久,抬起头眼眸已经有了水汽,“列然,我走后,你把我跟归归的妈咪合葬在一起。”
心尖涩痛,声音止不住一哽,“我相信你说的话,有一天你会跟我宝贝女儿结婚,但是,我等不到那一天。”
“不会”
他心里很久没这么波动的厉害,忍不住出声安慰:“现在的医疗技术如此发达,只要找到合适的资源,我们出去治,一定可以治好。”
“阿伯,为了归归,你再坚持坚持。”
病情恶化的太快,这一个星期周中福休克的次数增加,要不是周归这段时间加入新的社团,又被老师喊去参加比赛。
这事指定不可能轻易瞒过。
在港城周中福没有其他亲人,只有把一切后事交代给陈列然,絮絮叨叨说了几句,心脏又开始绞痛,失手弄掉桌上的筷子。
“快”
陈列然叫人去请,住在后院的刘医生团队前来,低头看着床上处于昏厥的老人。
时间不等人,他不能在此等周中福苏醒,得赶快出发去泰国。
从楼上换好衣服,才踏出大门,看见专门供给周归那辆专车缓缓驶进来。
陈列然看了一侧的管家示意,迈步走上前,脸上恢复以往的浅笑。
故意拿话逗她:“归宝,这是赶着我出发前回来见我一面。”
“不是”
周归想要绕过他往里面走,秀气的眉头皱起,仰起头看他。
语气不好,“你别自作多情,我才不是赶着回来看你,我是忘记拿东西。”
他不介意她的语气不好,笑着去搂她腰,“好,算我自作多情,你快上去拿东西,等会我俩一起走。”
“哦”
她不疑有他,偏身往屋内小跑,看管家站在客厅低头检查插在深井白瓷瓶的鲜花。
上了几步台阶,脚步突然停住,回头随口问:“钟叔,我爹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