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质问
苏茉带头站在最前方。
身后是生机勃勃的虎族部落。
面前是连片的土坑，那是即将安置逝者遗物的地方。
远处的山峦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更加静谧庄重。
更远处的北大陆，常年积雪的雪山顶，正散发着层层金光。
几只雄鹰在山顶盘旋，因距离太远已看不太清，似乎正默默注视着这片正发生生离死别的地方。
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仿佛也跟着诉说不舍和思念。
苏茉身后，分别站着族长沐阳和巫医逐月。
现在这两个在任何一个部落，都是绝对主导地位的角色，就站在她身后，等待她的下一步指示。
苏茉朝沐阳点头，示意他按照事先说好的做。
她自己也拿来一个木盒子，递到美孚跟前。
“确定要放这个吗？”
苏茉最后再确认一遍。
“我在家里找了一圈，发现除此之外，家里没有什么是虎庞自己的东西。”
苏茉沉默。
兽世雄性大多活的糙，结侣雄性都这样，更别说没结侣的单身雄性。
他们平常不用穿兽皮裙，也就没有收集兽皮的习惯。
很多兽人就连当门的兽皮都懒得弄，睡觉的草窝都懒得扎。
都是直接睡地上。
这次立衣冠冢，很多兽人都找不到能放在墓里的东西。
沐阳没法子，只能让兽人掰一块石屋的墙壁放进去。
所以很多兽人的木盒子里，就只有一块不规则的石头。
“这个放进去也好，这是虎庞最喜欢的，他也能高兴。”
美孚最后再珍惜的摸了一把那有些打结的兽皮裙，一狠心放进盒子里。
看着盖子在眼前点一点合上，美孚问苏茉。
“兽人死后真的会去侍奉兽神吗？”
“抱歉，我不知道。”苏茉回答。
“那虎庞会回来看我的，对吧？”
苏茉再一次沉默。
美孚望着苏茉沉痛的表情，眼眶逐渐泛红，缓缓吐出两个字。
“谢谢。”
……
装了东西的木盒，被一个个放进挖好的土坑里。
随着兽人们的动作，小土包接连拔地而起，将往日里身姿高大的雄性们深藏地底。
一束束黄白小花被放到立在土包的墓碑前。
最前排的刻着‘虎庞’二字的墓碑字体最为苍劲有力，刻的也最深。
就像虎庞之于虎族部落的重要性一样，是重要而深刻的。
这也是苏茉在众多‘pang’中，选择‘庞’的原因之一。
不仅仅是二仔对自己未来的期望。
还是健硕、内心强大、盖世无双。
背对众人，苏茉缓缓开口。
“今天请大家来，是为了办虎族部落第一场葬礼，这是一种纪念和送别去见兽神的人的一种仪式。
我知道，这个世界是残酷的，每天都有无数兽人苦苦挣扎，每天都有兽人死去。
这是第一场葬礼，但绝不会是最后一场。
我只是希望大家能记得他们，记得那些为部落丧命的英雄。
部落发展将要面对的，并不是铺满鲜花的康庄大道，而是充满荆棘与险阻的长征，倒在这天路上的英雄值得铭记。
想起他们的时候，就来看看吧。”
苏茉是个社恐，但今天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支撑她在众人面前说出这些话。
她也不指望有人能和她共情。
与其说是说给兽人们听的，倒不如说是苏茉说给自己听的。
话音落下，一向秉承着跪天跪地跪父母的苏茉，却情不自禁的双膝跪地，对着连片的土包俯下身子。
她的这个动作引得兽人们纷纷效仿，也跪了下来。
“这是要做什么？”逐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声音不大，但所有兽人都能听见。
“我只是在祭奠逝者。”
苏茉回答。
闻言，在场的兽人都不由自主的放慢了呼吸和动作，这一瞬间，仿佛时间都停止了。
悲伤的情绪逐渐蔓延，兽人们好像一下子找到了情感的宣泄口。
他们都常把死了去见兽神的话挂在嘴边，但谁也没真的相信死了真的会去见兽神，只是将这当成一种美好愿想。
兽人们其实更倾向于，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而苏茉的话似乎印证了一点。
兽人死后还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只是活着的兽人看不见。
没人会去怀疑苏茉的话。
那可是神使啊。
就在苏茉沉浸在悲伤中时，一向很会煞风景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
【叮！恭喜宿主获得兽人信仰之力，奖励积分200。】
苏茉：……
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苏茉内心复杂的站起来，转身。
刚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突然面对这些人还真有些肝颤。
“结束了，大家可以散了。”
兽人们也缓缓站起身。
死去的都是单身兽人，为他们悲伤的大概也只有平时玩得好的伙伴。
可更可悲的是，他们的伙伴大多和他们葬在一起。
兽人们普遍都是为那个关爱族人的前族长的逝去而感到悲伤。
所以兽人们也是有感情的，他们只是不懂如何表达而已。
夜幕降临，兽人们也全部散去。
在场就只剩下苏茉一家、美孚一家和逐月，还有那些新坟。
看美孚的架势，明显是有事要问逐月，苏茉识相的准备离开，却被美孚拉住。
“逐月，你当着苏茉雌性和虎庞的面告诉我，”美孚用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逐月，不愿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这件事，你事先知不知情？！”
回答她的是无尽的静默。
美孚声音陡然拔高，“回答我！”
逐月还是望着属于虎庞的坟包，一言不发。
这一刻，美孚好像什么都明白了，“逐月！他是你哥哥！”
美孚松开苏茉，走到逐月跟前厉声质问。
双眼满是血丝，宛如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面前这个，和自己丈夫有几分相像的雄性。
“他是你哥哥，他平时最疼你了什么好事都想着你，你为什么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你也忍心？你怎么忍心？！！！”
望着那张毫无反应的脸，美孚眼中涌起浓浓的失望。
“你简直比鬣狗还要恶毒，比蜥蜴都要冷血，比老鼠还要让人恶心。”
话毕，美孚愤然离去。
苏茉夹在两人中，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苏茉不相信这事是逐月一手策划的。
就以虎庞那粗中有细的性格，如果是逐月提出狩猎队只要单身兽人，他一定会怀疑。
就在苏茉犹豫不决之时，逐月对她摇了摇头。
苏茉深深望了逐月一眼，就带着凌寒和沐阳去追美孚了。
安静的野外，此时只剩逐月独自站在原地。
周围蝉鸣阵阵。
一声叹息，散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