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四章 不可见的迭加态
“话说，亚特兰提斯人虽然跟……从猿类快速演化出来的人类长得一模一样，”女娲瞥着小动作不断的格林和芙蕾雅，若无其事地说道：“但安努却凭藉着肉体凡胎度过了这么多个千年，样貌也没发生一丁点的变化，这让我都感到有些惊讶。”
女娲从刚才开始，似乎就隐约把自己排除在亚特兰提斯人之外，也不知道是哪裡露了馅。
格林思忖半晌后，连忙切换话题道：“对了！你能跟我讲讲崑崙法阵吗？”
他感觉再说下去，迟早要扯到自己身上。由于解释起来太过麻烦，他打算先避开这个话题。
女娲深深看了格林一眼后，轻声解释道：“恩……按照安努的说法，盘古界类似崑崙法阵的存在好像还有五个——崑崙远西的沙岩之海和陆内之海各一个、其北的冰冻荒原一个，另外两个则在东海之极的另一座大陆上，南北各一。”
她歪头回忆了几秒，继续说道：“亚特兰提斯人说这些法阵都是为了封闭特殊漏洞，而由一些强大的当地居民配合建立的。当然，我隐约记得，最早的时候这些地方好像是长在同一块大地上的，但那时候还没有这些法阵存在才是。”
长在一块大地上？女娲难道真是从“盘古大陆”时代一直存活至今的？
格林嚥了口口水，追问道：“那不周山上的符文是什么呢？”
“崑崙法阵的符文，跟我刚才在石头上使用的是同样的力量，这大概是……我们这些诞生于鸿蒙的原初神祇天生就拥有的能力。虽然我现存的记忆中，能施展这种能力的也就只有我、我哥哥伏羲，已经翘辫子了的盘古，以及东边海岛上那对恨不得下半身都长在一起的兄妹俩而已。但既然亚特兰提斯人说各地都存在法阵，那具备这种力量的神祇估计有不少才对。”女娲耸了耸肩说道。
格林忽略了女娲不小心说漏嘴的不雅用语，暗自思索着她说的内容。
他不明白诞生于鸿蒙具体指的是什么时候，不过那显然是非常非常古老的年代——他以前从莉亚那边听说过关于起源世界的大致介绍，综合他之后掌握到的讯息，可以判断出，这个游戏虽然是在现实中短短几年内生成的，但是其内的所有地质和生物都是在极端时间压缩状态下，使其经过“漫长”的自然演变，以及少许人工引导产生的。
因此这个“鸿蒙”可能是远超想像的古老，甚至指的是地球刚演化到适宜碳基生物存活的年代也并不奇怪。
这让他想起了奈亚拉托提普也曾说过的话——当时她也声称自己的岁数仅小于地球，难道她就是一位诞生于鸿蒙的古老存在？
至于女娲提到的那两位东边海岛神祇，按照神话传说进行比对，应该并非天照和素戋鸣，而是日本《古事记》中，诞生于宇宙之初的高御产巢日神和神产巢日神两位神祇。这两位神祇虽然贵为创世神祇，但在神话中纪载的事迹却很少，除了做运动和生孩子之外确实没干什么其他事情。
“伏羲称这种力量为——原初符文。”女娲一边说，一边随手绘製了一个符文，然后再挥手驱散掉：“虽然我们各自都只有零星几个原初符文的相关知识，但就算表意和外观完全不同的符文，能力基本上也大同小异。至少我、盤古和伏羲三人所见过的符文中，除了封印那些空间和屏蔽冗馀资讯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的功能。”
“空间……？”
格林有些好奇她和安努口中，那个与空间裂隙不同的“特殊空间”。
“恩，你等等就会看见了。”
由于大地拖运玄武腿的速度同样很慢，他们只能缓慢地向前飞行着。
“做为学习亚特兰提斯知识的交换，我和伏羲曾经也尝试过把原初符文的知识教给亚特兰提斯人，但他们大多数都学不太会。除了他们一个叫亚顿的领导者——他的手下们都说他是天才，但我却认为他很可能本来就有一定的基础。”一边飞，女娲一边继续随口说道。
“在几次旁敲侧击下，我还打听到，其他地区的神祇似乎也尝试过教他们使用符文，不过显然成效同样不大。”她摇了摇头说道：“原初符文是很特殊的力量，它们与其说是文字或语言，其实更像一种複杂的‘专业知识’。不只必须根据眼前的状况来绘製相对应的符文，很多时候甚至连笔画粗细、绘製时的思绪、情感，以及绘製速度和力道都会影响到结果。所以想要用它们来封闭住那些漏洞，就必须要拥有能完全理解这些符文的能力才行了。”
“……好在就算依样画葫芦，只要数量够多的话，一些小规模的冗馀资讯也是能被镇压或限制住的。”
俗称乱枪打鸟嘛！
钥匙孔就这么几种造型，就算是几十万隻猴子拿石头夏姬八敲，也有碰巧敲出对应型号的时候，更别说这些工程师还个个都是科学界的翘楚，魔法领域的菁英了。
听到这裡，格林可以想像得到，当时唐朝吐谷浑大墓中，那混合着全世界各地神祇象徵的祭坛，以及刻着一堆弱效原初符文的地方，大概是谁造出来的了——反正就算不是这些亚特兰提斯工程师亲手建造的，肯定也跟他们脱不开关係。
他猜测应该是这群工程师为了省力和偷闲，刻意教给部份原住民的“特殊建造工艺”。
片刻后，女娲指着他们前方巨大到夸张的乌黑裂隙说道：“看，我们到了。”
“这是……”
格林和芙蕾雅对视了一眼，迅速飞上前去。
那道裂隙从外观上看去，跟当初他们见过那道通往世界树的裂隙一模一样——如果忽略掉其达百米的长度的话是如此。
一般的空间裂隙，无论是洩漏煞能的“资讯型漏洞”，又或者通往另一个地区或世界的裂缝、传送门等等，都会呈现不断扭动的不稳定型态。
只有通往世界树的裂隙，才会如此地稳定、如此地漆黑、如此地……狰狞。
就如同一道横亘在世界上的“伤疤”一样。
“格林。”
芙蕾雅伸出手让格林握住，然后施展了一个丝卡蒂也曾使用过的探测巫术，缓缓伸进了裂隙之中。
两人的视野迅速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之中，一个令两人极为熟悉，且印象深刻的空间——世界树空间。
“果然是世界树，可是怎么会……”
世界树此时的样子，并不是他之前第一次见过的由白色冰丝组成的原始样貌，而是在诸神黄昏后，被他和史尔特尔摧毁又治癒后的断裂魔能世界树。
他下意识地松开了芙蕾雅的手，搓着下巴自语道：“难道真像莉亚说的，那裡是独立于时间流之外的地方？”
视野恢復到正常状态后，他低声向芙蕾雅问道：“芙蕾雅，你刚刚看见了吗？”
“嗯，看见了，世界树是断……欸！？”她说到一半，却突然止住，然后愣愣地自问道：“莉亚不是检查过设……难道是我眼花了？”
她伸手想揉揉眼睛，但又想起自己现在并不是使用‘眼睛’在看。
她摇了摇头，重新施放了一次探测巫术，并专注起精神观测半晌后，才说道：“格林！世界树恢復正——不，他变成两……两棵了。”
格林转头看向芙蕾雅，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两棵？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们第一次看到时，那棵还未断裂的白色世界树，和诸神黄昏后被折断的世界树……他们呃——迭在一起了。”芙蕾雅有些迟疑地对格林说道。
她用巫术投射在自己视觉神经上的影像中，既有着正常的白色世界树，而同时又有着断裂的魔能世界树。但她的大脑却很清楚地告诉她——她眼中的世界树并非两棵，而是单独的一棵。因此她有些难以用语言去描述眼前的景象。
完整以及断裂，两个状态像是同时出现，又像是单一独立的，无论她如何整理自己的思维，两者都无法分离，也无法统合。
格林连忙牵住芙蕾雅的手，把“目光”投向世界树。
“不……”他再次将视野转回‘断裂的世界树’上后，皱眉说道：“他还是保持着断裂的状态啊？”
“……怎么会这样？”几秒后，芙蕾雅表情古怪地说道：“我确定自己刚刚看到世界树变成两棵了。”
“我看到的世界树一直都是断的……”格林疑惑地向芙蕾雅头上的莉亚问道：“莉亚，妳刚刚有看见正常状态的世界树吗？”
莉亚的共享视野现在是连结在芙蕾雅身上的，应该有记录到了世界树发生变化的瞬间——她的机身由于没有人类的视觉感官，因此无法受益于芙蕾雅的探测巫术，但勉强可以透过读取巫术投射在芙蕾雅视觉神经中的残留影像，来获得更间接的共享视野。
“……呃，我不确定。世界树似乎的确发生了变化，但又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毕竟我只能间接从芙蕾雅的枕叶中获得讯息，这有非常严重的传输延迟和失真……”莉亚有些迟疑地说道：“但我怀疑这与你有关，好像是在你松开芙蕾雅的手后，她才认为世界树发生了变化。”
“跟我有关？”格林皱起眉毛，松开了芙蕾雅的手：“你们现在看到的呢？”
过了一会儿，莉亚说道：“变成两者并存的状态了……但还是没办法确定跟你的具体关联是什么，这个变化的发生我记录不下来，数据只看到一片异常。而且当芙蕾雅将意识投向这片空间时，她大脑中的主观感知能力和时间知觉都会变得有些模煳。”
“哈……”格林轻轻叹了口气。
莉亚不能记录下来，意味着他无从得知芙蕾雅究竟看到了什么样的变化。
不过他自己在往裡面看时，倒不觉得有什么感官上的扭曲。
他再次握住芙蕾雅的手，看着依旧是断裂的世界树，困惑地挠了挠头。
又过了一会儿，芙蕾雅轻声叫道：“啊！又只剩下断树了……”
虽然感到极端困惑，但格林现在可不敢再进入这个空间了。上次运气好是回到了现实，再来一次天知道会把他送到哪个犄角旮旯裡去。
“风女希，你也来看看。”他让一旁的女娲也过来确认。
“是……哦好。”
女娲愣了一下，便靠过来牵住了芙蕾雅的手。
“真的耶！这树是得病了吗？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啦？”女娲挥着手扯得另外两人一阵摇晃，并咋咋呼呼地大喊道。
格林让芙蕾雅维持住巫术，三人来来回回观察了好一会儿后，又发现了一个值得注意的小地方——这个时代的世界树，理论上应该会有维德和尼德霍格的存在才对，但是他们同样没有出现。
这点在芙蕾雅和女娲这裡也是相同的，即使格林没有握着芙蕾雅的手时，她们同样没看到过白隼和毒龙。
“所以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停止观测后，芙蕾雅眨着大眼睛，疑惑地说道：“女娲先不说……从理论上来讲，我和你并没有任何不同之处，我们也同样都见证过世界树的两种状态，为什么只有你不在时才能看到那个诡异的状态呢？”
“其实，不同之处还是有的——我是来自现实世界的人。”格林低声说道。
他和芙蕾雅最大的区别大概就在这裡了——他是从现实进入起源游戏的，而芙蕾雅是他从起源游戏带到现实，再从现实登入起源游戏的。
“……”芙蕾雅张了张嘴，但没有发出声音。
“现实世界？”女娲摇了摇头，小声补充道：“你如果是想说，你跟安努他们来自同样的世界，那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除了亚顿之外，其他亚特兰提斯人甚至根本‘看不到’那棵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