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要不要做肾穿刺手术，吴晨骏心里主意是定的。但是怎样说服冉世华和素心，让她们俩接受这个手术，又不会觉得病很严重而把她们吓住，吴晨骏煞费苦心，想了各种堂而皇之、合情合理而又不引起她们母女疑心的方案。
吴晨骏在医生办公室找到小黄医生，主动咨询有关肾穿刺的问题。
黄医生说：“肾穿刺也称肾穿刺活检术。简单地说：患者排尿后趴在台上，消毒后，局部麻醉，用专用注射针从背腰部扎进去，快速将穿刺针刺入肾脏取出一部分肾脏组织进行活检。”
吴晨骏听得心头一凛，感觉有一根锋利的针从后背扎入自己体内：“疼不疼？是不是很可怕？”
黄医生说：“如果麻醉得当，不会太疼，即使有疼痛也是可以忍受的。肾穿刺技术较为成熟，损伤不大，正常情况下不是很可怕，但是也是有一定风险的。”
“都有什么风险？”吴晨骏追问。
“一是血尿。肾脏被扎了一针，多少会流点血的，这些情况大多会在2天内消失。二是大出血。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如果一直血尿，或者出现低血压、心慌、心跳过速，很有可能是肾脏大出血，必须尽快输血等治疗，必要时还要需要手术。三是疼痛。穿刺点位置肾脏区域疼痛，每人反应不同，有人比较轻有人比较重。四是排尿困难。这种情况比较多见，跟患者的情绪有关，有人肾穿刺后因为情绪紧张，就会排尿困难，这种情况一般需要插导尿管。五是肾周围血肿和动静脉瘘，前者一般几个月内自行吸收，后者可能需要在1-2年缓解。”
吴晨骏越听越紧张，又是疼又是出血又是排尿困难又是有可能迁延一两年的影响，看来这个小手术并不想自己想象的扎一针那么简单，难怪杨教授让自己谨慎考虑：“孩子的肾已经有问题了，再扎一针不会雪上加霜吧？”
黄医生说：“人体肾自身修复功能很强，肾穿刺不会加重病情的。许多家属都纠结担心，其实最重要的还是要权衡患者病情是否必须做。你家孩子我建议必须做。”
回到病房，吴晨骏决定先和素心谈，担心素心胆子小，害怕疼痛，吴晨骏尽量轻描淡写简单讲了一下医生的建议以及肾穿刺的好处、坏处。吴晨骏刚说完，心怀忐忑地看着素心，正准备宽解几句，让她接受，没想到素心竟然爽快地同意了，似乎还对这个来自身体的挑战充满兴奋。
素心说：“肾啊，你这个调皮的小家伙，看我怎么收拾你，giveyoucolourtoseesee！”
吴晨骏问：“大伟呢，这两天联系你了吗？”
素心笑嘻嘻地说：“他忙死了，抽空发几段文字，都没时间语音，昨晚10点多回到宾馆房间跟我视频，我关了灯跟他聊了会儿，生怕他看到我是在医院里。我跟他约好了，说最近在外面报了个厨艺培训班，联系不方便，以后都是晚上10点以后联系。这个傻瓜，一点儿都没有怀疑。”
到底是年轻人，初生牛犊不畏虎，经历的事情少，思虑也就没有那么复杂。吴晨骏有点羡慕素心的单纯了！“恐怕你这一阵一直要跟他躲猫猫了！”
“也就住院这几天，一回家就好了。等我出院大伟也就回来了。”
下午的时候，冉世华来了。她给素心带来了烤红薯，打开包装，满屋焦香，她怜爱地看着素心狼吞虎咽：“看把孩子饿的，别噎着了，红薯最噎人了。听别人讲，红薯、土豆都可以多吃的。”
一向对柴米油盐不以为意的冉世华也细心起来。谈及肾穿刺，冉世华皱起了眉头：“至于吗？医院有些小题大做吧！肾那么宝贝的地方，扎一针，还要取出些东西，想想就可怕啊。”
素心说：“冉老师，人家医生是为我好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搞不清楚得病机理，怎么对症下药？况且也就那么一针，我扛得住的。”
冉世华还在怀疑穿刺的必要性，她说：“不是你能不能扛得住的问题，是有没有必要的问题。先别急着定，我得搞搞清楚，不能稀里糊涂的。毕竟是伤及脏腑，动了元气。你没听中医讲，人体内是有元气的，做个手术，元气就跑了，以后身体的抵抗力就差很多，恢复可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冉世华越说越有理：“而且，你俩知道不？有人做了肾穿刺，腰疼腰酸一两年呢。素心明年上半年就要上班，留下毛病可是要影响工作的。得不偿失啊，能不做就不做。”
素心说：“冉老师，我这个毛病到底是怎么得来的，一点都不知道。不搞清楚原因，下次再犯了，住院折腾人事小，真正要影响工作了呀。医生建议做，肯定有道理，尤其是杨教授，他可是专家啊。你那套中医理论太保守了，还是要尊重科学，托了关系，看了西医，找了专家，就要充分信任。我还年轻，身体恢复还不是小小个意思？”
吴晨骏还没有开口说服冉世华，素心就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转身对吴晨骏说：“老吴，你去把南青护士长叫来，她在这里工作了几十年，见得比小黄医生都多，可以听听她的意见。”
吴晨骏就去叫来了南护士长。南青和吴晨骏一起往病房走的路上，对吴晨骏说：“素心交际能力可真强啊，这才住了三天院，和我们科的小护士们都成朋友啦，连我都喜欢上她了。”
吴晨骏有些吃惊，自己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陪着素心，她是什么时间展开的外交攻势，自己怎么一点儿都没发觉？
南青一进房门就过去摸摸素心的脸：“小姑娘，找我做什么？”
素心撒着娇说：“南姐姐，遇到大难题了，我老妈对穿刺大惊小怪的，坚决不同意呢！你跟她讲讲理。”
南青笑了：“好大的难题哦！我也解决不了啊，虽然是个相对安全的小手术，毕竟没有万一啊，一场小感冒都会要人命，走路摔一跤也有把人摔死的。你老妈爱你嘛，怕你承受不了这个痛苦，也不想让你承担风险啊。”
素心嗔怪：“南姐姐你不向着我！”
南青说：“我谁都不能向着，要尊重科学尊重规律不是？做了没坏处，不做也没错！医生只是建议，决定还要靠你们。你老妈愿意糊里糊涂给你治病，你就成全她爱你的一片心呗！”
冉世华犹豫了，诚恳地看着南青：“南护士长，我知道你们医生是不会帮我们做手术不手术的决定的。我不恰当地比喻一下，你别见怪：假如素心是你女儿，你会给她做吗？”
南青很轻松地说：“咱俩不同，我在科里呆了十几年，见了无数个肾穿刺手术，我的决定要比你容易得多，素心要是我女儿，我还是要给她做的。你的承受力不行，我的决定千万不要影响你的决定。”
吴晨骏看见南青悄悄地向素心悄悄眨了一下眼，他有些疑惑，干什么呢？俩人在唱双簧？为什么要唱双簧呢？
南青说：“这事我帮不上忙，你们自己做决定吧，我忙去啦。”说完就走了。
南青的态度既置身事外，又不强人所难，既有医人的严谨，又有朋友般的情谊，句句击中冉世华性格的弱点。冉世华一向吃软不吃硬，她不再像刚才那般态度坚决，有些苦恼地带着商量的口气问吴晨骏：“老吴，做不做呢？我也没主意了。”
吴晨骏说：“素心自己定吧，二十多岁的人了，自己的身体还做不了主？”
素心心想，老吴真机智，一下剥夺了冉世华的决定权。随即说：“那就不讨论了。我愿意做，我要搞清楚我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吴晨骏内心一直纳闷，看出来素心和南青护士长在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南青和冉世华并不熟悉，她怎么那么了解冉世华呢？
穿刺那天，冉世华专门请了假过来陪女儿。冉世华她们学校校长定国安和冉世华是大学同学，也是好闺蜜，听说素心病了，哪有不同意的道理，生拉硬扯塞过一个红包让冉世华给素心买些吃的表示心意。定国安名字很霸气，人却很瘦小，属于绵中带刚的那类人，冉素华她们中学一开始名不见经传，定国安当了校长之后，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巨大的能量，强势改革，高薪聘名师，以减免学费、生活补助、解决父母工作为诱饵，挖了一大批学习好的寒门学子，几年时间，升学率火箭般上升，一举跻身为本市名校。冉世华就是定国安引为骄傲的名师之一。
手术前有护士过来告诉素心，因为手术后要在床上平躺六小时不能翻身，24小时后才可以起床，所以术前必须在床上练习大小便，练习有规律地吸气呼气。素心既不习惯又太紧张，在床上练习了若干次小便都没有成功，急得冉世华一鼻子汗，在脸盆里哗啦啦弄出水声刺激膀胱神经，又是吓唬素心如果不会在床上小便肯定要插尿管，那样更痛苦，又是揉肚子，只差命令素心必须尿床了，疼得素心大喊：“不敢再揉啦，还没进手术室，膀胱都被你揉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