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愚忠
且说刘备和汉军的马步军头领们喝完庆功酒，将河南河北节度使王焕带上堂前劝降。
王焕盯着刘备的双眼喝道：“宁死不降！”
刘备亲解其缚，将王焕扶坐起来，缓缓道：“王老将军武艺不凡，咱们晚辈，靠着年纪轻和人数多才赢了你。
想必王老将军年轻时也曾叱咤江湖，为何接受招安，沦为朝廷爪牙，四处征战？”
王焕双眼紧盯刘备，闭口不提从前。
刘备端来一碗肉汤，道：“黄泉路上别饿着肚子。”
王焕双手接过，眼神落肉汤表面的一层油汪汪上。
属实没料到，这竟是人生最后一餐，心底涌现出万种悲怆，浮现在脸上。
刘备看出王焕表情的异样，轻声道：“一路走来，必定不少坎坷吧？”
王焕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涌动的情绪，全都化成泪水，“啪嗒……啪嗒”……
泪水打在汤碗里，王焕一仰脖，连汤带肉，以及一生辛酸，全都一饮而尽。
王焕抬起手将碗摔得粉碎，袖口抹一下嘴，道：“你动手吧！”
刘备不解道：“绿林出身的老英雄，为何执意给朝廷陪葬？”
王焕道：“我乃开国将军子孙。我家先祖随太祖皇帝出生入死，博得封妻荫子，到我这辈，勉强做个富家翁。
家乡当地太守看中了我家风水，要占为己有，便诬陷我为绿林好汉，领兵来抢夺我家祖坟和祖宅。
我被逼无奈，变卖家产，招兵买马，打破城池，杀了太守。
至此之后，我便真成了绿林好汉，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凭我一身武艺，在当地打响了名号，官府几次围剿不成，便请来圣旨，赦罪招安。
我本来贵为将门之后，原以为能恢复家族荣誉，重返庙堂。
岂料朝廷非得按绿林招安的待遇，封我为节度使，归枢密院管辖。
那一刻我便知道，我家再也不能成为将门，我的晚年必定四处奔波，早晚战死沙场。
这便是我行差踏错的代价吧！”
刘备问道：“你如何行差踏错？遭受到当地太守欺压，本就该起身反抗，何必受那窝囊气！”
王焕摇摇头，道：“我家贵为将门之后，理当宁死不辱！
我若被太守冤杀，将来总会有昭雪之日。
可我自己招兵买马，攻打城池，冒犯朝廷，几代人都洗刷不尽身上的绿林骂名！”
刘备叹了口气，王焕空有一身武艺，脑子里尽是愚忠愚孝思想。
这类人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论怎么也叫不醒。
刘备道：“临死前还有什么交代的？”
王焕抬起头，目视远方，道：“我这一生愧对赵家，东京在西南方向，请让我面向西南而死。”
刘备成全了他，将他葬在大名府城外西南方向，头朝着东京开封府。
大军休整一夜，次日天明，刘备率领四万马步军赶回梁山泊。
行军途中，一向话不多的武松开口道：“昨晚的那个节度使王焕，愚忠执念堪比宋大哥。”
鲁智深道：“宋大哥一心想要招安，因为他心里还住着一个郓城小吏，还有忠君的残念。”
刘备道：“把忠心献给君王，糊涂至极！仁人志士当以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九百年前汉末，刘备虽被尊称为刘皇叔，却忠心的是汉家子民和江山社稷。
汉献帝将百姓和社稷禅让给曹丕，刘备不论刘协是否还在世，必须登基称帝。
就是为了告诉天下人和后世人，汉家江山，后继有人。
史文恭不屑道：“什么狗屁忠君之念！
当皇帝的尽教育臣民要忠君，赵匡胤要有忠君之念，他不会欺负孤儿寡母，夺了柴家江山！”
刘备想了想，道：“燕小乙，你可将十个节度使的故事改编成话本。
一则是让世人知晓王焕的忠君之心，二则是告诉绿林好汉，向朝廷招安落得什么下场。”
燕小乙一听有人提供话本的素材，顿时来了精神，道：“哥哥让朱仝哥哥成立绣衣使，打探各处情报。
哥哥也可拨些银钱给，我来打造一支宣传队伍，有写话本的、说书的、唱曲儿的、唱大鼓的、打骨板的，在各大州府的瓦舍，宣传汉军仁义之举！”
刘备闻言，目光矍铄，笑道：“小乙，你可真是个小天才！找柴大官人拿钱去吧。”
朱仝笑道：“那可有点麻烦，他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
燕小乙不解道：“柴大官人口袋里又不是他自己的银钱，有哥哥发话，他凭什么不给？”
要论瓦舍里的诸行百艺的行话，燕小乙无所不通，只是有一点，他没在衙门里待过。
不知道里面的弯弯绕。
朱仝双手脱缰，举起左右手比划道：“
我说我为哥哥的大业安排密探，需要大量银钱投入。
他说他为哥哥的大业掌管钱粮，账目不得出半点纰漏。
双方没有一个错处，难不成我拉着柴大官人到哥哥这打官司？”
“这事算柴大官人不对。汉军尚在创业初期，外界环境瞬息万变，若是批发银钱如此缓慢，会耽误很多事。
等这场风波平息，我得找柴大官人聊聊，以后还发生这种情况，你们直接来找我。”
刘备给朱仝和燕小乙吃了一剂定心丸。
燕小乙兴奋地喜笑颜开，立下军令状，一定要将这支宣传队发展壮大。
“对了，哥哥还没给这支队伍取名号呢？”
“瓦舍行当我不熟悉，名号你自己做主吧，想好了告诉我。”
燕小乙笑道：“哥哥，你便擎好吧！”
朱仝抚了抚颌下长须，道：“一个在明宣传，一个在暗密探。这两支队伍，也是大哥的双股剑。”
史文恭打趣道：“既然如此，不如燕小乙的队伍，便叫一股剑吧！”
众头领听了这个不着调的名号，都笑了出来。
唯有燕小乙急了，道：“不行！这是什么倒霉名号，一点气势都没有。”
正说笑间，有一道身影在照夜玉狮子马前刹住了脚，稳定了身形，才看清是戴宗。
刘备问道：“梁山泊和济州城情况如何？”
戴宗禀报道：“报哥哥，东平府攻打梁山泊失利，李俊依照哥哥指示，没有上到对岸追击，双枪将董平现在领兵驻扎在水泊外。
东昌府攻打济州，兵马都监张清，号称没羽箭，接连打伤咱们五员头领，同卢俊义打个平手。济州闭门不战，张清领兵在城外安营扎寨。”
刘备心头大惊，与林冲和史文恭对视一眼，小小东昌府卧虎藏龙！
卢俊义何等武艺，竟跟他打个平手？
刘备喝道：“所有人听我号令！”
毕竟不知刘备如何解决济州之围，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