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人眼色心生不平 再遇老者初学心道（二）
报名本是两天，第二天依旧是报名日。
早上起来，洗漱了一下收拾完快八点多了，给父亲打了电话，父亲说早晚坐的是凌晨一点的火车，现在已经在余州回县城的大巴上了，简短的电话后，许一诺拿了昨天车站“办”的校园一卡通，摸索着食堂，准备吃早饭。王师应该很早就起床了，其他人都还是躺着没起。
幸好食堂不远，散漫挪着步，看着窗口，简单的点了一碗粥两个馒头，刷了两块钱，阿姨夹了馒头跟一些咸菜，看到有些惊讶，隔着玻璃可能是视觉，等到拿着馒头才觉得两个馒头是吃不完的，而且是很实诚的做法，夹着点杂粮，许一诺想想倒是挺开心的。
“小伙子，来个鸡蛋。”旁边的阿姨笑嘻嘻的冲着许一诺说道。
“不了，我这够了够了。”许一诺点了点头，笑道。
阿姨依旧带着微笑转过身。这时候身左后方，上来一个老人。
“那个小张今天早上不在啊？”老者看了看里面的打饭阿姨，随后说道，顺便摸索着身上，应该是饭卡之类。
“给我盛碗粥，一个包子，一个鸡蛋”，低着头看了看对面。
“您说的是春梅啊，春梅大姐是下午班的。”阿姨顺势打起饭，双手递到了老人盘子里。
“一共三块五”。
“哦哦”但是还是没有摸索到，应该没找到，依旧在翻着口袋，阿姨也在看着他，看着刷卡机器。
“应该是出门忘了拿了，这记性。”
“孔老，别找了，别找了，您是早上锻炼去了吧，早饭您先吃着，都这个点儿了，快点把早饭先吃了，这个不急不急没几个钱。”
旁边的阿姨急忙过来，说着，转头低声对着旁边打饭同事说道。
“这是我们学校孔教授，你刚来两天，可能不认识，孔教授是学校的国宝级老教授，就住在我们东校区西南角的职工宿舍楼里，下次来尽量把最好的饭菜准备好，这是学校这些年的传统。”说着，旁边另外新来的打饭阿姨虽然眼神中带着疑惑，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小魏，不行的不行的，这个可不能吃饭不给钱，这是学校的东西，也就是国家的东西，一定要的一定要的，饭可以不吃，但是不能做这样的事。”老者说道，许一诺定了定，站住了，这话让他心里上突生敬意。
“那个孔老，校领导跟我们食堂上面也都有规定，咋可能让您在我这边饿肚子啊。”
老者没有说话，盯着她看着，几秒钟后，阿姨急忙解释道：“呸呸呸，孔老我说错话了，没有规定，没有规定，东西也都拿出来了，粥再不喝也凉了，您看这样行不，您等一下，我去那个本子记着，明个早饭您记着带着钱或者卡，再补上，再补上，行不。”
倒是说话补的及时，老者也宽松了眉角，点了点头笑了一下。
“去拿吧，我来写。”
那位魏阿姨小跑着往后厨过去，也许是纸笔对于后厨来说真是个稀罕物，好一会儿还是没有出来，眼前看着老者，打饭阿姨也紧张焦急起来，这时候许一诺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一大步走上前去，举起一卡通，只听见“滴”的一声，刷出三块伍角钱，老者这时转头看了看这个面前的孩子，还没来及张口，里面的打饭阿姨抢先一步，说道：
“哎，同学，你刚才付过钱了，这份不需要再付了，这份是这位老师的。”老师两个字，说着还特别重音了一下。
“我知道的。”许一诺没有多说啥，就是冲着老者，笑着弯着腰鞠了一躬，转身准备就找了个座位。
“哎，小鬼是你啊。”没走几步，老者对着他说道，端着盘子也跟在许一诺后面，都在邻近的桌位坐了下来。
“老师你认识我？”
“昨晚，南湖的那片荒地，小家伙这么快忘了啊。”
许一诺恍然大悟，立马起身，给老者又是弯腰鞠了一下，“老师，是您啊。”挠了挠头。
“昨晚谢谢您给我指路。”
“呦，也别谢谢啦，嗯，这不准备吃着你买的早饭吗？快坐下，快坐下。”
许一诺看了看，也笑了笑，坐下啦，啃着那“实诚”的馒头，倒是津津有味，笑着，也紧张着。久而不语，老者看着他，也是笑着，看得出来面前的小家伙是紧张了，摇了摇头，心里倒是觉得这孩子挺好的。
“小鬼，第一天觉得怎么样？”
“也还好，我们宿舍人都到齐了，他们都比较好，我是农村的。”这句“我是农村的”，听着有些前言不搭后语，这个“好”字可能也是只有许一诺清楚，更多的偏向于经济面。孔老倒是听出了言外之意，也还是笑了笑，突然地说道。
“你是淮西的，对吧，四八年冬天的时候，仗打的很大，那时候我们人多，太多了，有时候吃的不多，就是在你老家淮西那片，每天老乡们担子一趟一趟送过来，我们前线打的厉害，行军速度又快，饥一顿又饱一顿的，后来才知道，大家都没吃饱过还在给我送哎，后来胜利了，也是一个跟我现在差不多大的老乡阿婆带着我吃了第一次你们的汤饼”说话间，孔老在回想什么。
“今天谢谢你的请客啊，小鬼。”
“没有没有，我应该的应该的，这不算什么请客。孔老师，我叫许一诺，言午许，一二三的一，诺言的诺。”许一诺紧张的说道，想到刚才食堂阿姨说起的话，转头看了看窗口里面两位阿姨在嘟囔的说着什么。
“言而有一诺，一诺值千金，不错不错。平常早上起的早吗？”空老包子放到嘴边，说道。
“在老家还是要早起的，农忙的时候需要搭把手，如果学课紧张的时候，爸妈农忙，我就会在家里做些家务之类的。”
“不错不错。”说话间，孔老伸出手，轻握着许一诺的手，手指拨开了紧张的拳头，看了看，干净、瘦骨、血管清晰，手掌上带着并不明显的有些茧子。
“不错，不错。”又是重复了一句。
“有时间早上跑跑步吧，跟着我一起，我每天都在西南操场，明天到那找我，早上我请你吃早饭。”孔老笑着说道，放下了手。
一时间许一诺不知道如何回答，或者说被空老的突然邀请问的有点不知所措，也不敢抬头看着孔老。
“孔老师，我不用不用，今天早饭就几块钱”许一诺果然没有注意孔老说话的重点，心想着今天也就是为以为老教师老教授买了一小顿早饭，居然能引起孔老的“邀请”。
“呦，小鬼你是看不起我这个老头子啊，哈哈。”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
“那说定了，明早操场。”说话间，孔老吃完了手上的东西，端起剩下的一口粥，喝了下去，起身就走，端着盘子朝着水池走去，嘴里哼着，对，就是昨晚他收音机里放的曲儿一样的调。
座位上的许一诺，可能还在跑神中，等回了神，孔老已经到了门口。又一口一口啃下剩下的半个馒头，本来想着两个馒头肯定吃不下去，这下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撑不撑了，最后一口粥也是瞬间打起了嗝。
“额额！”朝着水池走过去，清洗盘子，脑子里还在想，明天、操场、跑步、吃早饭
一天都是在学校了转悠，并没有出过校门，今天比昨天人数更多了，也算是把学校的图书馆、浴室、热书房、教学楼、操场等等大致熟悉了一下。
晚上七点钟，回到宿舍听到王建国说了一下，明天也就是1号，可能集中上午到教学楼教室领取军训服，明晚班级有个私下的操场小聚会，通知的是全班人员大概大家都会到的。这时候王师已经躺下早早的睡着了。许一诺水房洗漱了一下，也就躺下了，脑子还在回想着早上孔老额话，简短的一句话，总是感觉有其他东西说了出来。
晚些的时候，赵鑫带着张浩然、朱俊从外面回来，嘴里说着班里那个女生身材不错，衣着也挺开放，明天晚上的操场班级活动一定好好拿下之类的话。说话间还是不乏调侃着他们的乡下“老四”，许一诺不得不从臆想中被拉回了现实，一天的独自安静，就是不想让自己想这些事，听到这些话，但是总是避免不了。
早上随着6点钟的闹钟响起，许一诺怀揣着心事匆忙的起了床，这时候王师也在洗漱。
“老四起这么早，有事啊。”
“哦，那个，没事儿二哥，就趁着一大早去跑跑步，锻炼锻炼。”
“嗯，不错不错，锻炼挺好的，不过需要坚持，你看我，我这是纯属被逼的，几年的青春饭，没办法。”一边刷着牙，一边笑着说道
“还有那个，叫二哥不习惯的话，叫老二，虽然不咋好听，听习惯了，无所谓。”说话间，洗漱完毕，老二收拾东西，对着许一诺说了句，背着包走了。
“四儿，今天领军训服的时候，帮我领一套，签字你签一下，我要最大号。”老二又从外面探着头，看了看，说完转头又走了，许一诺还没来及回声。
许一诺目送老二，自己也收拾完毕，出了门。
六点半小跑到操场，目光环视在搜索，不知道是不是可能眼镜需要更换了，太远的模糊不得辨认原因，没有找到孔老，庆幸自己来的挺早的。
“啪！”一巴掌轻拍了后脑勺。
“几点了都，现在才来，你看看，操场上多少人了。”明显孔老有些不开心。
“您也没说几点。”许一诺看了一下周围，说道。
“跟上，今天要是跟得上就饶了你，跟不上10圈打底，才可以结束。”说话间，孔老跑了过去。
许一诺硬着头皮跟上，没有多说。半圈下来，话说许一诺心里嘀咕，自己虽瘦了一点，但是身体还算不错，家里农活也算伸手就做，但是眼前，不，很前面的孔教授，这根本不像七八十岁的年纪，许一诺稍有怠慢一些就追不上，明显的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紧跟慢赶的算是没有落下，跑了八圈，快走了一圈，跑步的过程中孔老也没有搭理许一诺，许一诺也不敢多嘴。最后一起到了操场边角的健身器材边，
孔老终于说了句：“跑的还不错。节奏需要调整。”
许一诺应了一声：“哦。”
还是像犯错的样子。
孔老说了一句：“以后这个操场，不许出现一个比你还早的学生。”
许一诺征了征神！
“哦，知道了。”他不知道孔老为啥这么突然的对他说了这话，自己也很莫名的是为啥能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这两天除了宿舍的人，他最熟悉的莫不过就是眼前的这位老人，他只是知道，眼前的这个老人说的话他得答应下来，但是说的啥，可能都不太理解清楚，只是想着是对他没有坏处就行。
“一诺啊。”
“嗯？”一句名字，许一诺突然很觉得熟悉，就是在老家所有长辈叫他的味道，一模一样。
“人活着不能只是单纯的活着，得做出一些事情出来，要不没有意义的活着其实算不上来过这个世界，人生很短，可以很大的，也可以小的，有时候小到干净的像是没来过一样。”孔老说道。
许一诺被这小段话，突然吓到了，这是一位这两天仅仅机缘三次的老者对他说的为数不多的话里面，一下子极为不敢接的话。
“所以，正如你名字，今天我替你许下一诺，从今天起，这个操场不得出现一个比你早的学生。”孔老没想过许一诺会拒绝，好像一击即中这个乡下娃的心。
“哦，知道了孔老师。”自己心里也根本没有过拒绝这样的要求，反而觉得就是在给自己量身定制的属于“自己”的承诺。
歇了一会，两人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今天不一样的是，孔老带上了食堂卡，更不一样的是，食堂里面所有认识孔老的人，发现身边多了一个这么一般的，毫无特点的学生。在她们眼里，这个老学者对着这孩子一直在说话，这孩子一直在点着头记着什么东西，也许她们还不知道，这样的场景便会是这食堂以后固定下来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