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已死之人
少女被香草半抱着回到内殿，喝了醒酒汤后清醒得睡不着。今晚原本计划着去那座高塔也没去成，心里耿耿于怀，看着月渐偏西却无心看桌上的私信。
“殿下累了便歇息吧。”香草原本不打算把信拿给她看，可奈何她一直没有睡意的坐在榻前，月光透过窗直直的照在她的身上，让她染上了柔美的光。
少女没有起身，开口询问身后的人“你刚才去哪儿了？”
“回殿下，刚才我感觉远处一直有人尾随便前去查看，回来后看到三皇子与殿下在谈事便没有立即上前。”
“宫里会有人尾随？胆子倒是挺大的～清楚是什么人么？”
“回殿下，那人穿着夜行衣看不出容貌，可轻功了得，宫里的暗卫竟然没有发现。”
“呵呵呵～～香草，或许并不是没有发现，而是……”没有证据的猜测她并没有说出来，一下转移了话题“你替我准备些糕点，呆会儿我们去弃塔一趟。”
“是。”香草知道她已经犹豫一个晚上此刻才下定决心去，肯定要去一趟的，她知道有些事殿下一定要弄清楚的。
少女拿起桌上的信件展开边看边说“记着，悄悄的。”
“是。”香草回答她后转身出了内殿。
信上的内容让抑郁了几日的少女终于展颜，因为找了好几日终于找到南宫玥了，这是个好消息，她拿起笔，小心的写了几个字，优美的小字跟她一样端庄秀丽，让人看字就想起她那娇艳的脸庞。写完后塞回了锦囊放在桌上，她被咬了一次后再也不敢轻易去抓那群小老鼠，只能写好等香菜替她放到老鼠身上。
她打开另一个锦囊，眉头却一下又皱了起来，让拿着糕点入殿的香草心里一紧，走到她的身边粗粗看了一眼桌上的纸条说“事已至此，殿下烦恼也无用。”
少女叹了一口气靠进椅中“唉……我为他留了生路，他却一心求死，却不知这样的死毫无作用……”
香草走到椅后替少女揉着太阳穴说到“他一心护着自己的老母亲，为了保护她从来不回去看，有一次老人家快饿死了他才在三更半夜扔了一小袋米进屋里，谁知道还是被查到了…”
少女缓缓开口“看来我们的时机还不成熟，不能操之过急…虽然他劫富不济贫，但也没有压榨百姓，一个匪寇的话属实不可信，只是可怜了老母亲，没享过一日福，还被折磨致死…”
“他自愿成为别人爪牙的那日起，他应该已经做好了成为弃子的准备，不然也不会跟自己的母亲划清界限，孤儿寡母生活不易，他怎会不爱自己的母亲…”
空气沉重，两人的情绪有些低落，原本想用这个人的证词绊倒户部尚书，谁知刘勇和没有撑到三司殿审便死在了狱中，上报了个【畏罪自杀】后草草结案。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对手手段比她还凶残，敢在狱中直接在将人杀了，来个死无对证！可是她也不怕，刘勇和的事并不在她的谋算之内，成便成了，不成也不影响。
少女回过神，将桌上的锦囊交给香草“糕点准备好了么？”
香草拿捏了一下锦囊便知道里面放上了信件，犹豫着要不要送出去，便看到少女再次提起了笔开始书写，她便转身将锦囊绑在了老鼠身上回到少女身边。
少女将锦囊放在她的手上，起身说到“拿上壶酒，我们走吧。”
天色已晚，宫内的宴会也已经停止了，后宫彻底陷入了宁静。
少女披着微厚的深色披风，深深地埋在香草的怀里，任由她带着自己疾行在这深深地后宫中。
“殿下，抓稳了！”到了塔下，香草对着怀中的少女说了一声，抬步往塔上跃去，没一会儿就将怀里的少女平稳的放在地上。
塔上的人看到来人落下，咳嗽了半晌有些虚弱的开口“咳咳咳……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少女转身接过香草手上的包裹开口道“香草，你把刚才我给你的锦囊送到礼佛居一趟再来找我。”
“可是殿下……”
“去吧，无事，我在这儿等你，速去速回。”
香草没有回话，嗯哼一声快速便偏僻的礼佛居跃去。
待人你去，少女始终没看到那人具体的位置，举着手中的包裹开口道“今日中秋，来看看你。”
“咳咳咳……”那人咳嗽，沉默了好一会儿“你不该来这…”
“可我还是来了。”少女朝着那人走去，心中忐忑不已，她不怕他暴起行凶，只是在猜测他为何要苟活于世“我知道李相心中不甘，故来聆听垂训。”
“李相……呵呵呵咳咳咳……李相患疾已死，焚尸裂骨，我只是个偷生的罪人罢了。”
少女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在他的不远处停下了脚步“是呀，李相尸骨无存，世上再无李贤霄！”
那人不说话了，也没有咳嗽，四周再次静悄悄的。
少女蹲下，在他面前将糕点打开，将酒壶放到了他的面前“今日中秋，我只是来陪你过节的，感谢你当初维护我的母亲…”
那人终于动身，走到了少女面前坐下，仔细的盯着眼前的人，片刻才拿起地上的酒壶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许是喝的太急被呛到了，咳嗽了好久才缓和过来，久久才开口说话“你跟你母亲真像…可你比你母亲聪明多了……你母亲甘做笼中鸟，无药可救……”
少女不说话，静静的低头看着手中的串珠。
李贤霄喝了一口酒继续说到“你呢？今日来找我只是为了听我说胡话？”
少女抬起头看向黑暗，她看不清三步外的李贤霄的长相，自嘲的笑了一声说到“呵……想说你就多说些吧，我听着。”
李贤霄静静审视着眼前落寞的少女，她这些年过得也挺累的吧，叹了口气继续喝酒“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空气凝重，少女也不再转动手上的串珠，良久才开口“你当初跟父皇同时认识的母亲？”
“呵呵呵………好多年前了，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是你母亲带着我去救你父皇的…”猛灌一口酒试图冲散那心酸的回忆，从让她看到盛帝的那一刻起，他就后悔让她的母亲见到盛帝了。
少女眼睛泛酸的看着眼前这模糊的人影思绪万千，若是当初她的母亲没有遇到盛帝，自己现在是不是苗疆一个欢快的少女，自由洒脱的傲游天地之间。
“当初我让她不要入宫，可她呀……一个天真的傻姑娘，被慕槺鬼话连篇的骗进宫，自愿成为他的帮凶…明明每次害人都会自责的去佛堂跪到天明，可就是拒绝不了慕槺的请求……明明当初她是有机会离开这个牢笼的……”他自责的语音让少女心情更差了，她没有经历过情爱，理解不了母亲为爱所困，只觉得母亲是被父皇要挟。
少女不想听关于母亲的事了，因为这从别处听到的大同小异，她只想知道这个人有么有成为自己人的潜质“你亲手将父皇推上帝位，为何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呵呵呵……能活着便是你父皇对我最大的宽恕了，他排除异己的手段可不仁慈，先帝子嗣不少，现在还剩多少？死的死，疯的疯，和亲的和亲，你认识的只有一个玉王叔了吧？他也是在你父皇登基时年幼逃过一劫，不然你以为你父皇会放过他么？”
“玉王叔？”是了，她怎么会忘了，有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小叔叔，长得玉树临风，除了大皇子外，举国的少女都想嫁给他。
“可你父皇是不会放过他的，他允许你们这些子女觊觎皇位，但他不允许子女以外的人觊觎。”李贤霄说吧，喝了口酒。“可那玉王是甘心把命交给别人拿捏的人么？若我料得不错，他们二人终有一战，可怜的只是黎民百姓罢了！”
她的话让少女醍醐灌顶，整日算计兄弟，却忘了有一个同样年轻的王叔，少女抱着膝盖轻声问他“你自己都已经身陷囹圄，还在为黎民百姓担忧，不愧是百姓拥护的左相。”
李贤霄对她的奉承没有反应，只是默默的喝着酒。
少女起身问到“既然心怀苍生，为何甘心被困于此？若是我将你送出宫，你能不能帮我一帮？”
“呵呵呵咳咳咳……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你既然要翻天，我倒是想看看你有何手段。”李贤霄看着少女，笑意盈盈。
“好！请左相拭目以待！”抬步便走到月光照到的地方“香草，我们回去。”
“是！”香草从暗处出来，一把将少女拥在怀里飞下塔去。
塔上的李贤霄放下了酒壶，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一阵惆怅“你的女儿……如你算愿长大了，只是她的这条路不好走，你在天上多顾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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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的手挂在香草脖子上，黑色的斗篷将整个人盖得严严实实，她炙热的气息直直的喷在香草的耳朵“回到宫中马上让滚沛东查查玉王的动静！近几年的动静都要查，派人给我时刻盯着他，不要漏过一丝细节。”
“是！”香草拥着少女的细腰，脚步更快了，没一会儿就回到了宫中，她替少女将外套脱去安放在榻上休息便走到书桌前写信件，待她让小老鼠把锦囊送出去走回榻前时，看到少女睁着眼睛看着幔帐发呆，她摇了摇头坐在榻沿，将手轻轻盖在少女眼上“殿下，再这样熬下去，眼睛更难受可如何是好？”
少女闭上眼睛轻轻开口“用眼睛看人看事只能看表面，香草……这几日你陪他出宫一趟。”
“好，殿下先休息吧。”
“嗯？”少女感觉到她并没有上塔，拿下她的手看着她“你还不休息么？”
香草笑着看她，说的温柔“我这一身臭汗，还是在塌下守着殿下吧。”
“你何时注意这些了？我可还记得当初浑身泥泞相拥而眠的时候呢，快点上来休息吧。”说罢顺势一拉，将香草拉到了榻上。
香草躺在外侧笑着看着闭上双眼的少女，将她轻轻拥进怀中。
在她以为少女已经熟睡的时候，怀里的人却开口了“香草……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香草轻轻的拍着怀中的少女说到“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怎的就是无理取闹？殿下无需听他人的言论，只安心做自己便好！”
“香草………谢谢你。”少女紧紧的抓着香草的衣襟，没一会儿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