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人心难测

    回到学校后，我和小樱被老师调开了，我们不再是同桌。因为关于她和我的流言蜚语传遍了整个校园，有些同学甚至造谣说她已经和我睡觉，骂她荡妇。

    虽然我先前已经从女房东那里学到了一些关于男男女女之间的事，但是我从来没有对小樱有过非分之想。我和她之间的友谊很纯洁，那种像冬天的雪花一样洁白的友情，是容不得玷污的。

    她开始疏远我，坐到了第一排，而我还在教室的最后面。每次上课，我都会假装不在意的往她那边瞟几眼，可她一直认真的听课，没有看我。

    我的心一阵揪痛，少年的感情总是敏感而易碎的，那段时间，我一直备受煎熬。

    班主任她相信我的为人，但是为了给班里面的学生树立正确的榜样，为了保护小樱不受流言的诽谤，私底下和我交流沟通后，决定暂时先把我和小樱分开。

    从那次后，小樱早上不再是第一个到学校的同学，基本上等同学都到齐了，她才姗姗来迟。而我，则一如既往的第一个来到学校，开始刻苦努力学习。

    那时候我想得很简单，只要我把成绩提高，提高到跟小樱一样的水平，她就会注意我，和我说话。同时也让那些背后中伤人的死八婆闭上狗嘴。

    一句话，我要让他们刮目相看。

    一天中午，在排队去食堂吃营养餐的时候，我戴上卫衣的帽子，手里拿着一本巴掌大小的英语单词小册子，专心致志的背单词。

    这时，一个人突然撞了我一下。我愤怒的抬起头，发现他是我幺爷的侄子，彭江河。按家族里面的辈分，我还得叫他二叔。

    他今年读九年级，个头比我高，但是瘦精精的，满脸的青春痘让人觉着恶心。他一脸猥琐的靠近我，说：“那个小妞怎么样？”

    “你他妈有病吧！谁让你乱说的。”我怒不可遏，拳头紧握。

    “我警告你啊，给我说话小心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幺爷告诉我的，而且我还听说你们两个睡同一张床。”彭江河一脸得意，挖了挖鼻屎。

    “你小子真行，校花都被你给干了。”彭江河喋喋不休，滔滔不绝。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挥起青筋暴涨的拳头，疯狂的往他的大脑袋上砸。我的脸被他的指甲划出一道口子，我火冒三丈，把他摁在地上，砸得他哼哼唧唧的。

    我们两个扭打在一起，周围的同学纷纷叫好，巴不得我们打个死去活来。

    突然之间，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传来，一双白色的休闲鞋首先映入眼帘，我抬头一看，是小樱。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愤怒的盯着我。我松开手，挪开身子，让彭江河站起来。

    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我一时之间不知所措，杵在原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口。

    “啪！”

    一个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小樱欲哭无泪的望着我，“你还不嫌丢人吗？你难道想成为他们这样的人吗？”

    小樱泪水涟涟，失声痛哭的跑下天桥，消失在校园里。

    教导主任最后把我和彭江河请到办公室，先是每人给我们一个耳光。然后他像一条发疯的野狗一样，骂我们烂泥扶不上墙，说什么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把我们贬低得一无是处，还说我们的父母是农民，我们以后也只配当农民。

    教导主任紧了紧皮带，肥大的啤酒肚一晃一晃的。他坐在椅子上，非要让我和彭江河给家长打电话，叫家长来学校，否则这件事没完。

    最后，在班主任和其他几个老师的好说歹说之下，他才同意我和彭江河每人写两千字的保证书，并且要负责打扫一个星期的厕所。

    哎！慑于教导主任的淫威，我和彭江河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之后，两个人每天下午像清洁工一样，扫厕所，冲厕所。

    打架当天下午，干完教导主任分配的任务后，我走在寂静的小路上，踽踽独行，秋雨绵绵下个不停，我的内心突然感到莫名的惆怅和难过。

    当我走进一个巷子的转弯处时，她出现了。

    她撑着一把雨伞，眼睛有些红肿。

    “这是碘伏和棉签，自己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她没有看我，而是直接把东西塞在我的手里。

    我有些木讷，没反应过来，临走之际，她说了一句，“马上就初三了，我想考毕节一中。”

    说完后，她撑着雨伞，小碎步的走出巷子口。

    我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可是，毕节一中，我能考上吗？

    毕节一中是我们市里面最好的公办高中，每年都会有几个上清华北大的学生。

    对于乡镇中学的孩子来说，能去县里面上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就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了，那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再不济去读中职也是我们这些差生的最佳选择，毕业后去工厂打螺丝总比在家种地强。

    那时候在农村很流行“读书无用论”的谣传，多数家长认为辛辛苦苦读书几十年，出来照样还是找不了好工作。于是在读书无用论的推波助澜下，很多农村学生早早辍学，加入到打工的行列。

    在贵州，最受农村人欢迎的三个打工的地方分别是浙江，江苏和广东。每逢过年，都会有大量的务工人员从这些地方回到家乡。

    我不能说这些家长短视，没有远见。毕竟对于农村人来说，有收入，才能有生活。这些父母最大的愿望就是给家里面的孩子建房子，娶媳妇，然后循环往复，他们的后代也像他们一样。

    在贵州，我们把工作叫做“活路”。因此贵州人去到外面务工，一般会说去找“活路”。对于土地贫瘠，交通不便，靠天吃饭，经济落后的贵州人来说，有工作既代表了有了一条活路，可能只有经历过贫穷的人才会把工作的含义理解得这么深刻吧。

    工作，名词，听起来让人很舒服，很时尚。找工作意味着求职的人有选择的权利，如果合胃口，那么就去做；如果不对口，那么就走人。

    但是“活路”就不一样了。找活路的人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他们是靠工厂主和老板赏饭吃，能给你一份工作就不错了，你还能挑三拣四？

    一言以蔽之，工作，不仅能让人们养家糊口，还是人们的兴趣所在；而找活路，仅仅是为了找口饭吃，不至于被饿死。

    初二学期即将结束，班里面的同学只剩68个。从初一到初二，已经有十三四个同学悄然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