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光
她不知道之后该去哪里，只是沿着离开时的方向，一直走下去。
脑海中无法控制的回荡着，那一幕幕。
父亲跪下时的景象，妹妹不断朝她砸东西的景象，以及母亲在一旁冷漠的眼神。
“为什么？”
心中空空的，并不痛了。
但她想要一个答案。
她颤抖着声音喃喃道，回应她的，只有雨夜中冰冷的滴答声。
她感觉自己被抛弃在黑暗的深渊中，强烈的窒息感席卷着她。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是为了钱加入军队吗？
可那是父亲请求自己的。
是为了活下去而逃跑吗？
对呀，这个应该是了。
或许自己应该和那些人一样死在战场上吧。
“跑吧，丫头，这里是战场，还没到你们上来的时候，活下去吧。”
她的脚步突然停顿了一下。
她想起了，一位苍老的士兵，在重伤垂危时，拉着自己手说的话语。
明明是有人想要自己活下去的啊。
她听了他的话，头也不回的跑了。
可是在这广阔的土地上，竟没有一处她的容身之所，希望她活下去的人死了。
而活着的人，却不希望她活着。
没有人在等待着她。
她想到了什么，再一次拿出了那块石子，只是在夜幕中它是如此的黯淡。
她呆呆的看着石子。
随手将它抛在地上，可是就在脱手的那一刻。
心中的一股冲动，让她又突然急忙朝着石子，扑倒在地。
她跪倒蜷缩在地上，将头深深埋在怀中，痛苦的嘶吼着。
漆黑的雨幕，压下了痛苦和不甘，脸上混着的，早已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最终她还是站起身了，那块被她珍视的石子也不知飞到哪里了。
她并没有停下寻找，而是继续向前，孤独的走下去。
……
“哈~”
站在城门前的士兵如往常一样，依靠在城墙上，等待有人进城时，他将其拦下检查，没有异常便可放行。
毕竟这里也不是什么要地，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城镇，来到这里的，多半是行商路过的商人或者旅人。
午后的阳光，将人暖的昏昏欲睡，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的朝这里走来。
见此，他懒洋洋的从城墙旁边移开，等那人接近时，他照例将其拦下。
“站住，检查。”
那人缓缓停了下来。
他仔细打量着那人，身上有些许的地方被浸湿了，也许可能是汗液吧。
衣服有些破损，头发也凌乱的垂着，上面挂着泥块。
这应该是流浪者吧。
士兵想着，嘴上说道： “抬头。”
那人过了好一会，才机械的抬起头看向士兵。
二人眼神交汇的那一刻，士兵瞬间汗毛倒立，向后踉跄了一下。
他从未见过如此空洞的眼睛，他无法相信这种眼神能出现在活人身上。
哪怕是商店中粗制滥造的木偶，或许都比此人有神。
他强忍着内心的不适，将手搭在此人的手腕上，虽然十分冰凉，但好歹还是有点体温的，并且也有脉搏。
士兵微微松了口气，便放行了。
一个月拿多少钱啊，犯不上拼命。
看着那人缓缓进城的身影，他有些怜悯的叹了口气。
可能这是一名在战争中，失去一切的可怜人吧。
想到这里，他也不禁对自己的未来担忧。
也许自己有一天也会是如此，又或许自己会直接战死在某一个地方吧。
谁知道呢。
士兵想着，再一次倚靠在城墙上，等待下一个进城的人。
她进城后，找了一个无人注意的小巷道，缓缓坐在地上。
背靠在墙上，发呆似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喂！”
一道语气不善的声音，骤然响起。
可她并没有在意，依旧自顾自的看着前方。
“艹，和你说话呢！”
来人眼看她没有理会自己，便口吐秽言，右手重重的扇在她的头上。
“砰。”
她的头重重磕在地上，可她好似没有痛觉一般，依旧看着前方，视线从未落在来人身上。
“哈哈，你们看这个傻子，我打她都不敢还手。”来人似是炫耀般的，向身后的同伴吹嘘着。
他们是一群乞丐，是一群徘徊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他们不被人尊重，受人驱赶，被人厌恶。
久而久之，这几人的思想心态产生了扭曲。
而此刻，当他们找到了一个比自己还要弱小的人时。
他们通过羞辱，欺凌，殴打，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地位和价值，他们并不是最底层的，自己比一些人要强，以此得到自我心灵慰藉。
他的同伴闻言，面带得意的笑容，纷纷围了上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是嘛，我也来试试。”一人赶忙说道。
随后他走到她的身前，抬起腿狠狠的踢向她。
“咳。”
这一下踢到了她的肚子上，剧烈的疼痛让她发出了一道微弱的咳声。
她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强烈的窒息感，使她微微张开干裂嘴唇。
无法呼吸，也无法出声。
“哈哈，真的啊。”
那人得意的笑道，随即又是得意的踢了她几下。
每一次都是对准她的腹部。
其他人见状也赶紧开始对她拳打脚踢。
生怕自己少打了一下。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扭曲的笑容。
她本能地用双手护着头，麻木的躺在地上，缩起身子，承受着这些陌生人的恶意。
一人用脚狠狠的踢在她脖子上。
她的视线一黑，意识也开始模糊。
此刻的她，就如同自愿坠入深潭的人一般，明明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可是生存的本能，还是驱动着她试图抓住可以活下去的浮木。
她微微的伸出一只手，伸向那巷道外的明亮，试图抓住那一点光明。
一人，看见她伸出的一只手臂，嘴角一咧，抬腿便重重的踩了下去。
“咔嚓。”
“啊！”
手臂应声而断，而她因为剧痛也忍不住大喊出来。
“哟，还是个女的。”
一人停下了殴打的动作，俯下身子，缓缓伸出手。
她看着越来越近的手掌，空洞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恐惧。
“叮铃。”
这时一道清脆的银铃声响起，那几人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呆在原地。
一道娇小的身影，出现巷道的出口，那人逆着光亮，她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是那黑影中立着的一双狐耳，格外灵动。
“呐，少女，你渴望力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