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真挚的情感
江瑜只留了苏暖电话,没敢让她随自己上楼。
毕竟喝了酒,抵挡不住汹涌的情感奔流是大概率的,真是禽兽不如。
开门,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开窗,憋闷的房间开始呼吸。
换下略微潮湿的被褥,铺床,冲澡。
“咳咳咳”
“滴滴滴”
qq消息和添加好友提示音在卧室交替响起。
江瑜擦着头,光着脚“啪塔啪塔”走回卧室,脚底冰冰凉凉的好舒服,薄薄的灰尘上,留下一串湿湿漉漉的脚印。
“琳琳”发来好友申请,备注“绝世好妹”。
江瑜通过琳琳的好友申请。
下雪啦:干啥呢?
江瑜打了“在想你”,又删了,并且毫无征兆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小鱼儿:刚洗过澡。
班级群静悄悄,目前只有二十几个人。
琳琳:哥,你怎么不辞而别?
江瑜改了好友备注名。
江瑜:青春本就是马不停蹄的相遇和错过。
琳琳:哥,我想给你一个嘴巴子。
江瑜:
琳琳:过几天去看付老师不?
江瑜几乎不会回忆,上一世朋友圈,付老师每天都发夸张的特效视频,想忘都忘不掉。
付老师本名付贵芬,绰号“大鬼”,一个女老师属实不应该被冠以这个外号。
但只要看过她打学生,就会感慨中国人起外号从来没有起错过。
作为江瑜初中四年的班主任(那时候初中就是四年)、中学教导主任,既管学习,又管纪律。
管你是学霸、学渣,一根凳子腿上下翻飞,风刮不透,水泊不进,打得你漫山遍野桃花开。
不过江瑜却没怎么挨过打
“哎呀!哎呀!”
付老师刚举起凳子腿,江瑜一下打还没挨,就像耍无赖的小孩儿,往地上一躺,翻滚扭曲,扯着嗓子,特别痛苦地喊。
只要付老师抬手,江瑜就喊,如此往复几次,这顿打就能赖掉。
“江瑜,你别躺在地上装可怜,凳子腿明明都没落你身上,喊什么喊?”
江瑜的悲惨叫声,回荡在走廊,吓得教室内学生瑟瑟发抖,付老师气极反笑。
“晚自习再敢打篮球,屁股给你打烂。”
想到这些趣事,江瑜呲着牙傻乐,现在的老师哪敢这么管学生,以前老师打完,回家还要再挨一顿打的。
江瑜:到时候一起去。
其实上一世江瑜每次放假都去看望付老师,没有她的鼓励,自己大概率会靠天吃饭,面朝黑土背朝天,汗珠掉地摔八瓣。
“滴滴滴”
夏雪:我不想回家。
江瑜也不想回家,家里碗筷就两副,好在从来没人来做客。
夏雪的情况江瑜是清楚的,他爸爸婚内错爱了另外的阿姨,结果证明真的是错爱,洗尽铅华还是原配好。
江瑜:父母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夏雪:嗯,还好有你可以说话,转让款的事问了吗?
江瑜:土地转让款明年才能下来。
夏雪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犹犹豫豫,敲敲停停。
先打了“我有压岁钱”,删除。
又打了“我帮你想办法”,删除。
打了删,删了打,江瑜见她半天没回复消息,刚想问她是不是睡着了。
夏雪:你打算怎么办?
江瑜:开补习班,你觉得怎么样?
夏雪:挺好。
夏雪把写好的“我去帮你!”删除,换成“挺好。”
这件事江瑜想了很久,虽然重生,但是自己没有左右时代、行业和环境的本领。
人微言轻,有些事说出去,还可能被抓进精神病医院,面对不能掌控的事情,只能先从自身找方法。
估分时,能回忆起高考答案,江瑜就萌生了开补习班的想法。
自己是一个品学兼优的高三毕业生,学习经验是目前唯一能拿的出手,快速变现的资源。
这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的一次生动推演。
两人聊到后半夜,江瑜想起了许多记忆中模糊的细节,夏雪心中的不安消散了大半,互道晚安后异床异梦。
睡梦中,夏雪生病发烧,问江瑜想不想试一试385°的自己苏暖说姐姐先把这个碎花裙子盖上
早晨,江瑜一面感慨喝台子第二天头不疼,一面将洗好的床单晾到阳台上,简单洗漱,下楼跑步。
一眼望不到头的垄沟里,手握锄头、脚蹬农田鞋,身穿蓝色粗布衣裳,头戴前进帽或者围巾的农人,已经工作了几个小时。
跑在刚修好的水泥乡村路上,湿凉的空气像被青草汁液浸泡过,心情舒畅。
大杜鹃“布谷、布谷”的叫声将江瑜带回无数个母亲还在身边的童年清晨。
本以为年轻的自己能跑的更远,结果从场部出来,刚跑到生产队大路口,岔气了。
江瑜左手怼着肋下,走进儿时生活过的地方。
路两旁丁香花绽放,阳光热烈时,花香可以传出几里远。
脚底砂石路反馈的异物感,让江瑜放下所有防备,背着手欣赏这里的点点滴滴。
农场的跟风式城镇化,运动式土地财政,把人都圈养在钢筋水泥的围城里,像养虫子。
生产队推平了所有民房,留了场院、队部、井房、气象站,连他妈公共厕所都给推倒了,急功近利。
走到井房的时候,岔气已经缓解了,突然好想喝一口冰凉甘甜的井水,于是走过去敲门。
“当当当”
“吱扭”
铁皮包裹的木门,发出龙吟声。
一个五十几岁,佝偻着身体的瘦弱男人打开门,看见江瑜明显有些意外,仔细端详一阵后,布满沟壑的脸上露出微笑。
“江诚家的大小子?”
“王大爷好!”
江瑜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知道他叫“王二”,小时候总能在井房水泥墙上,看到红砖写的“王二王八蛋”,他是生产队小孩认字写字的启蒙者。
江瑜舀起一瓢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嘴角溢出的水浸湿了前大襟。
“你父亲身体怎么样?”
“还行,在建三江挑稻苗呢!”
“你爸不容易,一个人把你拉扯大,白天干活,晚上给你做饭,把你锁屋里也是没有办法。”
江瑜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王大爷聊了许多自己父亲的事,江瑜沉默地听着,心底被怨恨拧紧的螺丝,逆时针旋转。
他还说了很多街坊邻居的近况,东家长西家短,江瑜听的津津有味,不时问一问儿时的玩伴家庭情况。
直到有拖拉机来拉水,王大爷才收起话匣子,拎了一塑料袋黑黝黝给江瑜,才过去拉电闸。
江瑜同王大爷挥手告别,抓了一把黑黝黝放进嘴里,掏出电话打给父亲。
通话被无情挂断。
老江同志发来一条短信。
“有事发短信,漫游,一分钟一块多钱呢?”
江瑜:没事,碰到您初恋了。
老江:滚犊子!
过了一会儿,老江又发来一条短信。
“床板下有钱,省着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