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傍晚时分,屋外突然传来开门的响声,听到门外的动静秦子卿瞬间缩到一边,右手搭在手腕处警惕地望着大门。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穿着蓝布衣裳的小厮,端着一碗饭走进来。他进来时正好对上秦子卿惊惶的眼睛,好奇地朝她望了一眼,他的眼神有些奇异,有打量也有些轻蔑。
秦子卿瞬间就觉得这个眼神不对劲,她梗着脖子,试图从他这获得一些信息,“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何要抓我来这里。”
小厮并不理会她,只是将饭放在桌上就要往外走。
秦子卿眼见他要走,踉跄地走到桌边一把拂掉桌上的碗,饭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白色的米饭混着菜叶子密密麻麻地散落一地。碗底咕噜噜地滚到那小厮的面前,映着他木然又暴躁的脸。
“这到底是哪里,你们凭什么抓我过来!”秦子卿靠在墙边小心地观察那小厮的神情,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那小厮不耐烦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爱吃不吃,一会有的是苦给你吃。”说完又朝着秦子卿暧昧一笑,“果然不是个阳货,长得这般女气,还要学那哭唧唧的娘们一般撒泼打欢。”
秦子卿并未在意他后面侮辱的话,只是听出一会好像要押她出去,她心里惶惶,眼眶不争气地红了,喉头酸涩,强忍着泪水。
小厮见她泫然欲泣的样子,先是一愣,后又冷哼一声,再不看她一眼,轻嗤道:“没用的软货。”
说完就转身离开,还把门又重重地锁死了。
小厮的几句话给卿子卿带来极大的焦虑,她在屋子里摸着头上的簪子急得来回踱步。窗户被人从外面封死了,不管她使多大的劲都无济于事,门又锁的死死的,还不知道一会会把她带到哪里去,若是要搜身,她的袖箭保不住,身份更是容易暴露。
不行,她得赶紧想个办法出去。
花音并不是被单独关起来,这间屋子有两个和她一样的姑娘,都是神色恹恹的,没什么生气,感觉已经被关在这里很久了。扛她进来的人好像并不在乎她们会密谋逃跑,只是将她丢到屋里便锁上门离开。
屋里两个女子见她进来也都是见怪不怪,只是朝她看了一眼又自顾自地缩在角落,并没有说话。
花音其实并不能算作是沈家军,她原本是天桥底下杂耍的伶人,被卖到侯府后,侯爷看她还算有些筋骨,便教她认字教她武功,贴身保护后院的夫人小姐,而她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找出那些被掳走的女子都被送去了哪里。
花音凑近坐在床上的一位姑娘,穿着淡青色的夹袄,脸蛋上虽然没什么气色但却是秀气佳人,眼眸微垂,看起来弱不禁风,让人怜爱。她看见花音走过来,眼皮微掀,只是把身子挪了挪。
“我们这是在哪呢?”花音带着哭腔,眼里蓄着泪花望向这姑娘。
这姑娘看到花音的眼泪终于有些反应了,只是叹了一口气,语气平直没什么起伏,“劝你别问这些,也别想着逃走,就在这好好待着,顺着他们些,也不会有多大的苦头给你吃。”
花音眼底暗光闪现,听到她的话,小声抽噎又问:“他们是谁?我都要嫁人了,被拐到这地方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知道是贵人就行了。”床边的姑娘声音无力。
另一个坐在暖凳上的姑娘望着边瞥了一眼,“这里多的是你这样的人,你该庆幸自己长得还算好看。”
花音马上追问:“好看如何,不好看又如何?”
她摇摇头,声音压得很低,“我们也不知道她们去哪了,反正来了这里就别想着逃走,这里很大,还没跑出去就被人抓回来打死了……”最后几个字她说的几乎是气音,表情惶恐,仿佛那场面就在她眼前,只是一瞬,两人又恢复了麻木呆愣的模样。
花音大致能猜到这些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心里有些着急,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搞清楚十七皇子在哪,若是十七皇子也被这些人那样对待简直不堪设想。
“明日就会有人来给你沐浴换衣,给你检查身子。”床边的姑娘弱弱地开口,许是瞧着花音满腹心事的样子,好心开口安抚,“莫要忤逆他们,既来之则安之。”
花音心中急躁却也没办法硬来,若是现在逃出去就打草惊蛇了。她迷迷糊糊地挨过一个晚上,脑海中各种画面掠过,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一直到晌午的时候,几个老婆子推门而入,看到墙边的花音,面无表情使唤着身边的小厮,“喏,就是这个新来的,带走。”
这院子真的极大,目光所触之处几乎看不到边,南边甚至还有一大片林子,白日的院子里显得安静异常,来来往往的似乎都是丫头小厮。
“不要到处张望,来了这里除非你长了翅膀,否则不要想着逃跑。”带头的那个老婆子恶狠狠地睨了花音一眼,“若是不听话,就把你一个人扔到柴房去冻上几晚,我说的话都听清了没有?”
花音若有所思地垂下头,将所有的情绪都掩藏怯懦的声音里,“知道了。”
所谓检查身子就是拖得□□,检查是否有染上什么瘟病,是否为处子,是否带了危险的东西,从里到外均检查了一遍。花音饶是心智再坚毅顽强,此刻也心思寒颤,满是屈辱。
“说是有一位连身子都还没检查就被送去贵人房间啦?”
花音正在屏风后面整理衣衫,听到这话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连系带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屏风外的两个小丫头凑在一起嬉笑,声音不大,花音悄悄地挪动身子。
“还是个男的呢。”
“那得长得多好看啊,好想去看看啊。”
“说是昨日才来的,折腾的可厉害了呢。”
“你害不害臊,打听这个。”
“还不是你想听……”
后面的话花音没有再听下去,昨日才来的,好看的男子,若真是殿下……花音踉跄了几步,崴在柱子边,那么个清风明月一般的少年,知道她的落寞,会给她送花。她捂着胸口,呼吸急促,眼睛霎时就红了起来。
若真的是殿下,她该如何向世子交代,又如何向说好要保护好殿下的自己交代。
花音怅惘地望向窗外,林子那边掠过一群飞鸟,压在天边,好像一轮墨色的弦月。她朝着天边微微嘬了一声口哨,弦月四散,一只猎隼从天边俯冲过来,裹挟着万钧之势。
片刻之后,这座深院之上不断盘旋着一只漆黑的大鸟,又渐渐远去,逐渐变成一粒黑点消失在天际。
林墨书是来过这玉龙山庄的,只不过那时候还是盛夏,来这也是为了祛暑。只记得这庄子是皇城首富洛文山建的,洛文山他不认识,洛文山的小儿子他倒是熟的很,平日里一起游走在花街巷柳里,那次来这庄子还是受他的邀请。
这次倒不是受了谁的邀请,而是林墨书递了帖子要来这玉龙山庄小住一段时间。
“你确定是这里?”林墨书侧身朝身后的沈让瞥了一眼,语气满是怀疑。这山庄他来过,当时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沈让在脸上做了些矫饰,换了衣裳,扮作随身的小厮跟在林墨书身边。他听到林墨书的话并未着急回话,只是抬眸看了一眼这山庄的门头,压低声音说道,“先进去吧,到时候按计划行事。”
林墨书余光看见洛文山的小儿子洛甫辰已经从大门处过来迎他,眉目翻转,瞬间扬起笑脸走上前去,“洛兄客气了。”
“我们林大公子怎么有空赏光来我们这小门小户了。”
洛家全家并无一官半职,几代均是经商,但是自祖父辈就积累起了万贯家财,各位世家子弟就算暗地里看不起这等下等商人,却也明面上笑脸相迎,给这一身铜臭味几分面子,况且这洛家的小儿子甘愿做冤大头,花钱就跟花草纸一样,谁不愿意和这种人结交。
林墨书不动神色地打量洛甫辰,沈让昨天晚上的时候与他说十七她们都在玉龙山庄的时候,他还一愣,毕竟这草包不像是能够藏住事的样子,但这皇城之中谁又不是面上贴着一张皮做事呢。
“这几天不是下雪了,想起你这雪景还不错,便想着过来赏玩几天。”
“那你来着是来对了,保准你乐不思蜀啊。”
沈让一直垂着头静默地跟在后面。昨天下午窗外刚有动静,他便打开窗户让猎隼进来。这只猎隼是父亲为了在沙漠行军打仗辨别方向养的,后面都是交给花音豢养,没想到在皇城还有用上的一天。他用了一下午的时候跟着猎隼确定了地点,玉龙山庄。
洛文山,皇城首富,表面上看与三皇子和岑广陆似乎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官商勾结本就是大忌,况且还是洛文山这样富可敌国的富绅。
一进庄子便是一条曲径幽深的小路,路的两边种着高大的乔木,不过此刻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略显阴森。小路一直绵延到深处,才看到这庄子的正门。
洛甫辰与林墨书并排而立,“林公子想玩什么?现在冬天能去后面山上猎獐子也能到院子后面去泡温泉,或者只是想寻个姑娘,在这漫天飞雪里面赏赏雪景,也是美事一番啊。”
林墨书摆摆手,“不急不急,先带我熟悉熟悉这庄子,仲夏来过,冬天来还是头一遭啊。”说完,他随意吩咐身后的沈让,“你先去把行李放好再过来。”
洛甫辰跟着吩咐两位小厮,“给林公子安排一间上等的厢房,若是怠慢了有你们好看的。”
沈让抱着箱子跟在那几位小厮后面,余光不断观察这附近。这几位小厮并未过分监看他,警惕性很差,不会是这里,这里估计只是庄子的冰山一角,所以他们才敢如此放任他肆无忌惮地走在这里。
会是山后面吗?还是混在不起眼的院子里。
沈让将行李放好后又朝着几位小厮讪笑道:“几位能否带我去一趟膳房,我们少爷嘴刁,时不时还想吃些乱七八糟的,知道了膳房到时候也不用总是麻烦诸位跑一趟。”
这两位小厮也是看见了自家少爷对那位林公子的态度,在皇城里能让洛家这么费心招待的可不多,稍有怠慢可能真是要命的。于是沈让刚说完,两人便转身说要带路。
沈让跟着他们在山庄里转来转去,似乎这就是一间寻常的山庄,也有守卫但是不多而且守卫并不严密。与此同时,林墨书拖着洛甫辰一直逛到傍晚,后山、温泉池、跑马场都逛了个遍,都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