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星光与君皆负我
他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和借口回来。
他想看看他伤的那么重，有没有好好治伤。
他想，看一眼他就放心了。
可是他看见他在哭！
那个高高在上的魔尊，不是隐忍呜咽而是在嚎啕大哭！
饶是冷情如他，终是没有忍住现了身。
“对不起。”白止沉默良久才艰涩的开口。
这声音就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一样，如失了水分一般万分干涩。
声嘶力竭的哭声戛然而止：“你那样对我，一句道歉就算了么？”
因为刚刚哭过，还带着浓厚的鼻音。那声音听起来竟是有万般幽怨的感觉在其中。
冥战紧紧抓着他的手：“我不要对不起。”
说着小心的将他拽进怀里，又像从前一般使劲按了按。
仿佛这样，这个人就不会离开。
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心安一样。
此时的冥战，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就连声音都在轻颤：“本尊这般姿色整日在你面前晃，你却喜欢上一缕残魂，品味还真是奇特”
说着他的面容，陡然放大在了白止面前。
白止不自然的微微侧开了头，手抵在了他的胸前。
本想要将他推离自己。
可一推之下，冥战竟是纹丝不动。
冥战独有的半边火热半边冰冷的唇，不由分说的压了上来。
他辗转在白止的唇间，却并没有再深入一步。
“所以，你是要去找他么？”
冥战凉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带着他独有的气息，环绕在白止周围。
看着眼前闭口不言，融融如月清冷疏离的白止。
冥战蓦得笑了。
这人总是冷漠而高傲的，就是话也不喜欢多说。
总是沉默不言，然后任人猜测。
可自己偏偏就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白止最终还是冷冷的用力推开了他道：“你愿意，亦可来君山看我们。”
冥战落寞的后退了两步，缓缓摇了摇头。
他说的是看我们，而不是看我。
“那还是算了吧，本尊不太想，见到你。”冥战苦笑道。
喜欢和爱原本就不一样。
前者是掠夺，后者是给予。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幽冥洞外一袭白衣透着说不出的肆意，静静的等在那里。
那人唇边噙着慵懒的笑意，衣袂在风中飘扬着。
白止快走两步握住白衣少年的手，两人相携着离开。
“白止”冥战忍不住一声低呼。
白止脚步顿了顿可是却没有回头。
冥战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就想起他和白止也有过这种时候。
只是伸出手的是他，而他也没有握住白止的手。
冥战一个人站在幽冥洞外，像一座石雕。
枯叶打着旋，从他的脚边卷过去，满身荒凉。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四周黑压压的一点光也没有。
没有人会喜欢孤独，只是不喜欢失望罢了。
“星光与君皆负我。”
鲜血顺着冥战右手的指尖，一滴一滴的不停流入到地上。
“轰隆”一声，一道闪电划过半空，大雨倾盆而下。
冥战的身子摇摇欲坠再不能支撑，带着决绝笑意向后倒去。
有些相遇，还来不及真正开始，就被写成了无期。
千般荒凉，从此为梦。
他眼前漫天风雪中有人青衣如竹，正擎着一把玉骨朱伞。
踏着月色，稳健的走来。
那人面色清冷，如梨花寒月鼻挺唇薄，朗朗如日月入怀。
雪花跌落在伞面上、跌成碎玉，然后顺着伞沿滑落。
黑色的皮靴踩在雪地上，踏碎了地上的雪花发出吱嘎的声音。
那人缓缓走近半张脸被伞遮住，只露出了光洁优美的下额。
可他一伸出手，那景色就碎了。
接着整个雪境都破裂开去，散做无形。
人生犹如初雪之野、择路而行之处，步步清晰可见。
心里一慌，他朝那人伸手想抓住点什么。
“白止！”冥战猛的一下坐了起来。
空荡荡九幽洞府、空空的黄金大床。
心尖狠狠一疼，冥战垂眸眼神陡然暗淡。
“尊上，你醒了。”扶苏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见冥战皱眉，扶苏就将药碗放在了床边。
“本尊怎么了？”冥战纳闷的问道。
扶苏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良久才回答道：“尊上，您让雷劈了。”
什么是晴天霹雳！
这就是。
冥战不想再搭理这个榆木脑袋。
又问：“囚隠和小黑小白呢？”
“邺都大帝不在，邺都被屠城了。冥司和四大天王都已经归元了囚隠他们已经赶过去看了。”扶苏低着脑袋神色哀戚。
“你说什么！”冥战挥袖打翻了床边的金碗怒吼道：“谁干的！”。
“还不知道，邺城被设了结界，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出来。”扶苏低垂着头跪在地上。
“那又是怎么发现的？”冥战冷静下来又问。
“给尊上的汤里少了一味药材，邺都城里的药铺才有。”扶苏站起身仍旧低着头回答道。
冥战衣袖一挥和扶苏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邺城的地面都已经被血染的赤红，空气中血腥味混合着刺鼻的黑烟。
倒塌的房屋正在肆意的燃烧。
偶尔有未燃尽的木头发出一两下“噼啪”声。
满城鸡犬不留，呼吸间无一魔生还。
冥战指尖法诀结印。
片刻死去之魔的魂魄晃晃悠悠的，从自己的尸体上爬了起来。
魔族的魂魄形成一个一个的发着白光的光球，渐渐汇聚在一处。
光球是魔族死去后的魔灵。
没有魔灵将失去魔力和记忆。
尤其是七情六欲更是被遗忘的彻底，所以失去魔灵的魔魂都比较轻。
可是魔族的欲念又太重不可割舍，魂魄无法飘过冥河转生。
他们只能带着生前最后的记忆，一遍一遍的在痛苦中死去。
想要超度失去魔灵的魔魂，就要大量的魔力。
过度的魔力损耗，使得冥战嘴角不停的涌出鲜血。
扶苏偷偷将手搭在半跪在地的冥战肩上。
将自己的魔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过去。
“起开！”冥战甩开扶苏低吼。
这种魔力的消耗，根本不是扶苏可以承受的。
被渡化的怨灵渐渐飘满邺都。
扶苏长长的黑发，也变成了银白色。
冥战一大口血喷出，空中一朵朵彼岸花缓缓出现。
每一朵彼岸花上，都稳稳的托着一个发着白光的魔魂。
彼岸花晃晃悠悠的飘出了邺都，飘过了沉羽的冥河。
天空阴霾散去。
邺都里只剩下不多的凡人魂魄，还飘荡在城里。
都城的空气也不再如之前一般死寂。
凡人魂魄死前所经历的凄厉的痛苦嘶喊，都在一遍遍的重复。
虽然是青天白日，可是鬼哭狼嚎的邺城却真的成了鬼城。
力竭的冥战将最后的魔力，输送给早已昏迷的扶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