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父子相认
费举是很少去诏狱的,
因为没有人有这个资格让他亲自关照。
负责诏狱的指挥佥事远远的看到费举到来,马上大叫道:
“快,快,快,让那些兔崽子们恢复原状。”
兔崽子将军们演练过很多次,动作麻利,秩序井然,
等费举刚踏进诏狱的大门,里面已经恢复如初。
指挥佥事殷勤的上前打千:
“大人,为何不事先通知一声,好让卑职能更好的伺候大人。”
费举对诏狱的猫腻,心知肚明。
他心里骂道:
你当老子愿意突击检查,
还不是陛下突然要来,害的我连通知的机会都没有。
要是你小子翻了车,害我被责罚,先拿你开刀。
“让所有人退下。”
费举命令道。
指挥佥事刚想问明缘由,一眼瞥见不远处人群中的大业帝。
他打了一个激灵,马上让所有人撤的远远的。
诏狱的监牢都是单间,环境还不错。
赵真本来正在下象棋,被人架着回到房间。他正在纳闷中,就看见一群人进来,
呼啦啦挤满了大牢。
“赵真留下,剩下的清场。”
费举一声命令,将军们迅速把监牢的所有犯人清空,赶到广场上晒太阳。
“喂,出了什么事,还有我呢!”
赵真大声叫喊着。
“不得喧哗,跪下!”
费举呵斥一声,
随即,大业帝从人群中走过来。
费举识趣的趴在地上,给大业帝当了一回人肉座椅。
赵真何其聪明,他虽然忘记了大业帝的模样,不过,这种阵仗,自然能猜出来他就是皇帝。
大业帝把赵真仔细打量一番,心里咯噔一下。
像!
实在是太像了!
尤其是眉毛和眼睛,简直就是按照妙妃的样子粘上去的。
八皇子景玉跟妙妃有六分像,赵真简直是七分像。
“你可知道,殴打皇子要诛九族?”
大业帝先给赵真来了一个下马威。
一般人见到皇帝,大多说不出话。要么是吓得,要么是激动。
赵真不同,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陛下,七皇子咒骂妙妃,小民气不过,才打了他。”
“如何咒骂?”
大业帝想听听当事人怎么说。
赵真把当时的情况描述一遍,具实奏报,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撇清关系。
大业帝是何许人,只要他愿意,殿前司能把在场有几只蚂蚁都数清楚。
瞒着他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面对皇帝,不讲假话,不讲虚话,就一定能博得好感。
赵真藐视一切对手,藐视西凉太子,藐视天下人,唯独不会藐视大业帝。
不光是因为他是父亲,还因为他的文治武功。
“嗯,是个诚实的人。”
大业帝对赵真的态度很满意。
“妙妃与你何干,你为何如此维护?”
大业帝一边观察赵真的表情,一边问道。
赵真见过太多的大场面,早已经做到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境界。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也很平静,回答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妙妃贤良淑德,大宋人人尽知。
小民听说,凡是有水井处,必能听到对妙妃的赞美。
所以,小民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她。”
“哈哈哈。”
大业帝开心的笑了。
“妙妃在大宋的确很得人心,不过没有你说的这般夸张。”
说完这些,大业帝收起笑容,表情变的严肃起来。
“你自称小民?”
“我的确是小民。”
见赵真还不肯相认,他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指挥佥事。
指挥佥事捧着一个包袱上前,放在大业帝和赵真中间。
随着只会佥事慢慢打开包袱,
里面的佛珠,玉蝉和两套婴儿衣裳呈现在眼前。
赵真终于不淡定了。
不是他的身份已经暴露,马上要父子相认。
而是这些东西藏在妙妙庵,由萤火亲自保管。
怎么就到了殿前司的手里。
“大宋对朕来说没有秘密,只要我想,任何东西都能得到。”
话音落下,
一个将军提溜着一个小姑娘走过来。
“六哥,救我!”
萤火龇牙咧嘴的大喊大叫。
指挥佥事一挥手,将军把萤火拎出去。
“她只是个小孩子,不要为难她。”
赵真说道。
“朕不是吃人的暴君,不会为难她的。”
大业帝让赵真放心。
随即他给了指挥佥事一个眼神,
指挥佥事立刻带人打开牢门,冲进去把赵真摁在地上,扒了他的衣裤。
赵真屁股上那个蝉形胎记赫然出现。
大业帝起身,亲自验视,嘴里呢喃道:
“真的是你。”
“确实是我,我也是两个月前才知道的。”
赵真喊道。
大业帝拍了拍赵真的后脑勺,笑呵呵的挥手,让所有人离开,他要跟赵真单独说话。
费举爬起身,担忧的说道:
“陛下,他是个刺客,身手非凡。”
大业帝不在乎的说道:
“哪有儿子杀父亲的道理。”
这句话算是把赵真的身份彻底实锤。
皇帝都认了,在场所有人看赵真的眼神自然变得不同。
费举招呼大家离开牢房,
诺大的牢房内,只剩下赵真和大业帝两人。
“为何迟迟不肯找我?”
大业帝狐疑道。
赵真爬起来,坐在大业帝对面,笑着回答:
“我想先把京城的情况摸清楚,免得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大业帝眼神闪过一丝忧郁,随即又赞许的看着赵真:
“你是个谨慎的人,这样做不错。”
大业帝说完,他的思绪突然飘到了夏州之战的金戈铁马。
飘到了承恩殿中惊慌失措的妙妃娘娘。
飘到了抛下妻儿不顾,只顾自己逃命的他自己。
赵真见他这副模样,没有打扰他。
良久之后,大业帝说道:
“朕还不想公之于众。”
赵真问道:
“父皇在顾虑什么?”
大业帝苦笑:
“朕刚刚杀了大内总管曹吉祥。”
赵真纳闷道:
“为何?”
“有人在利用他。”
大业帝并没有往下说,赵真心里清楚,能够利用曹吉祥的,无非两个人。
太子和魏王。
太子的概率大一些。
足见诸皇子为了夺嫡,已经斗到何种程度。
“父皇让二哥(魏王)署理工部,兼领内务府,是为了制衡太子?”
赵真用的是疑问语气,
其实答案很明显,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你能猜到这一点,让我很欣慰。”
大业帝赞许道。
其实,在皇帝眼里没有好人和坏人。
好人也能坏事,
坏人也能成事。
也就是那句:长江清,黄河浊,哪一个发大水都能淹死人。
他要的是局面,一个稳定的,相互制衡的局面。
他处理后宫如此,处理皇子如此,处理大臣也是如此。
只有这样,所有人才需要他这个皇帝当裁判。
在大业帝眼里,
诸皇子夺嫡不是坏事,这是对他们最好的历练。
操控朝臣靠的是帝王权术,绝不是狗屁的尧舜禹汤和忽悠人的仁义道德。
他们中的胜利者才是大宋未来最好的皇帝。
而他们的失败者,就会跟支持他的朝臣一起跌入地狱。
这样做,势必会导致朝臣换血。
旧勋贵败落,新权贵崛起,如此反复循环,才能保持帝国的活力。
而他则站在高处,慢慢欣赏这场争斗,顺便把握大方向,诸皇子不至于大动干戈,血流成河即可。
“朕提醒你,不要掺和太子和魏王的争斗。宫里很多事你不清楚,保命要紧。”
一个皇帝,能说出这样的话,
让赵真非常感动。
说明他现在把自己当父亲,是父亲跟儿子在谈心。
赵真对妙妃难产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她不是头胎,而是第二胎,加上皇家有最好的生产条件,本不该是这个结局。
“母妃她真的是难产?”
赵真问道。
大业帝盯着赵真的眼睛,沉默良久,决定还是告诉他为好。
“的确是难产,但是为何难产,已经没人知道了。要怪就怪你母妃福薄。”
“那场大火呢?”
难产,随即大火,妙妃连一根骨头都没有留下,巧合的让人头皮发麻。
“没人知道。”
大业帝说道。
连他都无法查明真相,那就没有真相了。
“朕当时年轻气盛,经验不足。妙妃的死,朕也有责任。
朕当时想换皇后,结果操之过急,让你的母妃落得难产,大火,尸骨无存的下场。”
帝王永远不会犯错,不是他不会犯错,而是别人和他自己都不会承认他犯错。
大业帝能在赵真面前主动检讨,
足见他的心胸有多宽广。
“所以,朕不想现在就认你。
朕要再看看,
让那些小丑们自己跳出来。”
“你在利用我。”
赵真不乐意了。
“不好吗?”
大业帝反问。
赵真不置可否:
“谁知道。”
“放心,有朕保着你,你死不了的。”
大业帝说完,慢悠悠的起身。
“哎呦,腿麻了。”
他嘴里嘀咕着,身子歪歪扭扭,马上就倒的样子。
他其实是想看赵真的反应。
赵真何等精明,立刻跳起来,扶着大业帝走出牢房。
“今天的表现让朕很满意。”
大业帝大步流星的走出牢房,
费举迎上来的时候,大业帝叮嘱三件事:
“管好你们的嘴巴,今天的事一个字也不能漏出去。”
“臣明白。”
“让工部派人去天街的一壶酒客栈帮忙,限期两个月,必须开张。”
“臣领命。”
“把赵真关进宗人府。”
“臣…?”
宗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