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儿时所有不快乐
凌逸耳朵微动了一下,有些茫然,小男孩当年是如何逃过那条蛇的毒牙的,他不知道。现在已经长大的大男孩也不知道该怎么躲过这巨蟒的巨口。
小男孩好像根本没有逃过那条蛇,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小男孩长成大男孩,蛇也长成巨蟒。宿命一般,逃不掉的。
凌逸抬头望天,眼中的迷茫退散,轻唤一声:“师父?”
姬悠邢声音颤抖:“逸儿,是我,师父来接你了。”
凌逸赶紧低下头,伸手擦了擦脸,“汗水”沾湿袖口。
凌逸抬头,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师父,你来了。”
凌逸抓了抓脑袋:“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姬悠邢轻笑道:“怎么会呢?哪个做师父的,会觉得自己的弟子丢人?”
一道白光从穹顶落下,笼罩着凌逸,巨蟒被重新封印。
眼见着凌逸就快被传送出来了。传送突然中断,一片灰蒙蒙的雾隔断了姬悠邢的视线。
“这是怎么回事?”姬悠邢急道。
李长安仔细看着水幕,好一会才说道:“这是到了第八层”
姬悠邢不耐烦道:“我又不是不知道这是第八层。”
李长老盯着水幕道:“不一样……”
姬悠邢忙道:“哪里不一样,你倒是说啊。”
李长安看着姬悠邢说道:“我认识的姬悠邢不是这样的,姬悠邢,你的心乱了。”
姬悠邢悚然一惊,如大梦一场,恍然醒来,满头大汗。
李长安道:“我说不上来,但它给我的感觉不一样了。你知道的,我在这方面的能力。”
姬悠邢点点头。
李长安说道:“而且从你刚才只是接触了那股奇怪的气息,就道心不稳,险些绝了晋升之路就可以看出它的不同。”
李长安脸色凝重:“做好准备。”
姬悠邢稳固道心后,朝着宗主令牌上注入一道灵气,更像是发布了一条命令。
广场上有一名弟子出现,他环顾四周,抓了抓脑袋,难道是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把木牌弄坏了?
接下来不断有弟子凭空出现在广场上,大多如第一个弟子那般,不明所以。
姬悠邢脸色难看,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四个都没能出来。
姬悠邢宣布道:“这一轮的选拔结束,大家先回去休息,下一轮的选拔等我们的通知。”
有人大胆问道:“宗主,尹师兄,凌师弟和姬师妹怎么不在?”问出了大多数人的疑惑。
姬悠邢笑道:“他们三个还有其他选拔。”
那人点点头,干笑两声,然后跑开了。
余人也没什么兴致,陆陆续续走了。少宗主都从人家里面选,他们不过是来凑数的,反正不关他们什么事就是了。
这些弟子好忽悠,可那些老头子就没那么好忽悠了。那些老头子,一个比一个奸诈狡。姜还是老的辣,一点儿没说错。
尹鲲已经朝这边走来,他儿子还在里面,自然是急不可耐。能坚持到众弟子散完,已经是定力不错了。
尹鲲快步走着,开始后悔了。还不是刚才驳了姬悠邢的面子,他在报复自己了。
只要儿子没事,要他尹鲲卑躬屈膝,他就算捏着鼻子,也要认了。
但他姬悠邢如果敢伤害尹归炎,尹鲲不介意在这次少宗主选拔赛的基础上,再来一次宗主争霸赛。
上次确实是他败了,但他尹鲲从来没有认过输。若不是因为……尹鲲又有些担心尹归炎,对姬悠邢的怨气更深,步伐愈发急促。
姬悠邢自始至终都没有挪开目光,看一眼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长老。水幕上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姬悠邢的心也随之沉到谷底。
尹鲲快步走到姬悠邢面前,确定门内弟子全数离开广场,一把扯住姬悠邢的衣领:“姬悠邢,我儿子被你藏哪去了?”
李长安按住尹鲲的肩膀,把他推开,瞪了他一眼。
尹鲲看了李长安一眼,低下头。好一会才抬起,眼睛里浮出几条血丝:“姬悠邢,开条件吧,但你别太过分!”
姬悠邢不为所动,李长安一脸疑惑,想了想,叹了口气。
姬悠邢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如尹鲲。作为竞争对手,尹鲲从来不放弃、不认输;作为父亲,尹鲲从来都把儿子放在第一位。反观自己在子女这件事上,却始终得不到女儿的认可;这宗主之位,也早已厌倦。
尹归炎享受着鸟声蝉鸣,草长莺飞,杨柳依依,特别享受着母亲的教诲。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安逸。
这一刻,尹归炎不想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只想这样,就这样下去。
但下一刻,小鸟应是找到了更好的归宿,夏蝉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这一切的美好,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外面响起来喊杀声,四周燃起火焰。
尹归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出去看看,但母亲不许他出去。随后母亲似乎想起什么事,走了神。
他抓住机会,趁着母亲不注意,悄悄偷跑出去。他看到父亲正在和一个陌生男子厮杀,父亲的手下和侍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赶忙躲到院子里。
父亲起先还能和那人你来我回,慢慢地,父亲开始招架不住,变得手忙脚乱。
最后,那人一击直刺,父亲抬剑格挡,被那人将剑挑开,再被那人用剑架着脖子。
父亲的手下侍卫也在父亲被拿下时死亡殆尽。
眼见着父亲就要丧命,他想要冲出去。却没想到父亲大声说到:“姬悠邢,我知道你喜欢我妻子,只要你饶我一命,我可以将她双手奉上,再加我儿子的一条命,怎么样?”
尹归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人低头思考。
尹归炎才反应过来要去告诉母亲,赶紧起身跑向书房。
姬月雅踏入第八层,一望无际的灰雾,遮蔽望眼。
走着走着,姬月雅骤然突然抬起手来,一双白嫩的小手,还有些肉嘟嘟的。
她低头看着小小的脚丫,白色的小裙子。
她环顾四周,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一时间让她有些恍惚。
依旧是那个小院,那棵大树,那架秋千。
那年那树那秋千。
她有些恍惚,突然想起今天的功课还没做。
于是她取出一柄小木剑。
她看着小木剑,笑了笑,她从来不喜欢这种小木剑,但有个家伙却很喜欢。
她的脑袋骤然痛了,她捂着头使劲回忆着,尽管越想越痛,可她不能放弃,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渐渐地,姬月雅眼睛里的迷茫消失了。
她嘴里碎碎念道:“今天的功课还没做,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完……”
姬月雅挥舞起手中的木剑,一如既往的动作,可她觉得今天的剑挥起来有点僵硬。
一剑直刺出去,姬月雅收回,一记横扫,身体前倾,手臂上提,上撩一剑,再顺势在空中回旋一圈,舞出一朵剑花。
在很小的时候,她就会给自己一个假想敌,她会和它对练。
一开始它会的动作很少,她刚好可以应对。
随着她渐渐长大,它好像也在变强,招式越来越多。
特别是现在,它好像在朝着“她”转变,“她”出招开始变换无常,刚开始的时候吓了她一跳。那种感觉,就像她在和一个活生生的人对练。
她和“她”打得有来有回,“她”给她的压力越来越大。
终于,她险胜“她”一招。
“她”好像很不服气,跺跺脚,消失不见了。
姬月雅有种若有所失的感觉,回到自己最熟悉的位置——那个小球千上。
她慢慢晃悠着秋千,看着自己的小脚。
父亲今天又没有来监督自己的功课。
好像父亲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几天,几月,还是几年?
凌逸醒来后,看到自己身上缠着那条蛇,差点又晕过去。
原来那条蛇已经死了。
被冻死了吗?
因为醒过来了,所以被冻死了。
而他因为躲在蛇洞里,却阴差阳错的活了下来。
凌逸用颤抖的手将蛇从身上取走,头皮一阵发麻,脸色发青。
他爬出蛇洞,站起身,走到一旁,扶住树,干呕起来。肚子里空空如也,就是想吐点东西出来也难啊。
他这么一直走着,嘴唇干裂,脚步踉跄。
晃眼间,他好像看到一只大白鹤从天际掠来。
天旋地转,他最后看到一双脚,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