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艺术品（8）
紧接着覃楮月的声音就被其他人掩盖住了。
江柚拧开瓶盖喝了口凉白开，润了润喉咙。
覃楮月一整天都维持一种极度亢奋的状态，不是兴奋，而是一种莫名的想要跟人吐槽不寻常的经历的冲动。
江柚看着她突破层层包围，终于回了位置，还有些人意犹未尽想要凑过来，都被上课铃声给震慑住退了，这场热火朝天的讨论才正式终结。
刚到教室就出了一身汗，覃楮月坐下来的同时一连委屈地看着江柚：“江柚宝贝，我好苦啊……”
江柚的声音冷漠无情：“好的，我会心疼你的。”
“没爱了，你个没良心的混蛋——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你一点都不爱我！”
“呜呜呜……我好苦啊，我费尽心机讨好你，最后却落得这般田地……呜呜呜……”
“你理理我嘛～”
每天覃楮月都会这么戏精一下，江柚当做视而不见。
等覃楮月戏瘾过完，老师正好拿着复习资料走了进来。
上午复习课化学连着两节，物理连着两节，最后一节自习。
都是讲评前一天布置下来的学校统一印发的往年高考题，为了让他们熟悉题型。
江柚理综里头化学最差，是门捷列夫亲自上阵都救不了的那种。
化学课覃楮月几次想找江柚说话，都被江柚拒收了，全身心投入到化学复习当中。
等到两节课下来结束后，江柚解除对覃楮月的封印，才知道那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陆弈的前任，也就是我们下一届的一个妹子，长得不错，好像是艺术生来着。”
“陆弈的前任，叫什么？”江柚好奇问道。
难得见江柚对这种事情产生了兴趣，覃楮月正了正身回复：“杨雪茶，比我们小一届的，认识她的人还挺多。听说得了抑郁症休学了，这一个月都没在学校看见她。”
“只不过呢，风评不太好……”
这句话刚说完，前桌就转了过来，露出了一脸八卦的表情。
“岂止是不太好，”前桌跟覃楮月算是学校里面的百晓通，两个人对学校的瓜的熟悉程度远超出其他人，“在我这里，杨雪茶的瓜多得要命。”
覃楮月来了兴趣：“还有什么瓜是我不知道的？刘羽澜，你给我讲讲憋。”
“在吃瓜！不行，覃楮月刘羽澜你们俩得带我们一个！”
“我也要听我也要听！”
这话带动了前后桌的八卦之心，前桌的同桌和后桌的两名男生也想着加入话题。
江柚跟班里面的大家关系都是淡淡的，这会儿凑过来四个人，她有些不适应地身体向后倾了倾。
“她考试作弊的事情应该不算什么秘密，都被学校通报批评好几次了，这个我就不说了。”刘羽澜说道。
“杨雪茶刚开学那几天不是内宿嘛，但是她生活习惯特别不好——我朋友就跟她一个宿舍的，她经常在宿舍大吼大叫，就是屁大点事都要吵吵嚷嚷几句，搞得她们宿舍都不太喜欢她，主要是提醒了她也不改，而且还要反过来骂她们搞孤立。”
刘羽澜去过几次她们宿舍窜门，有一次正好杨雪茶在场，那天宿舍及其安静，就只能听到杨雪茶跟她对象打电话的声音——
“那个时候她还没和陆弈在一起，反正那男的好像经常给她送东西，我在后门那里见到好几次了。”
刘羽澜真的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人，虽然他们学校人才很多，但是这么人才的确实是第一次见：“她说话大声，死不悔改其实也没什么，最主要的就是她每次都早起化妆！”
b市高级中学抓化妆比起其他学校而言不算严，只要不明显老师是不会说什么的。
“发出声音特别特别大！本来大家都睡不够了，每天听她乒乒乓乓一大早的，五点多起床，晚上也是特别晚才睡觉——”刘羽澜忍不住拍了拍手，“反正这人是真的牛逼，还好跟我不是一个宿舍，不然我肯定要精神衰弱了。”
其他人听到刘羽澜这么说，也对杨雪茶印象又降低了一些。
江柚没体会过宿舍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是想想自己如果遇到边界感这么轻的同学，她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更何况集体生活是大家一起营造的，适应不了的，如果不是强制要求住校，还是选择自己住比较好。
刘羽澜：“所以说，覃楮月，杨雪茶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是昨天晚上失踪的，听说失踪前她跟陆弈他们一伙人在酒吧开派对，然后回家路上莫名其妙失踪了，然后就没了。”
“报警的人是陆弈，说是他朋友一直没接他电话，他晚上跑去对方家里面，发现人也没回去。”
“没过多久就有人报了警，说是在巷子里发现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
覃楮月没有补充后面部分，不言而喻。
“酒吧？”江柚想，不会这么巧吧，“哪个酒吧？”
“就是那个开了挺久的，叫什么goldfish……”
这下江柚确定了，昨天晚上她看到的那些人，没想到刚好就是陆弈那一波人。
“我是不太懂他们那些人，说是陆弈和他前任是和平分手，就在昨天约的趴——我先打个预告，我这也是听我朋友说的！”
“具体时间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他们一群人都醉得昏天黑地的，那个女生就说家不远，要自己走回家。”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心这么大，让一个喝醉的女孩子独自走夜路。但是谁也没想到，她就正好就出事了……”
覃楮月是可惜的，毕竟大家都有个光明的未来，但是没人想得到有些花儿会在半路凋零枯萎。
这段时间b市出事多大家也不是不知情，总有一些人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倒霉的事情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虽然是陌生人，但是好歹也在同学一场，她们吃瓜看热闹的同时，也是在惋惜一条生命的逝去。
上课铃声响起，大家都回了位置上。
江柚想着刚刚听到的口中事，手中的笔不停。她想到那个晚上打电话的女生。
会不会那个女生就是她？
江柚叹了口气，不再去想什么了。
人的复杂性总归是是普通的“好”或者“坏”两个字总结不了的。
关于杨雪茶的传言很多，倒是不像李茂茂那才一天就销声匿迹了。
主要是认识杨雪茶的人实在太多，除了关心她的死亡，更多的人只在意她生前的桃色新闻。
江柚早上刚听完八卦，下午就了解到了最新消息——
陆弈逃课了。
原因不明。
这件事学校领导费尽心血想压下来，还是抵挡不住学生们熊熊的八卦之心。
江柚没去管这些言论，终于在放学关头把今天的任务给做完了。
“柚子，”准备放学覃楮月看着正在收拾东西的江柚，轻轻敲了敲她的桌子，“你今晚还要去兼职吗？”
江柚点点头：“怎么了？”
“我想去修个头发，我妈去外省旅游了，我爸加班，我不想一个人去……”
对上覃楮月期许的眼神，江柚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点头道：“我九点钟才下班，你确定要我陪你吗？”
见江柚松口，覃楮月乐得差点跳起来：要要要！谢谢柚柚宝贝mua～”
覃楮月的头发几乎每周都会去打理一次，这一个月复习实在是太紧张，她只得暂时把刘海夹起来。
只是刘海长势实在是有些快，等覃楮月放开夹子，刘海又能够与眼睛齐平了。
江柚看了一会儿她的红头发，有些意动地上手摸了摸。
“柚子，要不……你跟我一起修个头发？”
覃楮月看不爽江柚这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很久了，配上那一幅看上去就很小学生的蓝色方框眼镜，土灰土脸的，看起来就很不精神。
她伸手摸了摸江柚的手臂，营养不良，一摸就是骨头，哪有什么肉。
覃楮月怪心疼的，但她又不能直接挑明，就江柚的性子是不会接受别人的馈赠的，她只会觉得亏欠。
江柚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没同意。
——
今天江柚来上班时老板娘正在看着电视，正好播放到最新一期的“法治在线”，讲的都是市里面这些天发生的大案子。
江柚看着画面上一闪而过的一张照片，穿着她们学校的校服，女孩没化妆，也没有笑脸，身边站着的是她同样不苟言笑的父亲。
“……哦！小柚来了啊！”
老板娘听到开门的声音转头，嘴里头还在嗑瓜子，笑着打了个招呼。
“老板娘下午好。”江柚点点头，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跟她一起兼职的同事都是成年人，不过他们是在校大学生，家庭困难出来打零工。
这会儿没课他们都已经来了，跟江柚一样负责上菜点单的杨怀看到她，打了个招呼：“柚子。”
“杨哥。”杨哥平日里对她都有照顾，江柚挺感激这个大哥的。
今天来的人比较多，这家家常菜馆算是b市的老牌餐馆，来人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大叔大娘，嗓门大，脾气暴躁也有和蔼也有，不过都不太会为难他们。
顾客都跟老板熟得不行，有时候还会拉老板拼酒。
江柚老老实实给每桌上菜，手里头推着车，就听到一桌老头又在侃侃而谈，谈的正好是他们学校去世的那个同学。
“……哟，原来那个女娃的他的女儿啊？”
“啧，这小女孩，我说句实话啊，是真的可怜！”
“妈的，就她亲爸那种欠钱不还的老赖，都进去几年了，你们说这娃娃谁养大的？”
几个人扯皮了几句就开始喝酒，放肆地哈哈大笑，里头还提了几句杨雪茶的事。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
和学校里听到的那个顶撞老师、考试作弊、抑郁症退学的人截然不同的第二种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