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翌日下午,你随行登岛协助找人——船员们分成几个小队,而你携同一道的正是雷德号上的船医本乡。
你自然惴惴不安,因不知你昨夜所梦的是真是假。你心下知道干大事者不能过于惜身——眼下是哪怕想要自保,都得一定程度豁出去了。问题是,他们那位直觉过人的船长本来差不多已相信你这身躯里的灵魂另有其主,而你若是表现出你知道他们同伴的下落,乍然又显得可疑起来——好像怎样做都不是。
系统肯定清楚地知道,若那人死了或是下落不明,你肯定脱不了干系,莫说任务无法顺利推进,届时你人恐怕都无了。所幸你的任务中虽包含“恋爱”,但系统却并不是什么“恋爱脑”系统,不会一上来就让你在对方心里达成“我兄弟虽死了,但她的确是无辜的”这一高难度脑残操作。因此,在你不算安稳的睡眠之中,你隐隐梦到了那人的下落,也大致拼凑出了在此之前那个黑胡子的原始计划——在该计划里,原主属实谈不上很“无辜”的。
“你的医疗箱防水吗?”冷不防听到你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本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当然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船医所携带的医疗器材通常意义都是防水的,这是常识。
但是下一秒本乡感到诧异至极,因为你闻言,当着他的面,毫不迟疑地跳下了眼前深不见底的潭水。他的第一个念头是你要跑路,但随即一想不对啊,你是恶魔果实能力者,这不是找死吗?但这样想着他已经跟着你跳了下去,让你跑了或是死了,当然都是不行的。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在澹荡水波有限的能见度里,他依稀能望到你身姿矫健,全然不似恶魔果实能力者那般遇水无力——一时间他错觉自己是在逐猎一尾摇曳生姿的人鱼。但是很快,深入潭底的水压以及凝神闭气使得他无暇思考。自然,雷德号上几乎个个都是游泳健将,他们于大风大浪中锻造出来的身手远不是你可以比拟的,因而没多久他就捉住了你的裙摆。很奇怪,按理说以他的力气是不在话下的,但是此一刻,像是被席卷至什么漩涡,他和你一道被潭水所吞噬。
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你们已经位于一处山洞了。
难怪他们大费周章,依然找不见人。这里的空间分布竟是如此的诡异。他们寻觅已久的实习船员弗林被绑缚在那里,无论怎么唤也不应答。
本乡连忙上前去检查他是否还有生命体征,得出结论是人还活着,只是已然丧失五感,神智不清了。
你兀自琢磨着昨夜的梦境诚不我欺,眼前的场景恍若再现。你面如白纸,内心苦笑着妥协——尽管你来时就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本乡听完你一字一句的提议后陷入沉默——你说据你所知弗林中了一种极为棘手的毒药,眼下只有全身血液置换才能得救。而在黑胡子原定的计划里,当原主自告奋勇与他们的伙伴换血、人因得获救之后,整艘船上尚还秉持怀疑之心的,就只剩本·贝克曼了。
这首先当然是反映出这个世界的人还挺真诚的,说白了平均智力不高;另一方面,这样的脚本在哪里也不稀奇——历史上男人们也有“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这样经典的逢场作戏。黑胡子本就背弃了原主,说白了“弃之如敝屣”,这样一个女人作风姿楚楚状,在面对红发船长恢闳的气度时,表现出感激涕零、甘愿拜倒在其人格魅力之下——只能说这种戏码并不陌生。必要的时候,还可佐之以投怀送抱、色授魂与,心愉于侧——在对方的怀中吐露“真情”,表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男人——无论是在这世上还是床上,再适时表现出一番甘为之死、如此之类的云云。而你不得不承认,即使你之前短暂地和这个男人打交道时,基本可以得出对方称得上是“不慕女色”,你依然不敢笃定,在那种情况下他不会着道。
因为,哪有什么为美色所惑,一切无非是人性使然。无论男女,俗人绝少能抗拒这样的巨大的、量身定制的自我投射的引诱。
很遗憾,这不是你的目的。但大概率你第一步要采取同样的手段了——虽则很没出息,但是保命要紧。
谁知本乡听了你的话,并没有如你所料的那样欣然接受,而是摇了摇头:
“不行,这样的事得去问头儿才行。”
你讶然:“不是什么大事吧,他看上去也不是独断专行的人啊。”你是个很实际的人,你心知初来乍到这个世界,你的死活唯有自己挂怀、苦乐亦无非是自己忐忑。
“不,你不了解,”他一字一句道:“你压根儿没注意过他看你的眼神——我们作为多年伙伴,可能比他还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总之这样的决定如果不是听他亲口应允,恕我不能执行。”
“你说得你家船长是个很可怖的家伙似的可我看他的意思,也是无论怎样都要让自己的伙伴活下来吧。”
“是这样,但是一个意思,”船医苦笑:“这不是一个权衡的问题——他不会希望你们中任何一个有事。他想要的东西,他全要——并且就我所知,绝大多数时候,他都得偿所愿了。”
“这敢问你家船长今年贵庚啊?”闻言你脱口而出。
“三十七岁”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问这个,但本乡心里陡然涌上一个古怪的念头——“这姑娘很年轻,目测不超过二十岁,该不会她听我这么说,意识到头儿或许对她有意,开始嫌弃起人的年纪来了。该不该提醒她已经被黑胡子送给我们船长了呢”
你闻言却想,和我猜的没差,的确是人近中年了啊,于是你忍不住吐槽道:“恕我直言,我还以为只有二十岁以前的人才兴这样想——中年人还持有这种想法在我印象中近乎绝迹了”什么叫“都想要,并且多数时候都如愿了”——这都是些什么人什么事啊?
但是眼下你得说服这个人照你的想法行事,而论武力值你远不是他的对手。于是斟酌了一下你循着他的思路往下问道:“那按照‘他都想要’这样来处理,你该怎么保全你的伙伴,同时我又免于受伤呢?”
你没想到这人平时看似桀骜不驯,此时却笃定回道:“我是医者,救死扶伤是我职责所在,当然也包括研究疑难杂症的治疗之方、各种奇毒的破解之道;更重要的是,我是雷德号的船医,保全船长心中认可的人们,是应有之义。”
万万没想到你们是这样一个组织啊你心下吐槽,说好的犯罪团伙都是各取所需、树倒猢狲散呢?
一时之间,千头万绪,槽多无口,你只能先确认一件事:“为什么你认为我会是你们船长在意的人啊?”讲真的完全看不出来啊。
“晚上的时候,那时候你已经离席了,干部们不知道是喝第几轮的时候,头儿突然发话让我们白天出发找人的时候不要与你为难,他还说在他看来你或许是真无辜的,什么也不知情。”
本乡接着道:“说实话,这种事乍一听难以服众,我当时心下也是不以为然。直到我刚才亲眼见到你下水游泳,比一般人还矫健自如”
众所周知,恶魔果实能力者不能游泳。然而他们擒获你之时,你分明还是能力者,并凭此拒敌,为此还专用了海楼石铁链将你捆缚——之所以谁都没发现你人已非昨日,是因为你太弱了,只要是个铁链子你都无力挣脱
这种东西一经服食,除非能力者身死,恶魔果实重生,否则不可逆转。本来时空穿梭,灵魂转换一事,即使在伟大航路上也实属无稽,但此刻亲眼目睹,他不得不有几分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