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诚
白陌端着斋饭回来时，尚文莉早已不见踪影，他盯着手里的斋饭，似是想到什么般，忽然低低笑起来。
她这是打算守株待兔……不过，我愿意做这只兔子。
反正我们还会见面的。
·
果然，就在尚文莉离开寺庙一个月后，又一次人妖大战开始。
尚文莉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战争，她见惯了尸山血海，已经麻木了。
她标榜要维护人妖和平，可是在战场上，依旧实现不了。
“金粉蝶一族善蛊惑，全将领军士戴上面罩，以防吸入金粉！”
尚文莉一声令下，军士们迅速行动，训练有加。
一只金粉蝶妖被撕碎了翅膀，一箭贯心，她睁着眼睛，那眼睛渐渐无神，化作一只蝴蝶，被马蹄踏碎。
可是，战争无眼，每个人都顾着杀敌，谁又会在乎谁呢？
一片黑压压的军队里，一抹白与一抹红对峙着。
尚文莉紧皱眉头，白陌却在笑着。
尚文莉心想：妖怪果真冷血，眼看着己军伤亡，还能笑得出来。
二人即刻交锋。
天空中的云因妖气涌动而成台风眼一般的形态，白陌拿起雪妖手里的玄黑铁剑，凌空而至，来到双方交界处。
尚文莉嘱咐手下别跟上，也往前一步，接下来一记重击，只觉手掌手臂一阵麻木。
她握紧了银枪，祭出原水之核包裹银枪，以减缓冲击，白陌又露出笑颜。
“你还挺聪明的，知道用水缓解对冲。”
尚文莉咬咬牙，“不比白盟主，费尽心思变成孩子来接近我，又是因为什么？”
白陌又是一击，将尚文莉打退几米远，她在地上滑行，为了稳住身形，只好用银枪驻地，银枪在地上划出深深地痕迹，仿若三八线。
妖盟各部叫好不迭，尚文莉这方的军士开始与他们作战。
尚文莉祭出不同的妖怪与白陌对峙，白陌咋舌一声。
“你赖皮，多对一。”
尚文莉：……
反正又不是你们妖盟的妖怪，这是我的实力，怎么就赖皮了？
白陌冲到尚文莉眼前，伸手欲点她的眉心，尚文莉反应迅速，直接瞬移离开，白陌似有些恼怒。
他从袖口拽出一张符，顷刻间，万物瞬息，时间静止。
尚文莉看看周围，除了她与白陌，剩下的人与妖都不动了。
尚文莉此时体力即将耗尽，她撑着银枪，看着白陌向她走来。
白陌在距离她两米处停下，盘腿而坐，顺带拍了拍身前的土地。
“总是打架没意思，伤亡只会是双方的烦恼罢了，不如，坐下聊聊？”
尚文莉将信将疑，手里的银枪没有松懈，她坐了下来。
“我记得你说过，要维护人妖和平，你打算怎么维护？”
尚文莉：“煌祖茔创立煌妖幡，本意就是为了人妖和平，我想遵循她的理念继续把和平维持下去。”
白陌：“煌妖幡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保护弱小的妖怪，但是对于大妖来说，作用微乎其微。甚至如果大妖要反悔，打更人也会受伤。”
尚文莉点点头。
白陌：“我要跟你好好谈谈，是因为之前我杀的那些打更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吗？”
“他们操控小妖替他们挖金矿，致使小妖死于矿底。他们把有姿色的弱小妖怪卖出交易，丝毫不管他们的死活。他们用他们所拥有的妖怪来替他们送死。”
“这就是煌妖幡所带来的弊病——低等妖怪无法反抗打更人，只得任人鱼肉。”
尚文莉倒吸一口凉气，虽然之前就听白陌提及过，但这次会谈，她又有了新的认知。
“我会监督军内的打更人，并立案法规，严惩不贷。”
白陌：“我之所以杀他们，并把他们送给小龙当食物，一方面是记恨他们恃强凌弱，另一方面是妖盟需要小龙。”
“可是，我也不知此举是对是错。”
“……”
“……”
二人沉默了。
白陌：“我打算向人类投降，以身为质，换取人妖和平。”
“第一，我在你们军营，可以监督打更人。”
“第二，我在你们军营，妖盟不敢轻易妄动。”
“第三，我在你们军营，也可以随时监视照顾小龙。”
“此举对你，对我，都有好处。怎么样？”
尚文莉瞪大了眼睛，白陌为了妖族的未来，竟然选择牺牲自己？！
白陌笑眼弯弯，尚文莉心里有点奇怪。
怎么感觉……好像被套路了呢？
白陌不等尚文莉回答，周身的结界碎裂，他一个向前，倒在了尚文莉怀里，顺带刺了自己腹部一刀。
众军士与妖盟妖怪再次恢复行动，他们看到了“战败”的白盟主，以及一脸茫然的尚文莉。
雪妖见此情景，指挥众妖撤退，自己飞身而上，要去救白陌。
然而白陌却传音给雪妖，下令道：“撤退。”
雪妖怔愣在半空中，随后听令离开。
人族将士们欢呼雀跃，簇拥着尚文莉回军营，顺带把受伤的白陌送去地牢。
·
又是这个地方。
白陌在小慧的医治下，伤口的血止住了。他抬眼看着高高的窗户缝隙，透进来点点阳光。
吱呀一声，地牢大门敞开，王莽带着人马将他送至尚帅军营，此时他们早已知晓这白盟主的想法，王莽虽然嫉恨白盟主，却也为他的大度和献身精神所感动。
白陌走在前面，王莽跟在身后，他对白陌说：“你不愧是妖盟盟主，要是换了尚帅，她也会这么做的。放心，我们军营不会亏待有情有义之人。”
白陌笑了笑，几人来到尚帅营帐，掀开了帐帘，尚帅还在写公文。
几天后，人妖和平协议在妖盟雪妖与人族尚帅的见证下成立。
雪妖：“我们妖盟愿意不去打扰人族普通百姓，只求你们人族善待我们盟主跟小龙。”
尚文莉：“那是自然，白盟主为妖盟的未来以身犯险，我等敬佩有加。”
此时，白雪已经知晓白陌的用意了。她看着面前的尚文莉，想起了曾经的师将军。
终究，还是让他们遇上了啊。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散去，那寺庙被安装了结界，四周有军士把守，白陌就被“囚禁”在里面。
而尚帅为了看好白陌，便从军营搬到了寺庙。
因着不需要打仗了，所以尚帅很是清闲。
她坐在院里，看着白陌捣鼓花草，一时晃了神，她从来没有像白陌这般悠闲过。
于是，当王莽前来找尚帅时，尚帅正在与白陌一起浇花。
王莽看着温柔的浇花的尚文莉，忽而脸红了。
此时的尚帅好温柔啊。王莽如是想。
尚文莉回头，看到了王莽，立刻严肃下来。
“什么事？”
王莽：“近期没有妖族在人界捣乱，我们给妖盟的物资补给也尽数送达。”
他说着，看向白陌，白陌依旧淡淡的，忙活着自己的事，仿佛妖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一道黑影闪过，王莽拔出佩刀与之相击，是一只小兽，浑身毛发坚硬如铁，还在滋滋冒着电流，王莽一阵恶寒。
“小龙，回去。”白陌淡淡道。
那小兽哼哼唧唧，便又慢慢挪了回去。
尚帅见此情景，发自内心的哈哈笑了起来。
王莽看的愣了神，尚帅在这里是真的很快乐啊，可惜……陪着她的却不是自己……
·
夜晚，月高悬于天幕，尚文莉躺在床上。
以前有战争时，几乎都睡不踏实，随时可能会起兵战斗。而现在，百姓安康，又没有身外事，她反而睡不着了。
尚文莉抱着被子，忽然感觉少了点什么，仔细一想，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她都是抱着小白睡觉的，当时睡得很踏实。可是……
想到这，她的脸腾得烧了起来。
小白就是白陌，也就是妖盟盟主。
妖盟盟主在给人族将军暖床……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她翻了个身，忽然又恼怒起来。
男女授受不亲，妖盟难道没有这规矩吗？她一个姑娘家的，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跟一个男妖怪睡觉了，真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她又翻了个身，被子已经被绞的一团乱，她尚文莉彻底睡不着了。
她披衣下床，来到前院的听雨轩，以前是看书吃点心的地方，现在变成了一处花园。
这里是她跟白陌一起栽种的花园。
尚文莉脑海里再次出现白陌的身影，脸颊又一次发烫起来。
“喵~”
一声猫叫，尚文莉回头，看到一只白猫优雅的走了过来。
尚文莉坐在花园小几上，那白猫也跳了上去，用柔软的脑袋蹭着她的手臂和脸颊。
尚文莉抚摸着它，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那白猫看了看她，从她的臂弯里挣脱出，变成了一个人，他抱起尚文莉，把她送回了屋内，并盖好被子。
他的指尖在她脸上轻轻划过，犹豫再三，转身准备离开。
“小白……”
尚文莉梦呓着，白陌愣在原地。半晌，轻声回了句：“我在。”
然后轻轻带上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