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东风女神
“不好意思,女士。”瑞文故意装傻。
“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句地方俗语。在我的家乡,人们认为东风会带走许多人的生命,但风暴过去后,这座城市一定会变得更加纯洁,更加美好,更加强大的奥贝伦将会屹立在阳光之下。”
“导演,这不是你说过的话吗?”
自己盯梢欧若丝女士也有段时间了,但是没一次揪得出问题,长久以来,也就逐渐把她当成了住在阿尔伯克45号的普通邻居。
谁知道她居然也是一名侦探!
“你在麦西坎也开始小有名气了,夏洛克先生。”欧若丝女士递上了那枚包裹黑布的镜子碎片。
“有件事情一直困扰着我,我想请您帮忙解惑。”
“洗耳恭听。”瑞文小心地接过那枚镜子碎片,一眼就通过上面残留的黑色痕迹判断出它来自自己在阿尔伯克45号打碎的那面镜子。
“一段时间前,我在物色新家的时候发现了一名‘小偷’,他在房子里打碎了一面镜子,这就是它的碎片之一。”
“然而,在过了一个多月后,这枚碎片似乎产生了些不寻常的变化。”
啊?
瑞文诧异地盯着手中的碎片。
该不会又来一个图灵吧?
自己和弗朗哥老先生的力量残留相性这么好,一来一个准?
白色的灯光照在镜子碎片的边缘,在镜面上散射出七种颜色的扇形光晕。
“看起来的确很不寻常嗯?”
瑞文透过被红光映照的镜面看着自己的脸,竟发现有些“音画不同步”。
镜中自己的口型居然比现实中慢上了不少!
他微微调整角度,将黄光转移到了镜面的主体上。
“音画不同步”的现象依旧存在,但是明显减弱了不少。黄光中的镜像只比现实中的自己慢上一秒左右。
当绿光覆盖镜面碎片时,镜像与现实完全同步,就和普通的镜子一样。
“唔,透过红光,橙光和黄光映出的镜像分别是三秒,两秒和一秒前的‘过去’,而绿光则是‘现在’的映像。”
那青光,蓝光和紫光呢?
瑞文小心调整镜面角度,变化唇形,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是未来!”
被青光覆盖的镜面映出的竟是一秒钟后的自己!自己说出“你好”,镜中人会先一秒把话说完,倘若自己半途打住,镜中人也会提前停下。
通过这块镜子碎片,他最多能窥视三秒之后的未来!
“映照过去的能力无功无过,但这反映未来的力量”
相较于结构复杂的图灵,这块碎片化作的神秘物品更能直观地看出自己和弗朗哥老先生的力量分别作用在了哪个环节。
作为“白铁”派别的奥法守秘人,这件物品以光学原理发挥力量的形式必然来自于对方。
而它的力量本身,似乎来自于自己!
“咳。”瑞文清了清嗓子。
“尊敬的女士,关于这个问题,我更建议您去寻找一位神秘学家,而非一名侦探。”
“不,夏洛克先生,我相信只有您能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欧若丝女士没有取回镜子碎片,就这么把它留在了瑞文手中。
皮尔森先生和泰勒斯同时挑起了一边眉毛。
“希望能早日得到您的答案。失陪了。”她扶了扶黑色帽檐,起身离开了座位,离开了二楼。
“朋友,你的女人缘很不一般啊”泰勒斯的左眼皮跳了两下,似乎在这一刻打定了要和这名侦探同行深交的主意。
欧若丝女士似乎和我一开始想的不一样。
瑞文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镜子碎片。
两次见面,她不是提醒我小心就是塞我东西,一直在示好而非表露敌意。
“‘东风来了’是《福尔摩斯探案集》中的最后一段话。”
“绯红”说道:
“她已经向你主动表明了她的特殊身份,而欧若丝这个名字本身,就意味着象征死亡的东风女神。”
“死亡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瑞文没从这层含义中感到不安。正相反,他感觉“死亡”应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给我委托名册。”
他朝一位侍者伸手,打算物色一件小案子,不是为他自己准备的,而是为了捷特。
他必须进一步确认对方身上究竟有什么改变了,有什么是没变的。
“老兄,太阳是水平打起转来了吗?”
捷特挑了挑眉毛。
“你?给我找事做?”
“算是还你转介委托的人情。”瑞文掐指一算,距离欠下那份“人情债”已经快满一年了。
“拜托,你大可以用别的方式还。”捷特苦着脸说。
“如果你是个身材不错,脸蛋漂亮的黑发姑娘我还你想都别想!”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没有那种奇怪的癖好!瑞文在心中呐喊。
纵然在梦境中扮演过成千上万名男女,也不代表他会在现实中这么做!
“那就看在朋友的份上。”他从衣袋里取出了那份被他看中的委托信。
“朋友?虽然我嘴上有时会这么叫,但这真的代表咱们是”
啪!
没等捷特把俏皮话说完,委托信就拍到了他脸上。捷特晃了晃脑袋,取出已经开了封的信件。
“优格特私立校区附近的陌生游荡者?”
“等我接利奇放学的时候一块去看,我已经和伊萨克先生约好了。”瑞文用不容否决的语气命令道。
四起相互关联的案件中,他只剩跳舞人案没有直接接触过,正好顺便去了解一下。
临行前,瑞文把猫儿们叫到身边。
“皮普,看着捷特家。要是玛拉贝拉女士有出门,或做出什么其他不寻常的举动,就在门口喵两声。”
他相信一名提防着自己的上位者有足够反监视的手段,但她未必能防得住动物的眼睛。
与此同时,泰萨斯北部,切尔达街区。
这一大片位于上城区的复古农庄以全新德市最好的切尔达奶酪闻名。和长石镇的传闻差不多,相传切尔达街区的石头有股淡淡的奶酪味,但没有人会真正去舔它们,否则只会荣获“傻瓜”绰号。
大街小巷上倒真的飘满了切尔达奶酪的咸鲜。二月中是去年的第一批奶酪开窖出售的日子,一辆辆大车载着成千上万个黄色圆盘开到奶酪集市上,打开车后厢,奶酪像无数车轮般骨碌碌地滚出来,连地面都为之颤抖!
“我们要去哪?”
“伪装者”安东尼换上了一套适合旅行的便装,手里拿着一台崭新的摄影机,从赫尔克里先生刚买的白色箱形轿车车顶探出脑袋。
“带你去吃点零食,我的朋友。”
赫尔克里先生在牛奶街北拐弯,开向远处的奶酪生产工厂。
“我的眼线向我报告,那里有一批私酒和火麻,正准备运向各个需求点,进而转交到几千名末端客户手上。看守者人数不多,但应该足够你多撑个两天。”
“嘻嘻,你看起来就像只被拴起来的动物。那家伙只管拴住你,然后在需要时关门放你出去咬人。”坡格叔叔讥讽道。
“我会变得越来越不可控制。”
安东尼沿途拍摄着挂在屋檐上的锅碗瓢盆和地上一只被孩子们大卸八块的死蝴蝶,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他的食欲不会消退,只会随着一次次满足飞速增加。他想赶快为小格林达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托付,在自己把她当成一块肉吃掉之前。
“孤儿院并不是适合她的地方。”赫尔克里先生看穿了“伪装者”的想法。
“那里的孩子用编号交换食物和居所,普遍活不过十五岁。一些特定的献祭需要用到年轻祭品,孤儿院的作用就在这里。”
“不过,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为你物色一个家庭。我活得足够久,认识不少对想要孩子的不孕夫妇。”
安东尼正想赞同这个办法,却又迟疑了。
格林达还没找到,他还要继续无穷无尽的搜寻,小格林达总有一天要与自己分开。
可是,每当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念头,他就本能地觉得分别的日子应该是明天,永远都是明天,他总能为自己找到各种各样的借口。
“下车吧。今天他们雇我们来为货物拍照,以作为对面交钱的凭证。”
安东尼捧着摄影机下了车,把小格林达留在车后厢内,走过两条街,来到了香气四溢的奶酪工厂门口。
一名作工人打扮的络腮胡男人仔细地搜遍了他的全身,确保他没有携带除摄影设备外的任何东西。
“进去吧。”他语气粗重地点了点头,把大门拉开,跟在安东尼身后进了屋,然后把门上了锁。
“显然,这些人的本意是不留活口,那样他们连工钱都不用付了。”
赫尔克里先生用左手拿烟斗,在右手中燃起一簇白色小火苗,点燃烟叶,出神地注视着跳动的火焰。
火光摇曳中,惨叫与枪声迭起,伴随着沉默的追击和啃咬。
“要买一块红皮奶酪吗,先生?”一位推着奶酪小车的红衣妇女经过轿车旁边。
“今年出窖的第一批货,一磅30烈洋。”
她的胸衣肩带微微滑落,衬衣内流露一丝春光。
“当然,女士。我今天正愁没东西就面包吃。”
赫尔克里先生接过一大块红皮奶酪,切下一薄片放在白面包上,撒了些胡椒碎,用白火烤化,一半掰成小块送到小格林达身边,继续专注于仓库内的惨状。
享用完一顿便饭,仓库内的动静就慢慢平息了下来,仅余潮湿的咀嚼和吞咽声。
又过了两个小时,车子悠悠开了过去。
“东西收拾一下,安东尼,我待会去把骨头烧了。”
“伪装者”已经结束了进食,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仓库角落中一方打着马口铁的大木箱。
“那是什么?”
“巴克斯”安东尼脱口而出。
赫尔克里先生眉头一紧,指节一折,变出一把小折刀,朝封口最脆弱的地方一撬。
咔。
木箱开盖,一阵温和的异香飘散开来。
箱中盛装的,是一瓶瓶透明澄清的酒液。
“那名游荡者已经出现两三次了。”
优格特私立校舍区,瑞文和伊萨克先生各自领着自己的孩子,与一位名叫缅娜的老师交谈。
“他戴着一顶遮住脸的帽子,穿黑色西装,个子又高又瘦,走路时会发出刷刷的摩擦声,但每当我们试图窥探他的模样,他总是会突然消失,就像鬼影一样。这一定不是什么正经人,我很担心学校的孩子们会被他带走。”
“您担心那是拐走孩子的人贩子?”
“就算不是人贩子,那也相当令人忧心。”
年轻的中学女教师揪着自己的裙子说道。她就是这起案子的委托人,伊萨克先生大儿子的班级导师。
“火麻,酒精,香烟,爵士乐青春期孩子要面对的诱惑太多了。我听说城里有些针对少年的不良聚会,这对我们学校的声誉很不好。”
“我们应该庆幸我们是文明人。不知道你们对这周一的许卡格火拼时间有没有了解,那都是些街头混混和瘾君子惹的事!”
嘶瑞文听得一阵头皮发麻。
也不知道这位缅娜老师要知道自己就是那场火拼的“幕后主使”会作何感想。
“还有那些依赖止痛药维生的人。青天在上,我压根就没法想象那种堕落的人生!”
别骂了!别骂了!
“女士,既然您认为游荡者的目标是学生,我们为什么不找些孩子问问,比如,之前举止有些奇怪的那个?”捷特提议道。
“哦,可怜的奥利维亚。老实说,我也怀疑她吃了些不该吃的东西。看,她就在那。”
缅娜老师指向放学的人潮,一位将黑发尽数扎在脑后的瘦小姑娘跟在其他女孩们的后面,仿佛正尽力证明自己是她们中的一员,却和其他人格格不入。她就是那名“跳舞人”。
“她的发型是洛克茜以前喜欢扎的那种。”捷特嘟囔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洛克茜后来不扎了。老实说,还挺不错的。”
比从前更坦诚了瑞文默默记下了捷特的微小变化。
“奥利维亚小姐!”
他叫了女孩的名字,并在她转身的时候开始实施操控,降低她的警惕。
“过来,姑娘。”伊萨克先生用带些麦西坎乡音的腔调说道:
“别害怕,我是你同学的爸爸。”
在两位“家长”的轮番安抚下,奥利维亚很快就放下了戒心,她并不是那种特别警觉的女孩,对外界心存一定的天真幻想。
“奥利维亚,告诉我一件事。”伊萨克先生给女孩买了个甜筒冰淇淋。
“在那件不好的事情发生之前,你有没有遇见过什么陌生人?”
奥利维亚迟疑了一会,在心理操控的作用下慢慢点了点头。
“那个陌生人有带你去什么地方吗?”
女孩又点了点头。
“哪儿?”捷特想追问,却被伊萨克先生制止了。
“我想那个人一定警告过你,不要把这个地方告诉任何人,也不能说你做过什么?”
奥利维亚抿了两下嘴唇,点头。
“没关系,奥利维亚。你不需要说出来,只需要回答我,你在那里玩得快不快乐?”
伊萨克先生边说边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奥利维亚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随后,陶醉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奥利维亚,我想你去帮帮我的儿子和女儿,他们才刚转学几个月,正缺一个知心朋友。”
“看到什么了?”瑞文问道。
“她在回忆那个场所的时候,脑中浮现出了一个晶莹的高脚杯。”伊萨克先生回答道:
“杯子里盛满了钻石般闪亮的透明液体,还散发着诱人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