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乌撒

    “袜子，嘿，袜子！”

    “黑猫”玛丽从长满红色利齿猪笼的篱笆墙脚那边探出脑袋，抖了抖耳朵。

    “叫我大法官袜子。”袜子边舔毛边抬起一只幽绿的眼睛，猫须没好气地颤了颤。

    “你要懂得点礼貌，猫咪。”

    “好吧，大法官袜子。”玛丽甩了甩尾巴。

    “你在那屋子里待了一个正午，有什么特殊发现吗？”

    “那小子很不正常，不，岂止不正常。”

    袜子放下前爪，严肃地说道：

    “他身上有比上位存在更恐怖的气息，接近于邪神。这已经不是初审议会能处理的了，我们应该上报高等议会。以这种程度的污染，最后甚至可能要惊动终审议会，乃至乌撒教廷！”

    玛丽沉默地甩着尾巴。袜子的话意味着事情的确严重了起来。

    作为一名高贵的哈斯特尔，袜子是乌撒初审议会的大法官。他手下掌管着三支肉球军队，两支陪审团，以及上百名夜会成员，它们在郊区流浪，或寄宿于人类的家中，随时为大法官掌握着每一丝风吹草动。

    大法官的一句话代表着他上百名属下的调查结果，可信度不言而喻！

    “你负责继续监视这个奇怪的人类。”

    袜子小幅度摇晃着尾巴，猫须微微颤抖几下，这是下达命令的信号。

    “但是，不能轻易对他下手，在出征异星的教皇军们凯旋归来之前，我们不能冒险惊动任何不该惹的存在。”

    “那野狗呢？”玛丽竖起耳朵尖上的毛，表示疑问。

    “别忘了野猫队。你以为现在是谁在拖着那群野兽，阻止它们再度闯入市区？谁在你们这群家猫和人类享福的时候浴血奋战？”

    “镇守郊区的精锐部队，高傲而挺拔的猫科弟兄们。”玛丽回答道，耳朵成了飞机耳。

    “听着，猫咪。想要在乌撒平步青云，做一只高傲挺拔的猫科动物，你必须先好好履行本分。”

    袜子动了动耳朵，只见草丛里冒出了大大小小数十只猫科动物。它们当中有哈斯特尔，也有普通的孟买猫、豹猫、黑斑猫。

    呜！

    呼噜呼噜！

    嗷呜！

    猫群的叫声此起彼伏。除了猫咪的语言外，它们在和同伴交流时还会使用这类粗哑的信号，和对人类撒娇的喵喵叫完全不同。

    “他们是代替你追踪野狗的侦察队，不用再挂心这件事了。”袜子一拍猫爪，让猫群解散。

    “我现在应该怎么做？”玛丽看着一群猫儿，肃然起敬。

    “去晨曦家族的野玫瑰庄园，通知夜会首领玛利亚。她住在尤娜晨曦的闺房里，现在就去！”

    玛丽看了看窗户后的多罗莉丝太太。她也是自己必须监视的目标之一。擅自购买并使用同族的眼睛，意味着她有一天也将受到审判和惩罚。

    至少现在，她还能继续和主人相依为命。

    “乌撒在上！”

    她低下了高贵的头颅，转身翻越篱笆，跨过街道，越过暴晒的田野、冒着烟的红皮火车和市区的一排排精致橱窗，朝着城东最豪华的一片建筑群跑去。

    安德鲁私立学校的走读生们离开了他们位于城东，城西或市区中心的舒适住宅，或乘坐高档轿车，或三两成群地朝位于城北附属街区的气派校园走去。路边的杰尔克苏打饮品店店员摇晃着彩色广告牌，吸引青少年们的眼球。不时有人停下来，买上一杯色彩缤纷，口味各异的热奶油苏打。

    鸡蛋奶油，熔岩圣代，彩虹奶昔

    野玫瑰庄园，西北塔。

    夜会首领玛利亚是一只体态完美的白猫，身上没有一根杂毛，眼珠是纯净的天蓝色。她懒洋洋地趴在铺着蕾丝桌垫的书桌前，看着16岁的小主人拆开包裹。她同样拥有着天蓝色的美丽眼睛，金发编得像两圈香喷喷的辫子面包，仿佛一位小小蓝天使。

    她的名字是尤娜晨曦，奥贝伦的小公主，媒体的宠儿，高塔上的白玫瑰。

    城里的每个人都认识她，却没一个人真正了解她。

    “玛利亚，他们要为这三种玫瑰当中的一种命名为尤娜12号，让我戴着去参加记者会。你帮我选一种好了。”尤娜把三支玫瑰摆在了玛利亚面前。

    一种像她的头发一样金黄，一种像她的脸颊一样粉嫩，一种像她的指尖一样苍白。

    每朵玫瑰的中心，都有一只亮晶晶的眼睛，虹膜与花瓣颜色对应，就像最闪耀的露珠。

    哼，玫瑰，只能在温室里存活的娇弱花朵。

    玛利亚一动不动，看着小主人扔掉包装纸，扯掉遮阳床罩，穿着蕾丝内衣在床上弹来弹去，打开收音机，扯掉发带，跟随开到最大音量的流行音乐摇头晃脑。

    床上堆着一大堆包裹，全是送给小公主的礼物，来自欲和晨曦家族合作的大公司。他们费尽心力讨好这名小姑娘，只希望给她留下好印象，好让她在她父亲面前有心无意地美言几句。

    不过，在尤娜看来，这只是一大堆包装精美的杂物。她更想收到一封派对邀请函，或者一封来自班上同学的情书，男孩子或女孩子写的都行，她会把他们当作自己最好的朋友。

    玛利亚动了动耳朵。她看见塔楼下不远处的灌木丛内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