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裴承彧送黎汐回房间，好不容易安抚好她情绪，又坐在床边陪她入睡。
他出门看见黎铭盛跟方圆一声不响站在客厅，方圆蹙眉责问道：“承彧，怎么回事？你刚刚又惹她哭了？”
“汐汐今天太累了，她心里有太多负担，担心你们感情不和，担心我们也会一样……”
“这孩子就是这样，她认定的人对她来说太重要了，我们，还有你，承彧，对汐汐来说都很重要……”黎铭盛轻声叹气，又带着些警告味向裴承彧，“记住你向我们承诺过的事，承彧，就算感情这种事谁也无法真正许诺终生，但是，即使今后有变，你也一定要把汐汐的感受放在第一位，不然，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三人有一会儿都没说话，然后黎铭盛问：“心理医生看得怎么样？”
方圆答：“没什么问题，诊疗期延长了一个月。”
黎铭盛又朝裴承彧，“你多陪陪汐汐，成天把你挂在嘴边。”
裴承彧点头答应，不过当他准备往黎汐房间去时，黎铭盛又朝他，“我叫人准备了客房。”
裴承彧的客房紧挨着黎汐房间，半夜，他难以入睡，坐在落地窗前与人通话。寂静的夜色中有一声微小又突兀的动静，他以为是黎汐，便准备挂断。
电话那头传来温温柔柔的女声：“好，承彧，那等见面再聊。”
只是玻璃窗外一只飞蛾扑向灯光而已。
第二天，黎汐是被咖啡的香气吵醒的，走进餐厅看见爸爸妈妈还有裴承彧齐齐整整地坐着，这三人西装革履，面色冷肃，仿佛在早餐桌边参加高级别首脑会议。
黎汐入座，她脑子开始读条，想起昨天自己捅的篓子，有些不敢面对母亲。
方圆心平气和把手机还给女儿，黎汐总算松口气，自己又一次被赦免了，公司已经在她社交账号发了一条检讨：那个，因为一直排在waitinglist，看到现货太高兴稀里糊涂就买了，sorry，妈妈，我真的没想那么多【委屈脸】【委屈脸】。
韩思文激情为好姐妹站台，转发了一条打假记者采访店家的链接，店主本以为碰到大户狠敲一笔，谁知假货卖给了正主，买卖不成反倒赔了底裤，面对镜头一副日了鬼的表情。
黎汐大众缘一直不错，毕竟坐拥金钱与美貌两大滤镜，况且这次事件顶多算家丑，并未得罪其他不相干的品牌，所以热评里一片喜气洋洋：
“花大钱买假货，黎小姐天生喜剧人2333333……”
“妈妈三天不打我了【狗头】”
“传说中方总自己买都得等的爆款，sa诚不欺我。”
……
方圆喝了一口咖啡：“恶评都被删了，别以为这么容易就过去了，不用说这件事会让人严重质疑我们的品牌价值，马上也会有对手出新闻稿指责你买黑心工厂生产的包，再配几张恶劣的劳工环境照片，指责你这种行为就是助纣为虐。”
裴承彧安慰道：“媒体的事我可以帮忙，不会出现这种报导。”
方圆摆手拒绝了，“不能总是惯着她，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自己看下，这是你接下来几天的行程，都是慈善活动，做好准备，坐民航，经济舱，订平价酒店，以最低调的标准出行。”
黎汐见她母亲一晚上就做出一份善后方案了，又佩服又愧疚，乖乖应着。
黎铭盛向妻子道：“你得陪着去，风口浪尖，汐汐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没有你跟着，小心又出问题。”
吃完早餐，黎汐与裴承彧站在门廊下等车。清晨的阳光把一切都镀上一层美妙的光。裴承彧迈开长腿站立，他身形挺拔，惯于穿西服，顶级面料手工缝制，笔挺的袖口下白色衬衫微微露出一截，手腕处黑色的机械表衬出他一贯的冷静自持。
黎汐曾经殷勤地代裁缝测过他身体的尺寸，上下肢比例约莫零点六二，完美的黄金比例，难怪这人不管坐着站着躺着都令人赏心悦目。
她微微转头看老公英俊的侧颜，从眉骨、鼻梁到下颌的线条无可挑剔，带着些生人勿近的疏离感。这男人简直中了基因彩票了，脑子也够聪明，浑身上下由内到外没有一处短板。
他是这样完美，但是假如不爱她的话，那就一文不值，黎汐这样想着，又看似不经意问道：“承彧，你昨天好像忙到很晚？”
裴承彧应了声，“昨天刚收到消息，出了点事。”
黎汐见他还是惯常镇定得找不出一丝破绽的表情，又向她解释道：“消息没有公布前，我不能泄露，所以，汐汐，对你我也只能暂时保密。”
“是么？”黎汐失神望向远处的草地，裴承彧的车子已经停在台阶下，她走近替他理领带，突然又低声问，“承彧，你心里有一个忘不掉的人对不对？”
就算看进他的黑色眼眸，她也不能识别其中是否存在谎言，只有自己患得患失的倒影，她失落笑了笑，“跟我在一起还忘不了别的女人的话，我会恨死你的，裴承彧，我可以再给你一点时间，不行的话，我们就算了，你就带着你不能忘怀的过去，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还有，敢背叛我的话，不会放过你的。”
裴承彧认真听着，而后又不甚在意笑道：“汐汐，你最近太敏感了，假如是因为陪你太少，我只是工作太忙而已，其他时间，我只有你……”
黎汐见两人说话的时间他已经掐掉好几个来电，也不再多话，提醒道：“忙的话，先走吧。”
裴承彧低头吻她，声音因为熬夜而低哑，“汐汐，别胡思乱想。”说罢便上车离去。
车子很快开进金融大道，裴氏总部大厦在一众钢铁森林里拔地而起，散发着资本雄厚的气度。
今天，顶层办公室格外忙碌，秘书们往来穿梭准备文件。裴承彧的首席秘书在电梯里就开始向他汇报工作，“裴总，泽城炼油厂的事昨天夜里刚收到消息，所有的简报都已经准备好，紧急参与本次董事会的成员已经到齐，都在等你……”
裴承彧却心不在焉，“让他们等着，贺小姐到了吗？”
周秘书放低声音，“一早到了，在你办公室。”
裴承彧便大步向自己办公室去，又朝秘书交代道：“记住，不管是谁，不要进来打扰我。”
裴承彧办公室隐私性很好，拉上窗帘后密不透光，他进门后看见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的女子，不易察觉地松了一口气，向她走近，又低声道：“清依，我现在需要你，但是答应我，接下来发生的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贺清依白皙的面色浮现一丝红晕，然后点了点头。
黎汐和母亲出行，挤着不甚舒适的经济舱，内心又有些莫名的烦躁，不过在方圆面前她不敢发作，只是带上眼罩闭目休息。
可惜在自己的梦境里她都不得安生，大约是生理期的缘故，尽是些绮靡场景，在他们婚房柔和暧昧的灯光下，她跟裴承彧在床单上厮磨，不顾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然而待她醒来却是孤身一人，她摸索着墙壁沿着黯淡无光的走廊找寻裴承彧，才发现他们方才的甜蜜竟然只是一场梦。他的床上有两具身体是真的，可其中一个却不是她。
裴承彧披着墨色睡袍，遮不住他精瘦的身躯，他就那样无视她的存在，深情望着身下的人。她愤怒又伤心，拼命呼喊，又想逃离这个房间，那个可恶的女人拦住她，嘲笑她，刺眼的红唇边挂着挖苦的笑。
黎汐恶心得干呕，面前的人又变成裴承彧，他脸上挂着关切的神情，她伸手撕开他虚伪的面具，连指甲都染成殷红色。她只想逃离，瑟瑟发抖坐进车里，虚弱地踩着油门，却撞到那个女人，她看向暗色玻璃上自己的影子，嘴边是一抹陌生又邪恶的笑，她本就想杀死她的。下一瞬间，她又无比憎恨如此罪恶的自己，赶忙下车查看，伤者却成了裴承彧，他脑后是一摊污浊的、暗红色的浓稠血液，她几乎昏厥在他身边。
黎汐被吓醒了，心有余悸地喘气，也许因为是梦，所有的感官和情感都被夸张化，扭曲成可怖的模样，带着诡异的逼真感，然而很多细节又淡去了，她甚至不记得那个女人的脸，只是最后裴承彧倒在血泊里的场景可怕地印在脑海里。
身旁母亲很快关切地看过来，她缓了缓小声道：“我梦见裴承彧出轨了，然后我好像把他撞死了。”
方圆在云端之上翻了个白眼，“有句话，妈妈已经说倦了，没有永远的感情只有永远的利益，不就是出轨，哪怕在梦里，至于要弄死他？”
黎汐轻哼了一声，“我那是不小心，可是那种被背叛的感觉，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受伤好受伤。”
方圆轻握女儿手，十分难得地慈眉善目道：“听妈妈说，哪天他真出轨，你要立刻放手，出轨的男人没什么值得留念的，一切都交给律师，你只需要洗个澡，换上最中意的新装，也可以买几件珠宝让自己开心开心，然后你就向前，哪怕前面是他，你也只是看一眼，然后继续向前，知道吗？”
黎汐似懂非懂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