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母子离心
更令我感到离奇的是，最后林怀金母亲嘱咐我的那番话，听着简直就像是林怀金说他母亲的翻版。这母子俩在对方口中，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形象。
暂时放下心中的疑惑后，我赶忙赶回了林家三楼林怀金的卧室。才刚进门，师妹宋倩就扯着我小声问道
“师兄你跑哪去了？怎么半天不见你人影？”
“那个林怀金他母亲，让我帮忙整理了下杂货间。”我简单的解释过后，便问道“怎么样？这边师父她老人家搞定了吗？”
“还没有呢。”师妹努努嘴，示意我看向师父那边，低声道“奶奶刚刚给林家起了个镇邪的符，让林叔贴床头看看今晚还做不做噩梦。”
我顺着少女示意的方向看去，地上正摆着个不锈钢盆，里面是些烧完的纸灰。盆的旁边，还放着盒酒精化开的朱砂和毛笔。而师父宋大仙儿正将一张字迹暗红的符纸，贴到了林怀金床头上方三尺之处。看样子这张符纸上的字，应当便是沾着朱砂和纸灰写成的。
“我给你书了这张镇邪黄符，你今晚便早些休息。”师父宋大仙儿贴稳符纸后，便嘱咐林怀金道“倘若今晚还没能睡好，或是依然做了噩梦。那么明天一早，你再来找我。”
“宋奶奶，那您的意思是我这阵子总做噩梦，真的是因为有邪祟作祟？”林怀金望着床头的镇邪黄符，面露惊惧的说道“妈呀我这满屋子辟邪的物件，竟然都镇不住这邪祟？那这东西也太厉害了吧，宋奶奶您看要不干脆，您给我做个法事驱驱邪吧？”
“你若没做亏心之事，怕什么邪祟上身。”师父宋大仙儿皱了皱眉头，冷声道“少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等今夜过后再看结果。”
闻言林怀金忙点头称是，随后师父宋大仙儿便推辞了林母留下吃饭的邀请，带着我和师妹返回了家中。回去的路上我瞅准机会，开口道
“师父，刚刚在林家的时候。林怀金的母亲和我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在我将与林家杂物间里，和林母的谈话复述完毕后。还不待师父宋大仙儿作何反应，师妹宋倩已然抢先说道
“咦？林家这母子俩还真是奇怪。儿子说都是母亲不让他，把家里的事情到处说。母亲却反过来了，说都是儿子拦着她不让她说出去，那到底是谁捂了谁的嘴呀？”
“当时我心里也有这样的疑问。”我耸耸肩道“但是我总不好把这个问题，在林母面前问出来。不过依我看，很大概率还是林怀金拦着她母亲不许往外说。”
“为什么呀？”少女好奇的问道
“很简单呀，这件事你反过来看就可以了。倘若是林母拦着儿子林怀金，不让后者把家里事往外说。结果依然是林怀金直接来找师父，把所有该说不该说的全说了。”我耐心的分析道
“反倒是林母那边，因为怕被儿子知道，只能找机会支开儿媳让我向师父转述她的请求。可见林怀金对自己母亲的限制，还是很严格的。所以依我看啊，这事必然是林怀金拦着他的母亲，而不是他母亲拦着他不许往外说。”
“哦，要是按照师兄你这么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啊。”少女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又好奇的问道“可要是这么说的话，为什么林怀金和他老婆，要拦着母亲不让把这些事往外说呢？要是真的那么在意名声的话，今天也不会对我们说那些吧？”
“这个我也想不明白。”我苦笑了两声，又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师父宋大仙儿问道“师父，那您看林母的这两个梦，又该作何解释啊？”
“梦？”听到我的询问后，师父宋大仙儿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道“哪来的梦，林怀金母亲和你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梦。她让你说这些给我听，也根本就不是想让我给她解梦的。”
“啊？”旁边师妹宋倩疑惑的接口道“奶奶，你为什么说这不是梦啊？”
“神游太虚魂之所见，是为梦也。”师父宋大仙儿淡淡说道“林怀玉母亲这个梦，所有的一切都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哪里像是梦？又哪里需要解呢？她根本就是想借奕心的口，把她认为的小儿子尸体在的地方，讲给我们听呢。”
“我明白了，师父您的意思是”我听到这里顿时明悟了些什么“林怀金母亲是想让我们，帮她寻找儿子尸体的下落？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倒是能够理解为什么，林怀金不让自己的母亲出去到处乱说这件事了。”
“为什么呀？”师妹追问道“是因为林怀金不想去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我分析道“不管是按照林怀金的说法，还是他母亲的说法。算上林家自己雇的人，已经和警方沿江边找过好多遍了，结果都是没有找到。”
“现在林怀金回村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更不要说眼下还是夏天，林怀玉落水的地方又是有航运的水路。就算尸体没有腐烂完，怕是也差不多被卷入过往大船的螺旋桨打碎了。嘴上说说就算了，真要回去找还怎么可能找的到呢？”
“说的也是”师妹宋倩沉吟了片刻，扭头看向师父宋大仙儿道“欸奶奶，当初林怀金带着弟弟遗物回村的时候，没有来咱家找你算算他弟弟尸体的下落吗？”
“林家小子的做法，的确是有些奇怪。”师父宋大仙儿的眉头，皱的愈发紧了起来“当时林家只来求我给做个衣冠冢，还真是没有去找尸体下落的意思。而且这次林家小子所中的邪祟，也是有些离奇。不像是从外面来的，倒像是从本家里生的。”
闻听此语我不禁也有些感到好奇，便小声问道“师父，这世界上真的有邪祟吗？人真会因为中了邪祟而生病甚至致命吗？”
“邪祟之物当然是有的，但是否会因此致病甚至致命，那就要看你与这邪祟究竟有何关联了。”师父宋大仙儿略顿了顿，抬手摸了摸身旁孙女的头淡淡的说道“我便给你们讲个故事，听完你们便明白所谓中邪是怎么一回事了。”
“说从前有个村子，村外有条不宽不窄的河沟，平日横着根梁木以便村民出行。这日下了暴雨，却是把这根梁木给冲走了。恰巧村里有个人外出，见这河沟上的梁木被冲走了。便转身进了旁边的庙里，将里面的神像给抱了下来，丢进河沟里垫着脚过去了。”
“不多时又有一名村民外出，此人是个整日信神拜佛之人。见这神像被人丢在河沟里，便急忙上前给抱了出来。用自己的衣服把神像给擦洗干净，重新的摆到了神坛上。等此人走后，神像座旁的判官小鬼便进言道。”
“大人今日有此灾祸，皆因那第一位村民而起。幸赖第二名村民相助，才得脱灾厄。如今我们应当给第一位亵渎大人的村民降下灾祸，以惩罚他的不敬之举。但是这时神像却摇摇头说，我们给第一个人降灾是没有用的，要降也是给第二个人降灾。罚他没有及时，把我从河沟里救出来。”
“哎？这是为什么呀？”师妹宋倩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这神像说，给第一个人降灾是没有用的呀？”
“呵呵，这是因为第一个人根本就不相信，这世界上真有鬼神。”师父宋大仙儿望着孙女笑笑道“就算遭了灾，也不会觉得这和自己踩了神像垫脚有关。所以就算给他降下灾祸，也彰显不了神的威严。反而是第二个人坚信神佛是存在的，所以当他受灾时，才会觉得这是神明在惩罚他做事不力。”
“我想我明白了所谓邪祟也是一样的，若是不相信有邪祟存在，就算中了邪也就只会认为是自己一时运气不好罢了，接下来自己会努力解决掉问题的”我若有所思的说道“可对于相信邪祟的人来说，中了邪就会像林怀金这样杯弓蛇影担惊受怕，就算没有什么事也把自己吓出事了，师父您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不错，所以吾辈修习的五雷正法，又叫做五雷天心正法。最重要的便是修心，要做到心无杂意念头通达，方才能诛邪辟易百毒不侵。正因为心无所愧，自然便不会被那邪崇找到可趁之机。”师父宋大仙儿说到这里面色微冷，沉声道
“而依我看林家那小子，之所以被邪祟搞得夜不能寐。怕是暗地里做了什么，极为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才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回到家中后，师父立刻便让我准备好卜卦的法器，还找来了张地图让我帮忙找出林怀金两兄弟，之前做生意时所在的城市。焚香净手之后，极为庄重的卜了一卦。
因为手上没有和死者林怀玉相关的贴身事物，所以无法使用焚香寻烟的仙算之法，而是采用的投掷算子的星算之法。并且在旁服侍的我也终于见到了，本门天衍卦术中最为精深的九星无极卦象。
九枚沉甸甸的铜钱，被师父宋大仙儿祷祝之后信手掷出。于卦阵内或转或跳，或滑或装，最后各自停稳呈现出了一幅极为复杂的卦象。
尽管我已经修习了几日天衍卦术，甚至还侥幸卜出了两次效果不错的卦象。但此刻望向师父面前的卦阵，还是为最终所成的卦象复杂程度，而感到有些头晕目眩。
须知这天衍卦术之所以从三星伴月卦开始修炼，正是因为按照心法口诀和识辨卦象的纲要，最基本的卦象就是要由三颗算子构成。而此刻师父宋大仙儿所推演的九星无极卦象，散落于卦阵中的算子共有九颗。
看向任意三颗星，都能够解出一种卦象。而每两种卦象结合，又衍生出无数解卦的分支脉络。进而四星，五星，直至九星又各自昭示着不同的天机走向。我只是盯着卦阵中的一角，心中默默推演了一会儿，就感觉心中所感如万千乱麻，很快就理不出头绪来了。
再向整个卦阵望去，更是有种直面大海汪洋的无力感。也无怪乎天衍卦术的九星卦象，被冠以无极之名了。对于才入门几天的我来说，想要推演这种卦象不免有些痴人说梦了。于是我便收敛心神，静静的等待师父她老人家得出结果。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师父宋大仙儿方才神色凝重的，将视线从卦阵上挪开。脸色竟要比卜卦之前，还要难看的多，阴沉的似是要滴出水来。就这样沉默了许久之后，师父方才一一拾起卦阵上的算子，嘱咐我将所用器物皆收拾好。接着什么话都没有说，径直回房休息去了。
见此情景我也不敢开口多问，按照吩咐收拾好了卜卦现场之后。拎着用完的地图，从大堂里走了出来。屋外早就等到急不可耐的师妹宋倩，见我露头连忙冲上来抓住我问道
“怎么样怎么样？我奶奶卜算出的结果如何？怎么说的？林叔家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真干了什么亏心事吗？那个林家老二的尸体，在什么地方找到了吗？”
“不是师妹，你这一下子问的也太多了吧。”我哭笑不得的说道“就算师父她老人家卜卦再灵，也不可能一下子把这些全算出来吧？”
“怎么不可以。”少女一副你就是没见识的模样说道“我跟你讲我奶奶的卦可灵啦，从小我就听村里人说，就没什么是我奶奶算不出来的。”
“可能是吧。”我倒是每打算和少女在这个话题上细掰扯，只是摊开双手苦笑道“不过这次师父她老人家算出了什么，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也就没法告诉你啦。”
“啊？”少女奇道“我奶奶什么也没说吗？”
“没说，卦象出来之后师父她老人家盯着看了半天，然后就一言不发的回屋休息了。”我挠了挠头猜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