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我会打死他
卫生间的门被里面被打开。
林易舟立于门口,衬衫被血迹浸透,眼里全无光彩。
阮知秋猛地抬起头,抓住他垂落的手:“你受伤了?”
林易舟摇摇头。
“他……”
“没死。”林易舟蹲下身,将掉落在地上的西装拾起,重新披回她身上。
她松口气,眼泪簌簌掉下。
“别怕。没事了。”
眼泪被他粗糙的指腹抹去。他一把将她抱起,拢在臂弯里,走出了房间。
客房经理怕惹火上身,早就不知道躲去哪了。
到楼下时,王睿也赶到了。林易舟满身是血,脸上阴沉可怖。
“2078号房,去处理一下。”
说罢,抱着阮知秋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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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停在雾山公寓。
林易舟将车停稳,弯腰从车里抱起她。
阮知秋把脸埋在他胸口。吸了吸鼻子。没多久,林易舟的胸前又湿了。
他眼神晦涩幽深:“再哭,明天眼睛要肿了。”
怀里的人没说话,只把脸埋得更深。
他按了一串密码进去,熟门熟路地将阮知秋抱进卧室,放在床上。
重新回到熟悉的地方,她躺在柔软的床上,任凭安全感将她周身包裹。
“我想洗澡。”
只要一想到身上被那个畜生看过,碰触过,她便觉得脏。
“药物作用还没过去,现在一个人洗澡危险。”林易舟想了想,“我帮你擦一下。”
洗手间传出水流注入盆中的声音。她手脚卸了力,半分都动不了。
接好热水,林易舟找到一块干净毛巾,沾湿、拧干。
破损的外衣脱掉后,身上血口子、淤青遍布。烙在雪白的皮肤上,尤其触目惊心。
他眼中重新卷起滔天恨意——
不该这么放过那个畜生。
替她换上干净睡衣,用湿毛巾把全身都擦拭一遍后,林易舟在老地方找来了药箱。
熟门熟路的操作。
棉签沾了碘伏。擦过伤口时,阮知秋感觉到凉意,身体瑟缩了下。
林易舟瞳色渐黯,手也在抖。他犹豫着启唇:“怎么会有这么多伤。他打你了?”
床上的人只紧抿嘴唇,不愿说话。
伸手她额前凌乱的碎发拨开后,林易舟敛眉自嘲,“你最近两次受伤,竟然都是因为我。”
目光黯而沉。距离上次帮她上药,才过去多久?
不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她身边的风雨都是他带来的。
说出来都觉得匪夷所思。
手背上蓦地一热。
他低头,只见她苍白细嫩的手覆着他。
回到家以后,这是阮知秋第二次开口说话。嗓音因为哭太久,沙哑得厉害。
“我没怪你。”
只停留片刻,那只手便撤了回去。
擦完药,林易舟扶她躺下。嗓音低缓温和,“我不走,就在外面。有不舒服叫我。”
阮知秋盯着天花板,没有回话。片刻之后,闭上了眼睛。
林易舟给她掖好被子,关了灯,最后带上房门退了出去。
房间瞬间变黑。她累极,勉力维持的清明消散,渐渐陷入无尽混沌。
睡到中途却醒了。
药效渐渐散去,伤口处的痛感比之前强烈许多。她抻了抻手脚,知觉和力气已恢复大半。
房间外面一点光线透过门缝漏进来。
他真没走?
睡是肯定睡不着了。她披上一件开衫,走出房间。
客厅里却没有人。
餐边柜上一盏台灯还亮着,光线昏暗寂寥。阮知秋在原地站了会儿。深切的失落笼罩下来。
蓦的,她听到有人在说话。像是怕吵着谁,刻意压低了声线。
顺着声音的来处看过去。
林易舟咬着一根烟,手机贴在耳侧,站在阳台的阴影里。
“怎么不睡了?”他觉察到背后的视线,捏着手机回过头。
身前窗户大开,随着他回头的动作,风将烟圈吹得四散。
悬着的心落了地。
这份安全感来得云里雾里。她顿觉烦躁。
林易舟简单说了几句便挂了。
“她没事”、“别担心”,零星几个词飘进阮知秋的耳朵。
她走进阳台,林易舟把指尖的半根烟按进身侧的烟灰缸,灭了。
“睡不着了。”她靠在窗台上,隔着一人的距离,“是谈阿姨吗?”
“嗯。报个平安。”
夜风将阳台的植物吹得东倒西歪,是骤雨来临的前兆。
清明时节,落雨成了常事。
林易舟伸手,将窗户关小。
冷白色的小臂在她眼前晃过,好几道血痕赫然在上。阮知秋一把抓住他,“你的手……我给你上点药吧。”
说罢,转身往屋里走。
“不必了。这么小的伤,还没上药都愈合了。”林易舟轻捏住她手腕,声音低洌,“陪我待会儿吧。”
重新站回原处。
脸上已没有了适才的绝望失措。
“今天谢谢你。”她望向身侧的人,语气有劫后余生般的轻松。
林易舟眉目幽深,缓缓动唇,“他能找上你,是因为我。”
月光时隐时现。浓重的乌云如同笔尖滴落的墨水,凝成化也化不开的愁绪。
“林易舟,如果我今天没有来敲门,你会不会……”她似是想到什么。
“我会打死他。”
几个字回得云淡风轻又迅速,连思考几秒都不曾。
阮知秋倏地转头。
将他认真冷肃的神情扫视一遍,确认他并没有在开玩笑后。
“啪——”
她毫不犹豫,给了他一巴掌。
“你疯了。一个章光祖何德何能,值得让你林易舟搭上一辈子!”
指尖隐隐发麻。哪怕她在酒店时便已猜到,但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心痛难忍。
林易舟背脊挺得笔直,微低着头。从阮知秋的角度看过去,他背后刚好是浓稠的黑夜。
良久,他淡淡开口:“知秋,你以为林家走到今天,我身上还干净吗?”
“那又怎么样?这并不是你自暴自弃的理由。”她声音冷硬。
林易舟和他们圈子里那些浪荡公子哥不一样。他是放弃一切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上。别人或许不了解,她身涉其中,最是清楚。
“你关心我?”
男人浓眉微蹙,目光凝向她,带了审视。
“我只是不希望你把自己玩没了。多想想你是多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如果没有你……”他眸光淡淡,却没说完下半句。
楼下几盏路灯光线昏黄,困于夜色中,还不知风雨欲来。中天的光辉铺洒进阳台,将两个人的孤独拉得很长。
这世上的囚徒又何止他们二人。
阮知秋突然想到谢允说的那句:我的cp不知道能不能he。
她瞥过头,将眼角一滴泪拭去。
不知道在阳台呆了多久,直到林易舟把外套脱下,披在她身上。
“起风了,回房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