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生日快乐
命运偏喜欢在她想试图接近快乐的时候,给她沉重一击。
结束饭局已是晚上十一点。
阮知秋的酒早已醒了大半,她在门口一一送走同事,帮乐欣打好了车。
一切安排完毕后,她坐上李叔的车,准备回老宅。
车行至中途,阮知秋突然想起,还有一份明天要用的图纸在家没拿。
“李叔,先回一趟公寓吧。”
李叔调转了车头,朝雾山公寓开去。
酒后的身体神经格外懒怠。
她靠在后座皮椅上,半眯眼睛。
分手六年,林易舟跟谁在一起都是理所应当。
早晚的事。
这些年他的新闻不少,其实她都在选择性的屏蔽。陆霜经常笑她,鸵鸟当得明明白白。
当个鸵鸟也好过……像今天这样。
新闻标题配了一张图。
林易舟一身黑色大衣,轮廓利落锋利。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没系紧。
一派潇洒矜贵的模样。
身后跟着许晚,戴着墨镜,长腿细腰。
她不由多看了两眼,还挺般配。
车停在公寓门口。
“李叔,你先回去吧。我今天不回老宅了。”
说罢,她下了车。
骤然离开了车里的暖气,阮知秋才发现外面突然降温了。身上一件厚羊绒开衫,顶不住风往里灌。
身上很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拢了拢毛衣,快步朝楼下走过去,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转头,公寓楼下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宾利慕尚。
车顶飘了一层落叶,仿佛已经在那等了很久很久了。
林易舟一身黑色大衣,立在阴影里。
他单手插兜,倚着车门,脚下零星散落几根烟头。
路灯下,除了眉宇间的疲惫更明显,他疏朗清贵的样子和照片上别无二致。
她顿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这两天气象预报又有寒潮,楼下的樱花树刚起的花苞又蔫了回去。
真冷。
林易舟抬了头,与阮知秋目光相接。他掐了烟,拢了拢大衣,大步走过来。
“你怎么来了。”阮知秋转过头,盯着地上。
“看地上做什么,地上有钱捡?”
今天航班延误,到北城时已经是晚上了。
站在雾山公寓楼下,一根没来得及点燃的烟还衔在嘴角,市中心高调燃起烟花。
是郑子尧?他不敢猜。
林易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把阮知秋的手捉过来,端端正正放在她手上。
他的手很冰,她不由瑟缩了一下。
“生日快乐,知秋。”他目光灼灼。
“不是说去港城了吗?”还是没看他。
前一秒还和许晚在机场大秀恩爱,大半夜又出现在她楼下。
“下了飞机就来找你了,饭都没吃。”林易舟挑了挑眉,双手把她转向别处的脸捧回来,面对自己。
“还好没过十二点。”
“你吃不吃饭关我什么事。这么大人了自己不会吃吗?”
阮知秋把他的手挥开,心头一阵烦躁。
她很想讥讽一句,许晚没陪你吃吗?
转头又觉得没必要。横在他们中间的,又不只是一个许晚而已。
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冷风刺得阮知秋骨头都在疼。她刚想说,她要回去了。
突然右边肩膀一沉。
林易舟身体朝她身上倒过来,头磕在她肩窝里,声音沙哑。
“去庆祝生日了?小白眼狼,我等你等得快冻死了。”
“林易舟,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她浑身僵硬,咬了咬牙。
林易舟身体一僵,缓缓抬起头。眼神从依恋到淡漠,仅用了一瞬。
禁锢在嗓子眼儿的那段枷锁松了松。她终于能顺畅呼吸。
他们面对面站着,各自脸上晦暗不明。
三月,本该春暖花开、万物复苏。今年不知道怎的,这几天温度又回到零下。
冷风在他们中间穿过,带着抓心挠肝的寒意。不多时,天上有小白点飘了下来。
下雪了。
北城不似京州,冬天都很少下雪。更何况是三月里。
浓郁的夜色、纯净的雪,顿生荒芜感。
阮知秋的头发、睫毛上很快有了一层晶莹。
林易舟睫毛颤了颤,将黑色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紧了紧门襟。
“上去吧,外面冷。”
不管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
林易舟举手投足,不经意流露出的教养和风度,是刻在骨子里的。
很少有人能不为之沦陷。六年前她就沦陷过一次。
她不知道许晚是不是也有这种待遇。
阮知秋面上一凛,迅速将大衣扯下来,塞还给他。
语气冷又沉:“不需要。留着给你未婚妻吧。”
说罢,她转过身,飞快地走进单元楼,按了电梯。
却被追上来的林易舟从背后一把拉住。
“什么未婚妻。”
他一脸错愕,胸口起伏不定,手上的力度没有松掉半分。
“你自己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我需要事事向你解释清楚吗?!”
厌烦的情绪到了顶。
她用力甩开林易舟,冲进电梯,连按好几下关门按钮。
电梯门即将关闭的瞬间,被林易舟突然伸进来的手挡住。
她眼看着他的手迅速变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门再次打开。
“谁说我有未婚妻了。”
他盯着阮知秋,眼尾猩红,目光深沉而幽暗。
阮知秋不再看他,她心中自有道德律在,再看一眼,她都忍不住要犯蠢。
她咬着嘴唇,试图再关门:“林先生,请让一让。”
林易舟的眼神终于彻底黯下去,他向后退开两步。
门顺利关上。
阮知秋背靠着电梯墙,缓缓滑坐下去。
林易舟靠近一步,她就本能地往后退一步。
林易舟,就像她记忆里的回南天。带着湿润的潮气,旁人只能雾里看花。
她自认为有幸读懂过他几年,但终究还是梦里黄粱。
可能就像谢医生说的,她爱的那个人,全身细胞都死了一轮了。
他早就不是六七年前那个人了。他要娶谁,他爱谁,跟她有什么关系。
电梯很快到了17楼。阮知秋站起来,进了家门。
打开灯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手里还捏着林易舟塞给她的丝绒盒子。
因为握得太紧,手心被捏出了四方的印子。借着灯光,她打开了盒子。
是一条项链。
只不过图案十分眼熟,似乎……和她当年送出的袖扣是一个系列。
她将项链从盒子中取出,摊在掌心。蓝色的星体吊坠,将她手上的皮肤映得洁白透亮。
记忆闪回,她想起她送行星袖扣的时候,林易舟曾给她恶补天文知识。
“表面温度最高的恒星是蓝色的,好比o型恒星,地表温度能高达40000摄氏度。”
手上这颗,很像林易舟说过的蓝色恒星。
阮知秋心头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