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哭丧

    在这个紧张的时刻，尽管我还不完全明白赵谥的意图，但我能从他的声音中感受到一种急迫。我立刻与方丈对视一眼，默契地喊出“一二三”，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纸扎吴的身体——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尸体——抬到了大圣像的后面。

    大圣像前的三柱清香常年不绝，现在纸扎吴盘腿坐在大圣像之后，仿佛也在向大圣供奉。我们完成了这一切后，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纸人替身，啪的一声，将它拍在床上。

    纸扎吴的替身已经被我捏了两天，汗水浸透了它，变得脏污不堪。我和方丈对着这个纸人哭丧，却忍不住觉得有些滑稽。但此时此刻，我们无暇顾及这些，只能尽力做出一副悲痛的样子。

    方丈甚至从禅房里拿出一卷黄纸，一边哭一边烧，将这场戏做得十足。我正假装哭泣，忽然听到大圣庙的庙门发出一声巨响，像是被人推开了一样。我本能地想要回头，但赵谥的声音急迫地传来：“别看，快哭。”

    我知道出事了，不敢怠慢。我和方丈跪在床边，我叫吴老头“三叔”，方丈叫他“二舅”，我们俩轮流哭喊：“你死得好惨啊。”

    正当我们哭得热闹时，我突然感到一阵阴冷从后心透过来，然后穿过我的身体，直奔床上。我心里一惊：“难道是血棺铺的诡追过来了？”在赵谥的逼迫下，我曾学过一些感应阴阳二气的方法，但从未真正用过。

    今天，在这个关键时刻，我清晰地感受到了。这股阴气中包含了两个人的气息，他们从我和方丈身后传来，然后直挺挺地站在床边。

    紧接着，我看到原本贴在床上的替身，忽然直立起来，像是在挣扎，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突然，纸人身上开始渗出红色的斑点，这些斑点逐渐连成一片，将整个纸人染成了血红色，看起来就像一个血人。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血人，心中波澜起伏，思绪混乱，甚至忘记了哭泣。这时，趴在床边的方丈拉了我一把，放声大哭起来。我这才回过神来，跟着他的节奏假装哭泣，虽然嘴里发出哭声，但我的眼睛始终紧盯着纸人。

    终于，那纸人似乎力竭了，发出一声轻响，全身的鲜血砰地一声炸开，在它周围形成一团血雾。我立刻闻到一股血腥味，连忙屏住呼吸。

    那些血雾飘落下来，纷纷扬扬地落在床上，沾在我和方丈的身上。然后，那纸人轻飘飘地飞了起来，飘荡着向门外飞去，仿佛有一只手在空中抓着它。

    纸人飞出去后，那股阴冷的感觉也随之消失。我感觉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全身无力，瘫倒在地上。旁边的方丈还在擦眼泪。

    我不禁佩服地说：“方丈，你这假哭能哭出眼泪来，真是厉害。”方丈颤抖着说：“是吓哭的。”

    这时，站在墙角的赵谥叹了口气，仿佛如释重负：“幸好你们没有理会我。如果那两位在大圣庙里仔细转一圈，你师父就危险了。”

    我问师父：“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赵谥叹了口气：“先去把吴老头抬出来，看看他的身体还在不在。”

    我心里疑惑，纸扎吴明明藏在大圣庙后面，能有什么事？我和方丈爬上供台，向大圣庙后面望去，不由得惊呼一声。纸扎吴全身上下都被血包裹，几乎看不清模样。

    我和方丈七手八脚地把纸扎吴搬下来，然后问赵谥：“这是怎么回事？”赵谥说：“纸人虽然是吴老头的替身，但与他的肉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纸人被那两个诡打残了，他的肉身自然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我们虽然瞒过了他们，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带回去的纸人是假的。所以，你们两个要手脚麻利，赶快把吴老头的其他魂魄收集回来。”

    我想起之前纸扎吴曾将魂魄分成四十九道，附在纸人上飘出去。赵谥吩咐我说：“林怨，你去吴老头身上找找，他身上肯定有收集魂魄的东西。”

    我在纸扎吴身上摸了一遍，发现一个罗盘。这个罗盘有些奇怪，指针并不是指向南方，而是偏向西方。赵谥吩咐我说：“你和方丈，你们两个人，跟着罗盘，在天亮之前，一定要把剩下的纸人找回来。那些纸人做得简陋，天一亮，阳气蒸腾，他的魂魄肯定受不了。”

    我和方丈答应了一声，端着罗盘急匆匆走出大圣庙。我低头看着指针，方丈帮我看着路。我们两个走得很快。在夜色中赶了一会儿，果然看见一个纸人躺在河岸上。方丈小心翼翼地把纸人收起来，揣在怀里。

    这一夜，我们几乎把大圣庙周围走了一个遍。幸好这些纸人飘散的地方并不远，不然的话，天亮之前我们绝对没办法将它们完全找到。等我和方丈发现最后一个纸人的时候，天已经要亮了。我连忙把纸人交给他，说道：“快拿好。”

    这时，我忽然发现方丈面色苍白，两片嘴唇发紫。我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怎么了？”方丈无辜地摇摇头：“我怎么了？没什么啊？”然后，他把纸人塞到怀里，冲我摆摆手：“咱们快点回去吧。一晚上没睡了。你们师徒两个真是我的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