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再见，尼科莱（第一次模拟结束）
经常死掉的朋友都知道。
人死亡的原因往往会莫名其妙，特别离谱。
类似的例子数不胜数，如吃红丸的朱皇帝，被打黑枪的李舜臣等等。
那死的可能和你出门买彩票就中奖的概率。
应是差不多的。
但与上述仁兄们的死亡唯一不同的是，莫思雨走到头，可以用考研政治的术语表露。
是必然与偶然的协调统一。
必然则必然在，莫思雨他身体本来就差，16岁时就已经经过一轮半死不活的考验，到了要按时吃药的时头了。
可这位军器监的‘大都督’，倒对自己所长的肉非常自信，不懂畏畏缩缩是什么道理。
他反而特喜欢放纵，经常在捣鼓新发明的时候将工坊‘抽’得烟雾缭绕。
长此以往，精气神当然都被金属水泥给吸进去了。
然后就酿成了这具只有十环魔法使才可能医治的身体。
能活得长久才怪。
而偶然则偶然在，他快活不下去，是因为亚龙国本该微不足道的病菌。
这些病菌作为在魔法时代跟跌下的幸存者，杀伤力那是不可忽视的。
但感染性就挺差了。
要不亚龙人就会像美洲土著一样绝种了。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种携带昂贵头奖的彩票。
只是你中了后不是万分惊喜罢了。
很不幸，莫思雨就是这样倒霉的人类。
他这辈子明明还未历尽人生艰险，饱尝人间心酸。
但的确就要走到头了。
结局应该是固定的，没有支线。
不过这大抵不会引发多少人的悲痛。
甚至会引发太多人的羡慕。
毕竟，他可做到无数人类做不到的事情，实现了人类从未想过的事情。
那就是被亚龙人的史官，记录在史籍上。
未来的亚龙新史，一定会反复记录这段话。
一个奇特的人类，在为逊尼派重掌大权的过程中。
义无反顾地扛下重任，立下了汗马功劳。
随后又轻飘飘地走去
生病了，莫思雨就被送到家内休养，过起了清闲日子。
既然和金属再无交集后，他开始鬼使神差地想做一件令自己能发散心情的事。
毕竟人若一直闷闷在家，死得时候肯定都不瞑目。
于是他开始记笔记。
每天的经历，他都详细记录下来。
当然了，还包括之前的。
而且，或许那才是最重要的。
此后的人生最后几月，把看到的都记录下来，成为了莫思雨的新目标。
他希望把爬过的山、去过的河、见过的人。
把所有在其他书籍典故上从未出现的新事物。
都写进来。
铸成一部更加完整，更加准确的《亚龙人风俗评鉴指南》。
让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再次重新认识，再次完全的了解。
亚龙人。
莫思雨逐渐全身心地贯注此事，甚至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
这可不仅仅是为了实现一个学术梦，这么简单。
因为本来所有能实现的目标中，该有的他都有了。
不该有的他也占不少。
所以对于他而言。
废寝忘食，大概只想探讨一个问题。
他为何要这样做。
再具体点，即是他为何会愿将自己一生最精华的部分。
奉献给之前从未踏足过的草原呢？
坚定造反分子莫思雨，在最后时刻，又陷入了迷茫，展现了自己的柔弱。
他曾把一切都认作是爱情的催化。
但战事记录、生产记录上的字歪歪扭扭，让他明白，做这事的动机绝不这么单纯。
随着战事（日记）的不断推演，他发现，自己不是因为他人，不是因为名誉，更不是因为前途。
他是发自内心得想加入这场浩浩荡荡的造反行动呀。
奇怪，可这又是为何呢？
不知在床榻上躺亦或思考了多久，莫思雨睡着了。
梦中，莫思雨竟看到了血海。
鲜活的生命在这片血肉之海中沉浮着，将瑰丽伟大的宝藏堆砌在血海的尽头。
那是亚龙人士兵的血海，是无数战争事后的地狱。
时暗时明，宛如梦幻。
一个人类的梦境竟然会出现如此多亚龙人的模样。
不可思议。
这一刻宛若永恒，但下刻转瞬即逝。
莫思雨在梦中惊醒，眨了眨眼眸。
突然，他不清不楚地想起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即是在两年前的乌里雅苏台与一个小战士的对话。
那小战士才15岁，却义无反顾地加入到了军队里。
年龄如此小，即让莫思雨很好奇，是什么原因导致他入伍呢？
难不成又是因为家常便饭的阶级仇恨？
还是功名利禄？
小战士于是给了他超出寻常的理由。
因为我想这样干！
真是稀奇古怪的解答，说了等于没说。
所以当时的军器监总监脑里只有一个想法。
瞎糊弄！
那如此说，人生大事难道能仅凭随心而动即可？
但现在回想下，好像又有了新的意味。
所以理由
它真的重要吗？
其实这个世上很多事，想做，本不需要理由。
都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货色嘟囔着要的。
玄奘为什么要西天取经，巴勒斯坦为什么要嚷嚷着耶路撒冷？
扯开杂七杂八的因素，最为关键的一点即是。
因为它就在那儿。
西天不会被称为西游记内的神话，耶路撒冷也不会突然消失。
因为它就在那儿。
随心而动,随意而行。
就这样。
人生最好也能这样，若人人都能如此，那不就梦想里的共产世界？
莫思雨想通了一切，至少是想通了自己出生到快死之时的一切。
有种大脑升级的意味。
但至少能让莫思雨坦然地接纳他自己的死。
这就足够了。
时间是正月甘一日，就在新朝开辟的头三个月。
莫思雨走了。
一个军器监总监走了，倒也无伤大雅。
无非把另一个少监提上来就是了。
朝堂上的人除了少部分有些垂泪外。
大部分都没什么痛楚反应。
毕竟死的又不是这些人的亲爹。
他们若是能默哀几声，便已算得上极好了。
甚至于，他们有些欢喜的意味。
因为心上人死了，某位女同志终于也不在闹了。
至少是没有理由闹了。
朝廷顿时安定不少。
矛盾解决了。
只不过这是因为把提出矛盾的人解决了。
但此时此刻，中央起码可以把重心重新放在一团乱麻的经济账上了。
这也是件好事。
“砰！”
门被打开，又被狠狠地摔走。
满脸疲惫的尼科莱又瞥一眼墙上的亚龙国地图，心里似乎感叹万千。
此刻她正是在莫思雨的书房。
他人虽死，但里面的装饰与物品都没怎么动过。
按亚龙人的习惯，人类的财产本来应该充公的。
所以这是一种尊重。
还是种亚龙人对人类的最后尊重。
非常少见。
尼科莱来到此地如此仓促疲倦，主要是完全无任何准备，就接到了某人类快死的信息。
赶到的时候，爱的人已经断了气。
连喜欢的人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尼科莱心情大受打击，所以也就在书房内瞎转转。
若是让她现在进卧室瞧尸体。
那应是会崩溃的。
命运啊，有时太让人讨厌。
从被迫服流刑的囚犯，到某人的私人奴隶，最后再到朝廷上的大将军。
二十多岁的尼科莱，她似乎苦尽甘来。
但她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吗？
对现在的她来说，并没有。
扫视完后，刚想转身，失魂落魄的尼科莱却突然发现书桌上的笔记本内，夹杂着一卷羊皮纸。
这是什么？
反正现在乱动主人也不会骂，尼科莱索性胆子很大，把它抽出来，拿过来看。
只见纸的顶部上用标准亚龙语写着。
“亲爱的尼科莱。”
是写给我的？
不知从何而来的耐心，尼科莱竟有心情看这奇怪的信了。
她将纸在蜡烛的模糊影子上完全展开。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就说明我快要不行了。”
原来是莫思雨写得。
“不必为我的离去太过难过，就如我之前所说的，一切事情都要已在暗中被标好了价格，命也是如此。”
然后就是大段大段的抒发文青症的话语。
由于太长，所以尼科莱选择不看。
她直接看着莫思雨对她的评价。
“说实在，现在的我其实不怎么喜欢你，哪怕你长得过分漂亮。”
在这段话的旁边，莫思雨似乎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什么下半身动物，甚至还手绘了张尼科莱画像。
画完后，他顺便给那大头照批了个大大的红叉。
【切，男人】
尼科莱继续看下去。
“因为你做事大多太过冲动急躁。”
“但你的优秀和努力惹人称赞，并且你有着我见过的亚龙人里，最质朴纯真的灵魂。”
“不过，这可能会是个弱点。”
“起码在目前阴暗的政治走廊下，它是个弱点。”
“所以我希望，在朝廷上的你，既随心而动，随心而行。”
“也能三思而动，三思而行。”
“请记住，沾满鲜血的我们必做不了好人、更做不了圣人。”
“但我们至少可以有良心。”
“所以，接下来，请做一个有良心的人吧，尼科莱。”
“这是一个将死人类的小小心愿，希望能有跨种族的奇迹。”
“愿你未来的道路，光耀普照。”
“注：顺便帮我把那笔记本收好，这很重要。”
“再注：如果能印刷出版出去，就更好了。”
“莫思雨。”
信读完了。
攥着那薄薄的羊皮纸，尼科莱在最后的署名上留意好久。
她实在是不知道对这封牛头不对马嘴的信。
该表达什么心情。
是笑着哭，还是哭着笑？
最后，她默默将信放在自己胸前，闭上眼，在心头说着。
“怎么都死了，你还缠着人不散啊。”
抓着最后的遗物，她竟没有老泪横流的感觉。
只是不断地感受那灵魂被冲刷，像砸开心肺的疼痛感。
过了许久，她重新睁开眼。
如在政坛上混了半把岁月的老油条，红铜色眸子里露出深不见底的冷静模样。
“好，我都记下了。”
该发怔的发怔完了，不该发怔的也发怔完了。
那么，她该重新出发了。
历史的答案，没有人会知道。
也不会因某个人的死亡而停滞。
那就请后来人，继续向前吧。
ps：第一次模拟结束，这是不是有点仓促？
但也没法，我感觉再写下去，扩着点写，那就收不住了。
所以就结个尾吧，让这十万字的第一次模拟定格下去。
话说，番茄的推荐是不是出问题了。
现在给我推得量只有个位数，还没我书架的人多。
真的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