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追求者
这晚周宥安倒是睡得很沉,不仅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有周身让她安稳的气味。
断片以前,她记得的最后一个人是陆惊驾,她记得她坐上了他的车,记得他车门上的呕吐物,记得她没带钥匙进不去家门,记得小嘉和阿威去旅游了……
但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灰色的床,白色的衣柜,铁艺的吊灯,还有摆在地上大大的拖鞋!
此时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照了进来,周宥安坐在床上让自己渐渐清醒,除了头有些微微胀痛,她还觉得口干舌燥,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八点。于是她掀开被子下床,穿上那双不合脚的拖鞋,蹑手蹑脚地打开了房门,走过一条过道来到客厅。
客厅里很亮堂,也很安静,光线从落地窗里洒进来照亮了每一个角落,她惊奇地打量着四周,这个陌生的环境。
“你醒了?”突然传来陆惊驾的声音,他正倚靠在书房的门边看着她。
周宥安被吓了一跳,随即看向声源处,只见对方穿着一身宽松的居家服,难得的松弛模样,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自己正身处他家。
“谢谢你收留我啊”她有些窘迫地说,挠了挠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身上的裙子也已经布满褶皱,一副非常不能见人的样子。
“去吃点东西吧。”陆惊驾漠然地说。
周宥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餐桌上摆着一些早点,她听话地走了过去,刚好现在她饿得要死。
“你吃了吗?”周宥安问,一边在餐桌边上坐下,桌上有一碗咸豆腐脑,一根油条和一个茶叶蛋,应该是特意去早餐店里买来的,都是她喜欢的。
陆惊驾嗯了一声,从书房门口走到沙发坐下,开始翻阅手机。
从周宥安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陆惊驾靠坐在沙发上的样子,他利落的侧脸和看手机时专注的神情,简直让她迷失心智。
“昨晚我没有失态吧?”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小心翼翼地问。
陆惊驾对此叹了口气,摇摇头,以示无奈。周宥安则以为对方是在作出否认,松口气道:“那就好。”
陆惊驾无语,看来她是真的断片了,忘记自己说过什么,忘记自己吐过几次,忘记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起来,陆惊驾起身去开门,原以为是快递员,可打开门,却看到门口站着笑容满面的许龄悦。
“你怎么来了?”陆惊驾有些意外。
“我就猜到你在家。”许龄悦含笑说,晃了晃手上的两个礼品盒,“我爸托朋友从阳澄湖带了好多大闸蟹,让我也给你送点过来。”
陆惊驾方才了然,笑了笑:“师父太客气了。”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许龄悦故作嗔怪。
“快请进吧!”陆惊驾反应过来,将门敞开,示意她进屋。
许龄悦将礼盒交给陆惊驾后,满心欢喜地进门换了鞋,刚走到客厅,就看到了很不合时宜的一幕,顿时僵在了原地。
一个造型凌乱的女人正坐在餐桌旁啃油条,对方也同样看到了她,两人都面带惊诧地直视着对方,仿佛被点了穴。
陆惊驾也走了过来,看着眼前略显尴尬的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这位是?”许龄悦问,脸上的笑已经荡然无存。她哪里敢相信陆惊驾的家里竟然会金屋藏娇,而且藏的还是这么个有些一言难尽的女人
陆惊驾不知该如何介绍是好,如果说是“朋友”,未免显得蹊跷,让人想入非非,再说了,他们算得上哪门子朋友?难不成说是前任?前任坐在自己家里吃早饭,像什么样子?
正思索着,周宥安鼓着嘴说话了:“我是他的追求者。”
许龄悦:“”
陆惊驾:“”
真是一场别出心裁的自我介绍,竟让眼前二人都无语凝噎了。
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着装得体,妆容精致,长相身材都优越,周宥安将嘴里的油条硬生生咽了下去,然后目光搜寻卫生间,讪讪地跑了进去。
“追求者?”许龄悦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还是有些惊魂未定,追求者都追到人家里面来了?还有早饭吃?
陆惊驾给她倒了杯水,然后在对面的沙发凳坐下,“还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许龄悦依旧是愁颜不展,看着陆惊驾狐疑地问:“你们……”她现在可没有心情聊其他东西。
“不是你想的那样。”陆惊驾一句话带过,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许龄悦识趣地不再多问,又难以摒去心头的猜忌,第一次产生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危机感。
而浴室里,站在镜子前的周宥安,差点当场晕厥过去,刚才她就是以这副模样示人的?头发像是无人打理的鸟巢纠结在一起,脸上斑驳且暗沉,晕开的眼线像是被人打了两拳,还有嘴角没来得及擦的污渍……不修边幅说的大抵就是如此吧!
她已经顾不得卸妆了,拿起洗漱台上的男士洗面奶就往脸上抹,前后洗了两三遍才把脸洗干净,然后她又用陆惊驾的漱口水漱了口,用他的排骨梳打理了乱糟糟的头发,才总算恢复了点人样。
最后,她整理好衣服,开门出去,想去包里拿支唇膏,客厅里两个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点头朝他们笑了一下,天知道笑得有多不自在。
许龄悦优雅地翘着二郎腿,礼貌地问候:“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呢?”
“我姓周,周宥安。”
许龄悦笑容可掬地点点头:“幸会,周小姐。过来坐啊!第一次见面,我姓许,是跟惊驾认识好多年的朋友了。”
“你好啊,许小姐。”周宥安从容地走了过去,在陆惊驾身旁的沙发凳坐下。
陆惊驾见她脸上的妆已经不复存在,素净自然,暴露出不算白皙的肤色,在光线下甚至可以隐约看到几根毛细血管。
“周小姐看着很年轻啊,皮肤真好。”
“你也不老啊!”周宥安几乎是脱口而出,想想不对劲又笑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许小姐看着也很年轻啊!”她怀疑自己还没完全从酒劲中缓过神来,昨晚说了太多场面话,现在脑子有些短路。
陆惊驾在一旁露出了微不可察的笑,听着二人对话。
许龄悦讪笑一下,“哪里,我和惊驾一般大,都已经快成家的年纪了。”
“真看不出来啊!”周宥安感叹,又话锋一转,“不过要说成家,我这岁数也是绰绰有余了。”
“周小姐年纪轻轻,就有结婚的想法了?换作我,前几年都还在想着玩呢”许龄悦喝了口水,说话的姿态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过来人”。
周宥安当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坦言道:“该玩的时候都已经玩过了,也是时候沉下心来好好生活了。”她说的是真心话,同时也说给陆惊驾听。
许龄悦玩味一笑,又问:“刚才周小姐说,你是惊驾的追求者?我没听错吧?”
“嗯,没听错。”
“哦?那你喜欢他什么?”
“什么都喜欢。”
“啧啧。”许龄悦意味深长地看向陆惊驾,“惊驾,我说你还真是受欢迎啊,身边小迷妹一个接一个的”
陆惊驾依旧是一笔带过:“哪里。”
对于陆惊驾被人追求的事例,许龄悦除了在陈沥那里略有耳闻,自己也亲眼见过几次,女孩们满心欢喜地表达喜欢,他则无动于衷,一张没有欲望的脸,殊不知到底受了什么样的情伤,心底又有怎样一个难以忘怀的人。
不过这样也好,能长期蛰伏在他身边的就只有自己,时间长了总会发生质的转变,铁杵还能磨成针呢,更何况人心?许龄悦始终这样认为。
但这次有点不一样,许龄悦相信人与人之间存在磁场,抛开周宥安出现在陆惊驾家里不谈,就凭她说话时坦诚直接的表达,毫不拖泥带水,以及身上那种坦荡与自信,底气十足的样子,都是装不出来的。所以即使对方素面朝天,甚至形象也有些糟糕,却依然没有掩盖住她自身的能量,许龄悦并不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周小姐,你也是北京人?但我听你说话的口音不像。”许龄悦又问。
“我是上海人,在北京读的大学,或许将来也会是半个北京人吧……”
“那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你?今天我临时过来,也没和惊驾说一声,都不知道还有客人在,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周宥安笑着摇头:“大家都是客人,怎么会打扰呢?”
“那就好。”许龄悦说着站了起来,准备先行离开,接着她又转向陆惊驾,温和地道,“惊驾,那我就先走了,工作室那边还有点事儿要忙,哦对了,我爸说,叫你有空了上家里吃饭,我看他老人家怪念叨你的呢!”
陆惊驾起身送她出门,一边点头应承:“好,我知道了。”
等他将许龄悦送走返回客厅时,就看到周宥安已经坐回餐桌继续啃油条了,他双手抱胸看着她,像是拿她没办法,然后轻笑一声:“你还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周宥安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讪讪问他:“刚才那位,是你朋友吗?”
“反正不是追求者。”
“……”
周宥安语塞,其实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刚才过招,表面上虽是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她很笃定自己的猜想——
那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