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杀手的竞争
整整过了半个时辰, 山下的江湖人才悉数上了山道。
走这样的山道，先比轻功，再比内力和耐力。随着上山的路越来越难走, 山道上的人逐渐拉开了距离, 人群开始呈现阶梯分布。个别轻功绝佳之人一骑绝尘, 已经不见人影。少数在山道前段，大部分还在山道后端人挤人。
“看他们争先恐后的样子好像很有趣，不如我们也比一比轻功吧？”夏祈音提议道。
王怜花刚换完衣服回来, 听到此言第一个表示赞同。
连城/璧笑道：“山道狭窄, 不如由妹妹和慕容兄领头。”
已知规律，回溯后年纪越小, 法则压制越重。不管他们原本的武功如何, 眼下内力最浅的一定是夏祈音和慕容小荻。
“那我就不客气了！”夏祈音飞身而起, 踏着两旁石壁越过了山道上的人，笑道，“谁走最后就在华山之巅翻九百九十九个跟头。”
慕容小荻紧随其后。
走在山道后的江湖人要么武功不高，要么比较佛, 原是凑个热闹而已，见两个小孩从自己头顶越过去, 还说什么最后的人翻跟头。他们不知道夏祈音是与自己的哥哥们说, 竟也争先恐后起来。
“华山上翻跟头啊？我可不想。”连城/璧随之跟了上去。
“连兄，这可不厚道！”徐青藤抱怨了一句，也跟了上去。
王怜花与沈浪道：“沈浪，你如今总该知道有些人看起来是谦谦君子，内里还不知道是如何狡诈呢！”
“王兄, 林兄也上去了, 你若再拖下去, 我怕你是翻跟头那个。”沈浪提醒了一句，自己先跑了。
王怜花却是不紧不慢，那小丫头自以为占尽先机，却忘了姜还是老的辣。他就来个后发制人，让小丫头自食其果。
这种比试自然不能一开始就用尽全力了，连城/璧按着自己的节奏前进，就发现他与夏祈音和慕容小荻的距离并没有拉进。慕容小荻便罢了，阿音那小丫头该不会现在就用了全力吧？那到了后半段，可有她受了。
闲来无事，逗着妹妹玩也是不错的事情。
“小荻哥哥，他们肯定想着我们两个内力最浅，会后继无力。这会儿故意落在后面，就是等最后再反超我们，逗弄我们一番。我们就控制好节奏，让他们以为我们现在就用尽了全力，稍后会后继无力。实则积蓄力量到后面发力，让他们来不及追。”
假设连城/璧等年长的哥哥们内力是一桶水，夏祈音和慕容小荻是半桶水。看起来一桶水占尽优势，可事实上登上华山连半桶水都不需要。看似弱势的一方，实际上并不弱势，他们之间的比试仅限于轻功，而不包括内力。
以轻功本身而论没有内力那样依赖时间的积累，悟性一样可以弥补年龄带来的差距。论习武的悟性，夏祈音的这些哥哥们哪个都不差，但习武的悟性是泛指，细分就可能有人善于剑、有人善于刀、有人善于轻功……总之就是各有所长，未必每个都最擅长轻功。
慕容小荻含笑道：“好！”
慕容小荻话音方落，斜下方就有数道寒芒打向他的几处要穴。慕容小荻长剑出鞘，剑轻振，轻描淡写的震落暗器，身姿步伐没有丝毫的凌乱或停顿。
同一时刻，走在前面的夏祈音却已被四名布衣杀手拦住了去路，慕容小荻要上前，又有四人拦在了他与夏祈音之间。
这些人衣着普通，大众脸，混在普通江湖人中很难分辨。容貌普通是大部分职业杀手的特证，职业杀手极少有后天加入，更多是一些杀手组织打小培养。从小培养的杀手，经历了长时间的洗脑，可以更忠诚不惧死。
除却一些有特殊才能的人，大部分被杀手组织选中的容貌都不会太出众。因为容貌出众就等于惹眼，惹眼就是不利于隐藏，不方便执行任务。
夏祈音人在半空，已经被笼于刀光剑影中。这些杀手武功或许并不顶尖，配合却甚是默契。瞬间的出手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遍，力求一击杀人。
他们应该在暗中观察了许久，连城/璧和慕容小荻是名满江湖的神童，王怜花和沈浪在快活城和大沙漠两战中早已誉满江湖。这些杀手应该清楚，以上这些人，哪个都不好对付，他们的机会只有一瞬。
一击不成，后面的人追上来，他们就不再是猎手，而是猎物。
慕容小荻的心慢慢地沉了下来，他在想若是他能否躲过这精心设计的合击。最后，他发现答案是不确定，慕容小荻不确定十岁的自己能否躲开这精心设计的合击。
这一刻，夏祈音却想到了邀月。
邀月是个不好相处的人，邀月的武功很高，却不是好老师。
邀月教夏祈音武功时，曾经好多次，夏祈音都差点被她重伤。邀月亲自指点武功时，夏祈音不敢有丝毫分神的。若她敢分心，邀月绝不介意先将徒弟打个半死，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邀月教徒弟的法子可说非常冷酷，但效果也是出人意料。人在舒适的环境中是很难如逆境中一般激发出潜力的，正是邀月这种毫不留情的教学方式，激发出了夏祈音一流的应变能力。
杀手们精心设计的合击确实完美，也只是仅此而已罢了。完美的配合或许可以让一加一大于二，却决不能让一加一大于十，境界的差别并不是所谓的完美配合就能超越。
在夏祈音眼中，这些刺客的完美合击距离大师父邀月的压迫还是差了些。
四名杀手几乎同时出手，最后也是同时落下。他们埋伏在这里，相护配合，以自己此生最惊艳的一招去刺杀同一人，最后却失去了目标，相护配合着送命。杀手们的攻击没有落到目标身上，却给了彼此致命的一击。
因是抱着一击得中的决心，这一招合击谁也没有留手。这一招落在夏祈音身上要命，落在他们自己身上自然也会要命。
夏祈音立在岩石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将彼此串成一串的杀手。正对着他的杀手喉咙咕咕作响，却发不出声音，只有血汩汩流出，同伴的剑刺穿了他的咽喉。
“我二师父说移花接玉最精妙之处不在于借力打力，而在于人不想杀你就不会死。人想杀你，那就必死。”
人在江湖就免不得要杀人或被杀，夏祈音知道。可这样的事情，无论多少次，她总是觉得不那么舒服。
慕容小荻解决了拦路之人，落在她的身侧，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膀：“若他们不想杀你，就不会死。”
“我知道！”夏祈音困惑道，“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把生命看得那么轻贱？轻贱旁人的命，也轻贱自己的命。”
这话，慕容小荻却不知如何作答。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人类数千年，或许未来的数千年，依旧无人能够给出标准答案。
慕容小荻没有回答，夏祈音也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叹道：“有的人倒是很珍惜自己的命，所以不惜用别人的命给自己卖命，让人去杀人，他自己却坐在后面享受着用人命换来的钱。这世上哪里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夏祈音原只想釜底抽薪，解决了买凶的匪寨，可这些杀手却让她想得更多了些。
杀手以杀人为生，他们今日没有接刺杀夏祈音的任务，也会接刺杀旁人的任务。那么别的任务目标又是什么人？好人还是坏人？
或许真正的釜底抽薪不仅仅是挖了那些买凶的匪寨，还有接任务的杀手组织。买凶者依仗权力和钱财就为所欲为的为一己私利去残害旁人的性命，杀手组织为了钱财就去杀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无论是买凶者还是杀手组织都是法律的黑暗地带，而不是介于黑白。
慕容小荻欣慰却又发愁。欣慰他的小妹妹与母亲当真是一般有想法，发愁是他的小妹妹人小心却太大。绿林道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又盯上了杀手组织，真真是捅马蜂窝第一人。
这瞬息的功夫，王怜花等人也到了面前，恰好听到夏祈音的“反省”。
“小鬼，悠着点！”王怜花叹息道，“你这招惹仇家的速度，大罗金仙都罩不住。”
沈浪很想笑又不好笑，这世上能够让王怜花感慨太能惹事的，那绝对不是凡人。
连城/璧没有对夏祈音的大志发表看法，将尸体查看了一番道：“那日夜里的杀手并不在这里，阿音接下来不要单独行动了。”
王怜花知他说的是那日守在灌木丛准备刺杀，最后又放弃的杀手：“在那样寂静的黎明，能够躲过我们的感知撤走，岂是这些乌合之众可以相比？”
“那人很谨慎，也非常有耐心。他发现事不可为就果断放弃了计划，又怎么会和这些蠢货一样认为能够在你们赶到之前完成刺杀呢？”
哪怕夏祈音没有躲过那一下合击，这些杀手也根本没有撤退的机会。杀手不是死士，死士是同归于尽也要完成任务，杀手则更有求生欲一点，在做任务时会考虑到自己的生存。这些人并非死士，却选了一个死士才会执行的刺杀计划。
“这些人迫不及待的动手，而没有等到我们离开华山分开走，应该也是为了十万两赏格不被同行摘走吧！”
绿林道发的赏格并非给予某一杀手或某一组织，而是杀手行内公开的赏格。这就是说，无论谁完成任务，都能领赏格。这类任务竞争会比较激烈，以前甚至发生过杀手为了霸占赏格，先击杀同行，再做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