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夜游仪式感
见到这许多同门, 赵昉是真心欢喜，赵昉觉着自己一生做过最英明的决定就是给自己选了一个厉害的师父。
江湖人多视法度为无物，因武功高强, 一旦任意妄为，破坏性就远胜普通百姓。江湖人有好有坏, 但不管好坏, 相较于普通百姓, 他们都太过个性鲜明。为何不少君主喜欢愚民政策，他们难道不知道其中的弊端吗？因为个性的百姓多了，治理天下的压力就会随之增加。
赵昉以前的世界尚且如此，何况天变后, 乱成一锅粥更难约束的江湖。
朝廷不能屠尽江湖客，亦不能阻止人习武，那么唯有引导，让江湖趋近有序状态。这个道理人人都懂, 但实施起来却不容易。赵昉当年拜入石慧门下，就是学习如何将江湖人纳入朝廷的统治, 不过后来师父教会他的远胜于他的期望值。
前世，为了对付那些违法乱纪的江湖人, 赵昉大胆启用了有江湖背景，武功谋虑过人的陆浮白。陆浮白统领锦衣卫时, 江湖上少有危害朝廷之事。在陆浮白及其亲友相助下, 无数江湖高手甘愿为朝廷效力，比如打击沿海的倭寇。
现在没有了陆浮白，却出现了与陆浮白背景相似的夏祈音。熟谙江湖事, 然处处偏向官门做派的夏祈音。赵昉认识的同门, 包括自己的堂兄弟宫九和今日新认识的这些, 都没有陆浮白和夏祈音那么像师父。
石慧、陆浮白和夏祈音都有着迥异于一般人的想法，这种迥异不似宫九、王怜花的乖张，而是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思想。她们对普通百姓有高度同理心，有极强的家国意识。她们善于将自己代入被欺凌的一方去“反抗”，其他人则是习惯站在强者的角度去帮助弱者。
从身份上，陆浮白和夏祈音也比其他人更适合去达成赵昉的期盼。
陆浮白原是官门千金，因灭门之祸流落江湖，与陆小凤、花满楼兄妹相交。夏祈音是朝廷命官的养女，又是移花宫少主。她们同样熟知江湖事，与朝廷和江湖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样的背景有利于构建朝廷与江湖的联系。
可夏祈音与陆浮白又有些区别：赵昉认识陆浮白时，陆浮白已成年，赵昉天下之主；现在赵昉与夏祈音都太小，他只是皇子，夏祈音也只是小朋友，他们都需要时间去成长。可朝堂上和江湖上都有太多危机，让赵昉不免忧心，他们有没有足够的成长机会。
现在，赵昉却不担心了。
因为赵昉的盟友不再是一个半，一个是夏祈音，半个是不务正业的宫九。南宫灵、连城/璧、慕容小荻……无数个一个半个出现了。以赵昉对师父的了解，这些由她一手教导的少年，即便没有陆浮白、夏祈音对普通百姓那么强的同理心，也不会为祸江湖。
石慧出身普通百姓阶层，一朝得了机缘，走上了一条不太寻常的道路，她也始终有最初的价值观指引。赵昉的这些同门不管出身如何，最终都会受到母亲（师父）的影响，构建起相对统一的底线。
赵昉不需要所有人都如陆浮白一样成为他的左右手，只要他的这些同门在江湖成为领军人物，引领江湖风气就够了。当正义成为江湖的主流，并保持绝对优势，罪恶就会无处遁形。
“虽然没有喝酒，但小师兄好像醉了！”见赵昉兴奋的模样，夏祈音与她旁边的南宫灵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南宫灵反问道。
“好吧！”夏祈音想了想，没有揭穿赵昉想找人来“奴役”的意图。
年幼的无情、赵昉几个没有喝酒，已经成年的追命、王怜花、沈浪等人却不用迁就他们，故此席散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为保护赵昉的安全，无情、追命及随行侍卫与赵昉居一院。夏祈音和苏梦枕及随行人员先来占据了一个院子，其他人住在最后一个院子。江湖人风餐露宿都不在话下，不过是比邻而居，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连城/璧回到房间，就见屋子里放着了梳洗物品，梳洗后，正要更衣休息，就听到隔壁的窗户一阵轻响。
连城/璧推开窗户，就见夏祈音穿着夜行衣站在隔壁慕容小荻窗外与慕容小荻说话。
“打扰到城/璧哥哥休息了吗？”被撞破私下与慕容小荻接头的夏祈音好不心虚地打招呼道。
“尚未就寝。”连城/璧看了一眼夏祈音身上的夜行衣道，“妹妹这身是？”
“无聊，找人陪我夜游。”夏祈音道，“灵哥哥帮我卖《九阴真经》正忙，我就问问小荻哥哥去不去啊！”
晚宴前，夏祈音私下找了林平之，认了亲。林平之对她卖《九阴真经》并没有太在意，夏祈音就继续自己的计划了。未免其他人不知内情破坏，夏祈音也没忘记和连城/璧、慕容小荻打招呼。
以《九阴真经》入门的林平之尚且没意见，并非主修《九阴真经》的连城/璧和慕容小荻就更没有意见了。受石慧影响，他们家的人对敝帚自珍这个词普遍没有兴趣，坚信再好的功法，也不是谁得到了都能练成高手。
“夜游为何穿这身？”
“仪式感呀！”夏祈音道，“城/璧问这么多，难道想和我们一起去？”
“……”连城/璧伸手关上了窗户。
夏祈音于是又去催慕容小荻，慕容小荻刚换好衣服，跳窗出来，就见连城/璧的窗户再次打开，连城/璧身穿夜行衣，跳窗而出。
慕容小荻看着连城/璧摸了摸下巴，就在夏祈音以为他也要问一遍为何要穿夜行衣夜游时，慕容小荻忽然道：“我们为什么不走门，要跳窗啊？”
连城/璧看了夏祈音一眼道：“仪式感！”
这话，夏祈音和慕容小荻都听得一愣，看着连城/璧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连城/璧。
三人走到墙根下，夏祈音带路。许是为了好玩，慕容小荻学着夏祈音同款轻功逾墙，连城/璧也学着同款轻功逾墙。
开窗透气的王怜花眼瞧着三人身着夜行衣同款轻功逾墙，对屋主沈浪道：“看看，看看，我的小妹妹就是这样喜新厌旧，我这个旧哥哥已经失宠了！”
“……你有得宠过吗？”沈浪诧异道。
王怜花对沈浪的人品很信任，“家事”并没有特意避着沈浪。以沈浪的江湖阅历来看，王怜花这些同门品行、能力都是极好。至于王怜花哪里来许多同门，沈浪不清楚，也无意追根究底。
夏祈音身为众人的小妹妹，最得宠，也最被纵容。沈浪看得出王怜花很喜欢妹妹，但他不认为小朋友会更爱捉弄自己的哥哥。
沈浪实话实说，可这实话就有点扎心了！不过，王怜花是不会反省啦。
“我要看看这小鬼半夜三更去干什么。”
沈浪打了个哈欠，往床走去：“好困，我要睡了！”
沈浪刚转身，就被王怜花揪到了窗边，沈浪被他拖着走：“这是你的家事，我就不用了吧？”
王怜花不答话。
“好吧！我陪你去还不行吗？”沈浪无奈道。
两人出府后，远远坠在夏祈音三人身后：“这好像是上华山的路，你家小阿音莫不是要上华山看日出？以她的轻功，就算看日出也不用这么晚吧？”
“我也好奇小鬼要干什么。”
华山天下险，上山的路并不好走，但他们都是踏雪无痕的轻功高手，哪怕是夜里上山也不是问题。华山论剑在即，华山派少不得安排弟子值夜。会出来做夜巡这种苦活的都是普通弟子，可防不住高手。
眼看着夏祈音三人从夜巡的华山弟子上方飞过，沈浪赞道：“可以打败谢王孙的慕容公子自然不弱，没想到你家小妹妹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轻功。”
“若没有点功底，移花宫又怎么会放她出来祸害江湖？”
沈浪笑了：“阿音妹妹可不是什么江湖祸害，来华山的路上，我听到不少百姓和商旅都在祈祷阿音妹妹可以经过他们所在州道呢！”
夏祈音在绿林搞事，绿林视她为大敌，就是江湖中也不少人觉得她是朝廷鹰爪。可百姓却不管夏祈音什么背景，他们只知道没了强盗他们的日子才会好过，巴不得天下间的强人都被杀了才好。
“多谢夸奖，沈大哥真是我的知音啊！”
两人抬头，就见夏祈音金鸡独立站在一块岩石上，与沈浪作揖。
“呦，这是终于发现我们了？”王怜花折扇轻摇。
“我们不是一同出府吗？”夏祈音耸耸肩道，“原以为你与沈大哥夜里无聊，也想夜游，因怕目的地不同，就没有打扰。不过这里只有一条路，想来你们不是追着我们来的，那也肯定是去一个地方，就停下来等等花儿哥哥呀！我若不等你一等，明儿你说我喜新厌旧，有了新哥哥忘了旧哥哥怎么办？”
沈浪忍俊不禁，这两人果然是兄妹，真是心有灵犀。
不待王怜花开口，夏祈音又道：“花儿哥哥这么认为倒没什么，就怕你四处嚷嚷，到时候阿九哥哥也误会我喜新厌旧，那就惨了！”
“夏—祈—音！”
“略略略~”夏祈音对王怜花做了个鬼脸，翻身就跑。
“且看我不收拾你！”王怜花飘然而上，越过慕容小荻和连城/璧去追她。
山道上两人一追一逃，王怜花一时竟也拿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