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背叛与内讧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四寨主穆鸠平如一阵风冲了进来：“大哥，官军攻山，敌人怕有四五千人。”
夏祈音派人守住了连云寨对外的重要通道, 戚少商不欲正面冲突, 令部下多加克制, 对山下的锦衣卫和丐帮多有戒备，对外面的信息难免变得滞后, 以至于数千官军到了山下才被发现。
连云寨众人敌视地看向夏祈音师徒，戚少商道：“这也是夏会长的计划？”
“显然不是！”夏祈音飞快道，“我要让人攻山，就不会带小岳上山了。”
夏祈音这话，戚少商是相信的, 如此行为无异于给连云寨送人质。夏祈音善于应变不假，但不表示她喜欢找死。她是个习惯掌握主动权的人，不会主动将自己置身不必要的危险中。
“对此, 夏会长可有什么要说？”
“我很抱歉，想必戚寨主也明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的道理。官军攻山，到底是什么官军，我现在亦不清楚, 需要先确认消息再给诸位答复。”夏祈音道，“戚寨主应该不介意我让弟子下去探一探消息吧？”
戚少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夏会长请便！”
“多谢！”夏祈音温声交代道，“小岳, 让鲁长老和上官云退到山口，严守山道，不许任何人越界。不管来的什么人, 都给我拦在山下, 请他们的长官上来回话。若他没胆, 那就让明珠来回话。”
连云寨在赤练峰上，除了主路，周围都是峭壁陡坡，不利于行军，山中还有狼群。若派士兵从其他方向攀援而上，是给熟悉地形的连云寨送人头。若领兵的人没有其他倚仗，就只能凭借人数优势从正面围攻。
上官云和鲁有脚手下虽只有两三百人，但不乏好手。狭窄的山道上，不利于军队铺设开，对方人数优势无法发挥。只要锦衣卫守住主路，攻山的官兵就上不得山。
岳镇恶领命下山。
夏祈音忽然道：“戚寨主应该不介意在下借贵地解决一下家事吧？”
戚少商一愣，旋即笑了。
夏祈音这话是暗示他不能从锦衣卫和丐帮背后下手，同时也不许连云寨对围攻赤练峰的官兵出手。
夏祈音手下不到三百人，对方却有四五千之众。对方不经她的同意攻山，可见与她不是一路，甚至是想要趁着对付连云寨将她也解决了。可她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反而担心连云寨趁着锦衣卫和官兵内讧出手。
“夏会长坚持的话，戚某自不愿参与夏会长的家事。当然，若夏会长需要，连云寨愿与夏会长同进退。”
“多谢，不必！借连云寨的地方用一用也就罢了，至于其他——”夏祈音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马掌柜的尸首上，“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想来戚寨主此心与我相同。”
戚少商：……
戚少商笑了笑，觉得他们往日收集的消息倒是十分准确。这位果然如传闻一般眦睚必报，吃不得一点亏。用孟有威和游天龙的背叛暗示连云寨谁也别笑话谁，哪家没有几个不成器的东西。
“以山门为界，若官军越界，可就不是我等不给夏会长面子了。”
“好！若官军越界，不劳诸位动手，我自己清理门户。”夏祈音转身出了厅堂。
“她手下才多少人？怕是要清理门户也力不从心。”阮明正冷笑道。
“三弟，莫要小看了她！”劳穴光道，“收复夏州一战，锦衣卫千户徐青藤两千骑就敢驱赶李元昊余部直至西夏王城，你能保证她没有携带那些可怕的火器？”
锦衣卫和丐帮封锁赤练峰，连云寨选择隐忍。一方面是民不与官斗，敌我悬殊，不到迫不得已，连云寨并不愿反了朝廷，见罪于江湖。另一个原因也是忌惮锦衣卫携带了可定乾坤的火器。
连云寨弟子如何训练有素，血肉之躯也挡不住那可怕的火器。戚少商和几位寨主不可能为了争一时之气，赔上全寨上下的性命。
夏祈音出了厅堂却没有走太远，就站在门外。过了一会儿，左明珠跟着一个连云寨的小头目上了山。
“师父！”左明珠呼吸急促，显然上来时走的很急。
“攻山的是什么人？”
“傅宗书的亲信黄金麟，他说师父勾结连云寨的土匪，自己奉命剿匪。”
说她勾结土匪，是黄金麟自作主张还是傅宗书疯了？夏祈音若有所思。
“师父，现在怎么办？”左明珠焦急道。
“不急，鲁有脚和上官云那儿，黄金麟一时半会奈何不得他们。”夏祈音道，“传信给司空摘星，让他探一探完颜洪烈主仆身上有什么要紧的东西，比如书信、印鉴之类。”
“师父的意思是？”
“傅宗书心里清楚，黄金麟没本事对付我。他在朝中也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有范大人和小师兄在，给我扣通匪的罪名最后必是一场空。傅宗书出这样的昏招，只有一种可能，他遇到了大麻烦，逼得他不得不这么做。”
神仙会与蔡京、傅宗书一党利益相悖不是秘密，双方虽未直接对上，但明争暗斗从来不少。为神仙会所打击和灭掉的匪寨及武林势力，有多少暗中与这两人藕断丝连，鬼才知道。
无论是蔡京还是傅宗书，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都不会轻易对夏祈音动手。夏祈音身份神秘，牵扯极广，一旦动手却失败，神仙会必然迅速反扑。傅宗书为了拖住夏祈音不惜正面较量，显然夏祈音目前做的事情让傅宗书感觉到了危险。
夏祈音追捕完颜洪烈，傅宗书却如此惧怕完颜洪烈落到夏祈音手中，可见他与此事关系匪浅。黄金麟这么横插一手，若夏祈音不想看到官兵和锦衣卫、丐帮及连云寨拼的你死我活，就必须留在这里。
至于不能坐实夏祈音通匪的罪名，会引来神仙会反攻，与傅宗书而言不是什么问题。他只要宣称这是个误会，顶多被官家训斥就能一笔带过。再狠心一点，直接将诬告罪名推给黄金麟，可以甩的干干净净。
黄金麟会不会反水，能不能心甘情愿背锅并不重要。黄金麟是傅宗书的亲信，以傅宗书的为人，手中必然有黄金麟的把柄，让黄金麟就范不难。即便黄金麟不肯顶罪，傅宗书有的是杀人灭口的手段。
至于夏祈音因何让司空摘星去搜完颜洪烈的随身物品——
蔡京和傅宗书都是利益熏心之徒，二人与谁勾结，都不奇怪。可即便傅宗书勾结了金国，双方也是利益之盟，傅宗书不必冒险救完颜洪烈。
傅宗书如此在意，只有一个可能，完颜洪烈有他的把柄，比如往来书信。这两人见面不易，只让人传话无法取信对方。他们要取信对方，书信肯定会有些对方独有的标记，比如自己的官印或私印。
正确的做法就是信件阅后即焚，但就像许多做□□买卖的人为了防备同伴，不惜留下犯罪证据的账本一样，这两人为了要挟对方，绝不会轻易毁去这些书信。
若这些东西完颜洪烈没有带在身上，他死后就会落入金国其他人手中，傅宗书甚至不用愁灭口的事，金人就会帮他解决完颜洪烈。傅宗书如此紧张只有一种可能，完颜洪烈将东西随身携带，极可能随着他被捕落入夏祈音手中。
若不是书信一类证物，那就表示完颜洪烈手上握着傅宗书其他把柄。无论哪一种，对于夏祈音而言都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夏州初定，大宋若要强国，就不能再继续内耗下去。若说蔡京还有些能用的才能，傅宗书这样的奸佞便是废物回收都让人嫌弃。可以借着完颜洪烈，将傅宗书拉下水，解决掉其党羽，对夏祈音是个很大的诱惑。
没有了傅宗书，蔡京独木难支，辖制起来就容易多了。
“完颜洪烈身边的岭南双恶并不好对付，司空摘星一个人行吗？”左明珠担心道。
“论武功，司空摘星或许不是天剑绝刀的对手。可偷——司空摘星连陆小凤身上的东西都能偷，区区一个完颜洪烈搞不定，哪有脸称偷王？”
楚留香和司空摘星是偷的祖宗，王不见王，哪个厉害，谁也说不清楚。
然要是偷的人是夏祈音的话，她个人觉得司空摘星更胜一筹。做为小偷，楚留香太讲究，存在感太强，司空摘星却能将自己弄得毫不起眼。若非夏祈音有些特殊手段，她都未必防得住司空摘星。
“师父请他去做这事，他怕要得意死了。”
夏祈音不许司空摘星偷，现在却要他去偷完颜洪烈，足以让司空摘星得意一回。依着他的性子，极可能在得手后跑到夏祈音面前大笑三声，嘲讽一番。
对此，夏祈音倒是浑然不在意。她不赞同偷盗，但也必须说世上所有技能练到极致都是有用的。昔年齐国孟尝君被秦国扣留，不就是被鸡鸣狗盗的门客所救？可见技能没有好坏，只有用在哪里的问题。
“他得意他的，得了实惠的不是我们吗？”
“好像是这样！”左明珠道，“可是师父，黄金麟还堵在山下，我要如何将消息传出去？”
夏祈音闻言，忽然拔高声音道：“戚寨主，我要下山了。”
戚少商与几位当家迅速走到了门外。
“夏会长要下山？”戚少商微笑道。
“劳五当家送明珠从后山离开赤练峰，再请戚寨主与劳二当家随我下山一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