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海盗与渔村
石田斋彦最威风时, 手下海盗有上万之众。后被史天王挖了墙角，连爱妾豹姬都被撬走了，身边就余下千余人了。
这千余人是最早追随石田斋彦来中原的东瀛人及他们的后代, 对石田斋彦最忠心。失去这些人, 东山再起将是一场空梦, 石田斋彦将成为一个一无所有, 且已风烛残年的失败者。
石田斋彦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欲望深重如他终是做不到心止如水，他强装的镇定和淡然在神仙会的强势面前不堪一击。
石田斋彦从胸口拿出了一枚钥匙和一张海图。
这是石田斋彦最后的底牌，也是白飞飞都没有挖出来的东西。这些东西即便石田斋彦的亲信也一无所知，哪怕是最信任的亲信, 石田斋彦也不会将自己底牌让他们知晓。
可是钱再多, 再好，你也必须有命花。石田斋彦贪心，却不愚蠢，只要活着，钱还能有，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他若强撑，夏祈音固然拿不到那笔财宝，可同样他也得不到。最后那些东西就是若干年后, 某个好运的人可以得到的一笔天降宝藏。
夏祈音将钥匙和地址交给了岳镇恶：“你走一趟松江府, 去陷空岛和丁家庄请卢庄主、蒋四爷、白爷及丁氏四侠走一趟。所有东西编造成册，清点封箱后送完汴京交给范仲淹大人，记得提醒他们防备史天王的人。”
石田斋彦在海上横行十几年, 他的这笔珍藏确实动人心。夏祈音相信不仅她有兴趣, 史天王肯定也有兴趣。
夏祈音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置, 卢方、蒋平、丁氏双侠都是水上好手，白玉堂精通机关消息，陷空岛有船有人，可以将这些东西运回来。
“你与陷空岛六义和丁氏四侠才见过几次，就能将这样的事情托付给他们？”白飞飞惊讶道。
“陷空岛和丁家庄与朝廷关系匪浅，且都是忠义之辈。区区财帛，并不足让他们背信弃义。”夏祈音解释道，“他们知道这笔钱最后会去往何处，一定会全力完成交托。”
对于“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注1】”的范公，不管是百姓还是江湖人都极为敬重。知道这些财宝是送到范仲淹手上，别说陷空岛和丁家庄，就是江湖上的侠客也会争相保驾护航。
这样大批量的财物从海上取回运回汴京，消息瞒不住，不如堂而皇之的送。陆上匪寨这几年被神仙会扫荡后压制的厉害，邮驿站铺设开后，各州道官道治安大为改善。财帛动人心，但也要有命花，除却史天王这些亡命徒，没几个人敢对这笔钱动心思。
“倒是会使唤人！”慕容小荻笑道。
“卢庄主他们这样的人物，就算我与他们没有旧交，只要消息放出去，他们就会主动出手。我请他们帮忙，他们不会觉得麻烦，只会觉得我看重他们，不与他们见外。朋友就是用来麻烦的，麻烦来麻烦去，情谊才会深。”
夏祈音含笑看了一眼石田斋彦：“这种事情对于只能以利益相交的石田君，大约很难理解吧？”
石田斋彦：……
石田斋彦确实无法理解，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对钱感兴趣，还不止一个两个。可是对于夏祈音这种习惯性拉踩，他依旧觉得被冒犯到了。然那又如何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利益之盟是天下最牢固的盟约，也是最不牢固的东西。说它牢固是只要有利益，仇敌都能牵手；说它不牢固是只要出得起价格，让人背叛就不难。如同豹姬舍弃石田君，追随了史天王一样，对吧？”
豹姬的背叛是石田斋彦心头最大的刺，石田斋彦叹道：“夏会长想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且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夏祈音歪头看着石田斋彦片刻道：“让我手上松一松也不是不可以。”
石田斋彦心中一喜，有的谈就好，就怕没得谈。
“你的人都要带走，带不走的人就要交给我。如有人既没有和你走，也没有交给我，却又让我逮住了——”
“听说过□□吗？最好的□□，就是用剥下来的人皮做的。”夏祈音笑吟吟道：“我会把你和你的武士皮剥下来，套在他们脸上，再让他们去东瀛完成我想你做的事情。”
石田斋彦对着那张满是笑容的小脸，心寒如冰。可怕的不是她能够笑着说出这些话，可怕的是她说这话不是要挟，而是提醒。
夏祈音站起身道：“石田君有三天的功夫通知你的人撤离，三日后前往东瀛的商船会准时启航。石田君，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展现自己的价值。别忘了当初是如何丧家之犬一般离开东瀛，没有大宋和神仙会，回到东瀛，你连丧家之犬都不如。”
“你——”
“送石田君去客房休息，这几日石田君可以在这里好好思考一下未来的路怎么走。至于要办什么事——”夏祈音温声道，“樱子就还给石田君跑腿吧！”
夏祈音此意摆明要石田斋彦离开大宋前，全在她的监控之下，以防石田斋彦做出什么多余的事情。
在神仙会的监控下，石田斋彦要是敢做什么手脚，暴露的概率大增。夏祈音摆明了不许他染指中原一丝一毫，若石田斋彦想要锤死挣扎，她真可能将石田斋彦剥皮做成□□。
石田斋彦离开房间后，夏祈音提起水壶给慕容小荻和白飞飞添了热茶：“师姐觉得他会听话吗？”
“他听不听话重要的吗？”白飞飞道，“只要将他的路堵死，让他没得选就好了。”
“也对！”夏祈音点点头道。
慕容小荻想了想道：“史天王那边可顺利？”
“史天王的左膀右臂白云生栽了，至于豹姬——”夏祈音道，“那个女人只爱自己手上的权势，可不是真爱史天王到不可自拔。面对自己的性命和权势，她知道怎么选。”
“听说你请了陆小凤去见豹姬？”
“海盗不是仁慈和礼义廉耻可感化，楚留香的行事太绵软了！我需要让豹姬有点压力。”
“陆小凤也不杀人。”
“所以陆小凤去只是先礼后兵，有礼自然也有兵。豹姬识时务最好，不识时务，有人会教她做人。等豹姬那边消息来了，就该动起来了。”夏祈音道，“我们引了那么多江湖人来明州，若不用上一用，容易出祸事。”
白云生将豹姬的几处藏身之地都招了出来，豹姬一个人躲得起，她手下的人躲不起。
豹姬非常看重自己的权势，而她的权势来自于她带领的海盗。那些江湖人或许拿不住豹姬，但猎杀豹姬手下的海盗却不难。一旦这场猎杀开始，豹姬就能看着她的的权利一点点流失，那绝不是豹姬所能容忍。
一如夏祈音所料，陆小凤没有让夏祈音等太久。
面对楚留香时，豹姬的信念没有丝毫动摇，当陆小凤代表神仙会出现后，豹姬开始意识到这一次朝廷对剿灭海盗的决心。在豹姬与楚留香和陆小凤周旋时，豹姬的帅船之上，多名亲信悄无声息地被杀，终于让豹姬忌惮起来。
对方可以悄无声息地在船上杀人，又有白云生、石田斋彦折戟在先，豹姬如何能不怕？
在自己的性命受到危险，在手上的权势可能灰飞烟灭时，史天王对于豹姬而言就是一文不名。豹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卖掉史天王，就像她发现史天王比石田斋彦强，果断离开石田斋彦投入史天王的怀抱一样。
一场声势浩大的“拔钉”行动，让海上的海盗成了瞎子聋子。为防止漏网之鱼向海盗通风报信，朝廷从六月开始禁渔一个月。一个月内，但有片板下海，都会被当做海盗的细作抓起来再说。
白云生落网的消息，瞒不过史天王。可豹姬反水，史天王却不会这么快晓得。当得知豹姬竟然留住了楚留香和陆小凤，史天王非常高兴，令豹姬将人送到他面前，他要见一见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楚香帅和陆大侠。
于是，楚留香和陆小凤被豹姬送到了某个岛上渔村。将两人送到渔村后，豹姬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船上。豹姬说，没有史天王的召见，她也不能在这里逗留。
楚留香和陆小凤上岸后，码头上就有渔民为他们松绑，和指点路径。上岛之后，他们仿佛从豹姬的“俘虏”变成了尊贵的客人。
两人按着渔民所指前行，路过的海滩上有妇人在修渔网，有孩子在挖沙子玩耍。偶有渔民从海上回来，会有人热情的和他打招呼。这里十分宁静祥和，仿佛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渔村。
“史天王果然是个可怕的人。”陆小凤忽然道。
“哦？”楚留香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沙滩上玩沙子的孩童。
那孩子蹲在地上玩着沙子，就仿佛一个普通孩子。可楚留香知道他并不普通，他会武功，且武功一定不低。
上岛后一路走过来，楚留香怀疑岛上的人都知道他和陆小凤的身份。可这些人却表现的很淡定，就仿佛没看到人一样。唯独这个玩沙子的孩子，偷偷看过他们一眼，那一眼就如饿狼盯上了猎物。
陆小凤摸了摸他的小胡子，道：“你觉得世上像慕容小荻和夏祈音这样的小孩子，多不多？”
“你说的慕容小荻，我没怎么接触过，不了解。但夏祈音这样的孩子，天下间一个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