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听见听不见
胡铁花从房中出来, 就看到夏祈音坐在堂中，一手托腮，幽幽地看着他：“……早！”
“早！”夏祈音问道, “昨晚回房后, 胡大侠可曾离开过自己的房间？”
胡铁花摇了摇头。
夏祈音和曲无思的武功很高，但胡铁花还是习惯性将她们当做妇孺保护。胡铁花是个心肠很软的人，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有他的细心之处。刚经历过一品堂的刺杀，楚留香又暂时离开, 胡铁花又怎么会轻易离开他们，让敌人有机可趁。
晚膳后，大家都回了房，胡铁花就拿了一小埕酒和一碟花生米进了房间, 此后再没有出来过。
“我昨夜又听到了脚步声, 这次还看到了一个背影。”
“你昨日说那脚步声与我相似, 莫非那背影也很像？”胡铁花笑道。
“那个背影我只看到一半，与其说看到背影, 不如说看到衣角。”夏祈音道，“那个背影的衣服款式颜色很像你身上所穿的皮袄。”
胡铁花摸了摸身上的皮袄：“我这皮袄就是当铺买的旧衣。”
胡铁花不爱洗澡，最近一次洗澡是跑去汴京和楚留香过年, 被苏蓉蓉三人赶去澡堂子洗的。从汴京出来时, 除了随身穿的就带了一件宋甜儿怕她的胡大哥冻死在路上，让他带上的大氅，根本没有其他替换衣服。
“皮袄哪里买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扮作你每天出现在门外。”夏祈音摸了摸下巴, “还有他的目的是什么？”
夏祈音最在意的是为什么脚步声只有她听到了。若说前日胡铁花不在房间, 那么昨日呢？她可以听到声音, 胡铁花为什么没有听到。这个问题夏祈音想不明白，胡铁花就更不明白了。
远行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情，尤其是在寒冷的冬日。这一晚他们的运气似乎不太好，路上马车出了问题，错过了宿头，只得歇在了一处小村子里。虽然找了村中屋子最好的村长家借宿，也只有三个小房间，大家只能挤一挤了。
胡铁花、李寻欢和老甲自然是住了最外面那间，曲无思和星奴三人一间，夏祈音就和林诗音三人挤一挤。
到了亥正，夏祈音又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这一次脚步声却不是从门外传来，而是窗下。
夏祈音看了一眼林诗音三人，许是白日太累了，三人睡得很香。夏祈音四人与李寻欢他们的房间只隔着一层木板，走到木板前，甚至能听到隔壁胡铁花和老甲的呼噜声。
夏祈音躺在床外侧，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没有动，脚步声很快消失了。
可是过了半个时辰，那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夏祈音倾听着隔壁的声音，胡铁花三人依旧没有动静，直到脚步声消失。
半个时辰后，窗外的脚步声第三次响起，夏祈音有些烦躁，对方似乎是铁了心不让人睡了。
乡下人家，用不起透光的窗纸，窗户就像一面小木门。西北天冷，睡前自然是关了窗户，然窗户做工粗糙，就有那么一丝隙缝，让光透进来。夏祈音跳下窗，穿上鞋子，透着微光的窗缝中隐约能够看到一道黑影。
夏祈音手下扣了三枚细针，毫不客气的从窗缝中射出。那道黑影消失，窗缝中重新投进了完整的光线，窗外又安静了下来。
夏祈音没有推窗查看，而是坐在了窗前，如此等了半个时辰，窗外再次响起了规律的脚步声。夏祈音站起身想要推窗，但回眸看了一眼还在睡的林诗音三人，又重新坐了回去。
早上，唐晚词是第一个醒来的，当她睁开眼睛，发现夏祈音没有睡在床上，而是盘膝坐在桌子上时，有些惊讶：“阿音？”
“嗯~”夏祈音漫应了一声，并没有留意到唐晚词和她说话。
“你怎么没有睡？可是因为床上太挤了，睡不习惯？”唐晚词道。
夏祈音摇了摇头。
夏祈音和林诗音都是半大的孩子，唐晚词和南晚楚也不算丰腴。这样的冬夜，四个人挤一挤，还暖和一些。
夏祈音跳下桌子，舒展了一下手脚：“我出去松快一下，等她们醒了就早些梳洗，我们早点出发。”
夏祈音出了房间，溜达到了屋后。昨儿傍晚下了一点小雪，地上还有积雪，可是窗下却连一点足迹都没有。
“你昨夜又听到脚步声了？”胡铁花凑上来道。
夏祈音正看的仔细，听到背后的声音吓了一跳：“你怎么突然走路没声了？”
“这不是怕吓到你嘛！”
“这样更吓人了！”夏祈音叹息道。
胡铁花笑了笑，与她一起观察起地上的痕迹：“这里没有脚印。”
“是啊，一个脚印都没有。”夏祈音呢喃道，“不仅窗下没有脚印，距离窗下十丈之内都没有一个脚印。可是昨夜，我却好几次听到了脚步声。”
“只有你听到。”胡铁花看着夏祈音，面色有些古怪。
夏祈音自然明白胡铁花的意思，可脚步声或许是她幻听了，那么昨夜她射出的三枚针呢？后半夜没有再下雪，而在雪地上，夏祈音并没有找到那三枚针，显然被人收走了。
“我知道只有我听到，我还听到你夜里打呼——”夏祈音忽然跳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竟是自误了！哈哈哈~”
胡铁花有些担忧，这小鬼莫不是疯了。
夏祈音兴奋地叫道：“变数，世上那么多变数，为什么我就想不到呢！我们都会，为什么别人就不会呢？”
“你在说什么？”胡铁花越听越糊涂了。
夏祈音四下张望了一会儿，翻身跳上了屋顶：“胡铁花，你上来。”
胡铁花摸摸下巴，跳上了屋顶。屋顶上有浅浅的脚印，和一个人站立过的痕迹，站立的位子恰好就是夏祈音的窗户上方。
“脚印那么浅，这人轻功不俗，不可能有明显的脚步声。哪怕你能听到，也不该与我的脚步声相混，更不要说误以为脚步声在窗外。”胡铁花道。
胡铁花行事豪迈，虽然轻功不俗，但平时走路却是大开大合，喜欢发出较重的足音。
“我知道，所以我听到的不是真正的脚步声。”
“不是真正的脚步声？”胡铁花不明白。
“你现在下去和李寻欢站到一起，就明白了。”
胡铁花不解其意，还是按照她说的跳下屋顶去找李寻欢。
胡铁花进门就听到夏祈音在窗外与他道：“胡铁花，你问李寻欢起床后洗漱没。”
胡铁花不解其意：“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李寻欢茫然地看向胡铁花：“胡兄，你说问什么？问他，他是谁？”
胡铁花有些意外：“小阿音问你可起床洗漱，你没听到吗？”
李寻欢笑道：“我刚起来，还没出房门，尚未见到她。”
胡铁花正要再问，又听到夏祈音与他道：“李寻欢没有听到我说话。”
胡铁花差点跳起来：“李兄，你可听到阿音说话？”
“起来后，我只听到隔壁有表妹、唐姑娘和南姑娘的说话声，没听到阿音。她是不是一早就出门了？”李寻欢道，“她偶尔会早起练剑，我看屋后的山上找她就是。”
李寻欢说完，夏祈音依旧推门而入。
李寻欢无奈道：“你就不怕我们还没起床吗？”
“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么冷的天，你们还会果睡？”夏祈音笑着看向胡铁花道，“你现在明白了吗？”
“你方才用了什么办法，为什么我能听到你的声音，李兄却听不到？”胡铁花好奇道。
夏祈音笑了笑，忽然张嘴道：“胡铁花。”
胡铁花吓了一跳，夏祈音站在他身前，可是方才那句胡铁花却仿佛是从背后传来一般。
“你、你……”
“摄魂魔音。”夏祈音说完皱了皱眉。
摄魂魔音是艳无忧无意间得到过的武功秘籍，艳无忧能够得到，其他人也可能得到。更何况天变后，艳无忧因为会摄魂魔音去芜存菁后又结合了《九阴真经》修改的清音，根本没有费心再去寻这个前世的机缘。
这就表示摄魂魔音可能落入任何人手里，或者也可能这个世界融合进了艳无忧最初命线中的人物，比如曾经得艳无忧传授过摄魂魔音的辛十三娘。
“摄魂魔音，那是什么功夫？”
“一门音波类的功夫，就如少林狮子吼、桃花岛碧海潮生曲，然后就是氤氲谷的清音。事实上，我们家的清音与摄魂魔音原就渊源匪浅。”夏祈音解释道，“摄魂魔音既有摄魂之说又带了魔字，不管是修炼还是用起来，就免不了又几分邪性，所以我妈妈才会想到将它去芜存菁，有了清音。不同于摄魂魔音原来的修炼方式，清音只要精通音律便可修习。”
胡铁花道：“站在一起，一个人能听到一个人不能能听到，若是不知道这门武功，普通人非给折磨疯了不可，怪不得叫摄魂魔音。若非你知道这门武功，此番我们非着了道不可。”
“对方如此故弄玄虚，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选阿音下手？”李寻欢不解，“若是他选的是其他人，或许已经得手了。”
“诗音虽然是林通判的女儿，可她的生死与这件事并不重要。”
“原来如此！”胡铁花恍然大悟，“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出事，兰州之行都不会改变。唯有你出事了，兰州的事情就不好办了。”
前去兰州的人是受了夏祈音邀请，若她在路上出事，那些被夏祈音邀请去兰州助阵的人就很难凝聚起来。甚至，因为夏祈音出事，激怒她的同伴，让宋夏关系彻底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