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章 亲信
天光微熹，晨雾轻笼。
上南街街尾的小宅院，与往日的破旧不同，杂乱的房顶上添了新瓦，每一匹瓦片，都特意梳理得整整齐齐。
刷满了桐油的大门上，此时桐油的味道还未散尽，就已经贴上了新画的门神像。
大门往上，新做的匾额已经挂在上面，匾额上，金灿灿的“天道酬勤”四个大字，在初起的日光下，显得格外的耀眼。
在天道酬勤四个字的旁边，大概有着成人拳头大小的地方，印刻着一团飞鱼纹。
走远了一瞧，倒有些像一个“察”字。
这些种种，无一不是在代表着，这家门户，出现了一位新的顶梁柱，而且这位，还在巡察司里当差。
匾额左右的屋檐下，对称挂着两支新糊的灯笼，灯笼上面，主人家还特意选择了上好的松香墨用来书写“林家”二字。
人光站在灯笼下方的时候，就能隐约闻到松香墨的墨香。
此时，林家后院厨房里，厨娘正在蒸着新做的蛋花糕，香味扑鼻。
厨房外面，正在帮着厨娘劈柴的林三闻到，忍不住猛吸了一口，
“娘，你做的这蛋花糕，也太香了吧。”
厨娘大约四十多岁，常年劳作的她，手指有些粗糙。
此时，她听到林三的声音，两只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接着就大步走出厨房，气势汹汹来到林三面前，用右手捏住林三的耳朵，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别劈了，去叫老爷和少爷吃饭。”
“知道啦。”
林三嬉皮笑脸的将厨娘的手从耳朵上拿开，又揉了揉耳朵，三步迈成两步朝着前院跑去。
没过多久，在后院里一旁的露天石桌上，厨娘已经将做好了的早点依次排开，最中间的，正是用了四个鸡蛋做的蛋花糕。
此时，林父和林陌已经穿过月亮门，坐在了桌子旁边。
按照林家的规矩，厨娘已经回到了厨房，灶台上，早已经留好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至于林三，此时却是坐在了桌子边上，正常入席。
在青州府，林家早已经落魄了。
以前看起来倒是光鲜亮丽，厨娘、门房、小厮各种仆从皆是配齐，可终归后继无人，如同空中楼阁，只不过是凭借着死去祖宗的余荫，硬撑着罢了。
林父从小培养林陌，武学上拿不出东西，但贴身人，却是没有落下。
武者凶险，前进的路上布满了艰难险阻和魑魅魍魉，若是没有一两个贴身办事的人，无数杂乱琐事暂且不提，可真当交托性命的时候，一干熟人朋友，谁又能挺上前来。
趋避利害，人之本性也！
只可惜武学一道，终归还是要提天赋。
一众的家生子里，也就林三勉强够看。
资源钱财不缺，更是视为亲近的后辈，些许规矩，反而容易伤了亲近。
林陌摊开一张薄饼，涂上肉酱，再加了些生菜和煎蛋，用手卷起，满嘴咬上一口，越嚼越香。
“林三，等会儿你就跟着我，一起去巡察司吧。”
“少爷，可我这实力……”
林三端着碗胡吃海塞，闻言怔在当场，苦笑说着，有些不甘。要进巡察司，至少都得气血境，自己一个区区开脉境，又怎敢痴心妄想。
“没事。”
林陌嚼着嘴里的卷饼，一口吞下后，又添了小半碗的蛋花糕，吃完后拿着布，轻轻擦拭着嘴上的油渍，
“我现在在巡察司里，也算是有了一点根基，推一个人进巡察司里，还是能做到的。”
林陌慢悠悠说着，心思却忍不住回想起七日前的一幕。
七日前，林陌因为杨雄的威胁，孤身一人去偷袭重伤的付青言。
本以为会因此丧命，却不想因祸得福，得到了李阳的欣赏。
后来在捉拿金刚门贼寇回青州府的时候，以斩首五人的功勋，得功勋点六十。
更是因为新人斩首的缘故，也从杨雄的队伍里跳了出来，被派外出驻守。
因为上一位驻守的巡察使正在肃清宵小之辈，还未归来复命，林陌现在，也算得上是带薪休假，只是需要每日去巡察司点卯即可。
外派驻守的潜规则，这几天也打探清楚，带两个预备的巡察使作为下手。
其中一人已经选好，还特意允以重利。
另外一人，林陌的想法是带上林三。
一月有余，三人的志同道合，从与赵青分道扬镳，再见过杨震的漠然置之，林陌也算是经历了些许人情世故。
能有培养自家人的机会，林陌又怎么可能会放过。
林三闻言，喜悦之情掩盖不住，连忙拍着胸口，表上忠心，
“少爷放心，只要有我在，我就是死，也会死在少爷前头。”
林父嗤笑骂道：“你这憨货，大清早的，说什么呢，安心吃你的饭。”
“老爷……我……这……”
林三用沾满油腻的手摸着后脑勺，憨笑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又卷起一张薄饼，使劲往嘴里塞着。
林陌见状，也是一笑。
林三本就是家生子，母亲是家里的厨娘，父亲也在外帮助林家照顾着商铺生意。
有他在，不管是两人情分，还是念叨着家中父母，至少也不会再次发生，离林陌远去的情况。
林父吃完，拍了拍林三的肩膀，笑着说，
“行了，吃完快去洗漱，等会儿就跟着少爷去巡察司吧。”
“嗯呢。”
林三应和着，将手里还剩下的饼一股脑的塞进嘴里，随便嚼了两下，就使劲往下咽。被噎得面红耳赤，又连忙拿起水壶，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
好不容易缓了口气，林三扯上衣袖往嘴巴一抹，就朝着后门走去，边走边说，
“我去给少爷备马。”
“少爷没马，之前那匹是府衙的，早退回去了。”林陌喊道。
林三停下脚步，挠着后脑勺，憨笑了两声，又朝着林陌的房间跑去，
“那我就去给少爷拿刀。”
林父见林三走后，将笑容收敛住，低声说着，
“人挺不错，就是实力还差了点。”
林陌抬头，目视林父，“巡察司不缺气血境的资源。”
“你决定了就行。”
林父笑了笑，背着手，径直走出了院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