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章 分歧
朝霞初起，肆意洒落。
茂密的树林中，簇立着一座用竹条木头藤蔓建造的小屋。
屋内，石头堆砌的火堆还在冒着寥寥青烟，余热未散。
火堆旁边，林陌用手拍了拍还在熟睡的赵青，说：“赵兄，该醒了。”
昨夜，两人朝着树林深处，缓行近二十里地。一直到后半夜，才找到一个猎人进山休整的安全屋，藏身过夜。
赵青被林陌用手一拍，骤然惊醒，右手握住刀把，问道：
“怎么了？追来了吗？”
“没追来，不过天亮了。”林陌指了指屋外的天空。
赵青往外一瞧，松懈下来，长呼一口气，说：“没追来就好，没追来就好。”
正说着，赵青眼皮子一眨，身子往后一躺，顺势又靠在木墙上。
“既然没追来，就让我再眯一会儿，太困了。”
他昨夜先是疾行赶路，随后又干了一架，还受了伤，接着又赶路，后面还要值夜，可累坏了。
眼下才躺下眯了小半个时辰。
若不是担心后面还有人追杀，也不至于一拍就醒。
林陌见状，只能又拍了拍，再次说道：“赵兄，别睡了，我们该启程了。”
赵青有些不耐烦，说：
“杨震都回去请救兵了，以百户大人的实力，现在估计都已经跟队长他们汇合很久了，我们还去干嘛？”
“复命！”林陌肯定说道。
“你的意思是回金刚门？”
“不不是，林陌，你怎么想的啊？杨雄对杨雄都让我们去请援了，我们也应该回青州府吧回青州府”
“就算不回青州府，也不可能回金刚山吧，金刚门现在那么危险，而且你我二人还受了伤。”
赵青也不睡了，两只眼睛睁得跟个铜铃似的，语无伦次说道。
他怎么也想不通，林陌到底是怎么想的，好不容易跑出来，还傻傻的回去送，这不是在厕所里打灯笼——找死(屎)吗？
林陌想起昨夜那几具尸体，担忧说道：
“秦途安是金刚门的首席，剩下的四人，身上都有金刚门的武学痕迹。我怀疑金刚门有问题，这件事，必须向队长禀告。”
“若是来支援的百户大人被金刚门骗过去，后面再反水，问题可就大了。”
“不，我可不会再回去了。”赵青抱着刀，整个人缩成一团，靠在木墙上闭上眼睛。
“临阵脱逃者，巡察司规定，斩无赦。”
林陌见状，没有再劝，反倒是说起了进入巡察司，就必须背诵下来规戒。
“你……”赵青用手指着林陌，仓促之间，哑口无言，但似乎又想起什么，嘶声力竭道：“林陌，我们可是才经历过生死的兄弟，竟然用巡察司的规矩来压我？”
“你莫不是忘了，我们昨夜可是才经历过生死，你忘了吗？忘了吗”
赵青越说越激动，状如疯魔。
可当他看见林陌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时，声音不由自主低了下来，嘴唇使劲在动了动，一脸黯然失神。
他怎么也想不通，昨夜还你好我好哥俩好的两人，怎么一觉醒来，突然变成这样了？
是自己没睡醒，还是还在梦中？
“对，还在梦里，我在做梦不会这样的不会的”
赵青突然惊醒，越发肯定心中所想，随即就闭上双眼，想要让自己从眼前的梦境中醒来。
“唉”林陌尽显无奈，深深叹气。
平日里豪爽大方的赵青，怎么刚经历过一场截杀，就开始贪生怕死了。
武者要的就是一往无前的信念，若是没了心气，也不过就是一个厮混在凡尘浊世里，凭借着几分蛮力浑噩度日的碌碌小人，以后再难精进。
巡察司背靠朝廷，给了寒门平民一个迈过阶级的机会，为什么？
为的不就是要一把能够听话的刀！
作为一把刀，除了听话以外，你还得够硬、够锋利，不然谁又会去拿一把残缺迟钝的破刀打磨涂油保养。
更何况，按照巡察司的规矩。
昨夜斩首五人，次日归队，功勋点全拿。往后推迟一日，功勋点减三成，上不封顶。
如今杨震已经回了青州府，他们二人耽搁了一夜，现在回青州府，不管结果如何，一个贪生怕死的印象就少不了。
如果去金刚门，不管杨震是不是带人回来了，但至少也能够掌握到最新的情报。
来日遇见其他同僚，就有话说。
想到这里，林陌对于赵青接下来的动作也没了期望，无奈留下一句，“我去金刚门了，你若是担心杨震安危，就回青州府吧。”
“真的？”
赵青也不装睡了，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两只眸子尽显喜悦，似乎担心林陌说话不算数，目光炯炯看着林陌，反问了一句。
林陌忍受不住赵青的目光，别过头去，说：“你先回青州府，若是杨震回去了，你就在青州府等消息。若是杨震没回去，那就去找百户大人求援。”
“好。”赵青满口答应，浑身气势再不复之前的萎靡，好像又回到了刚见面时的那股意气风发的样子。
林陌默然。
今天赵青的选择，似乎已经预告了两人之间，会渐行渐远。
两人分开，各奔东西。
赵青朝着青州府方向疾行，脚步轻快，昨夜的伤，似乎对他并没有产生行为上的影响。
林陌看了一眼，随即回头，查看起自身的情况。
气血恢复了四成左右，气血化劲短时间内，不能再用了。
林陌想着，又从怀里掏出气血丹服下，气血还得继续滋补。
巡察司配发的气血丹，不愧是恢复气血的秘药，昨夜那般亏空，也能在三个时辰里，补上个四成。
自昨夜连续两次使用气血化劲，完全是将林陌从进入气血境以来，挖掘出来的所有气血挥霍一空。
若是长时间如此，身体一旦少了气血的滋养，轻则境界下跌，更甚者直接伤到武者根本，境界从此停滞不前。
这也是为何一般武者都会到气血境后期才会领悟气血化劲的缘故。
到那个时候，人体内部本身所含气血，大概已经挖掘出近九成，再加上身体的淬炼加强，短时间内的气血挥霍，除了人体本身机制强制性锁住一丝根本以外，也有了其他补充的方法。
这就相当于被系住线的风筝，想浪就浪，但线在手上。
就算风筝在外，浪到支离破碎，但也能顺着线把其拉回来，重新修补一番。
而眼前还剩一枚的气血丹，相当于就是一根临时代替的线。
林陌慎重将其收纳入怀，随即朝着金刚门的方向，疾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