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口嗨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周末放假时间一晃眼就过去，开学的时候附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
在上周四周五的高三市一模中，附中的校一居然闯进了市前三！！
要知道附中之前最好的成绩也就是第七八名。
这个成绩简直空前绝后！旷古烁今！！
于是。
成绩是周日晚上出的，光荣榜是周一早上贴出来的。
而榜首赫然就是那位常年在竞赛专栏独占鳌头的许祝。
周一课间操。
附中领导在升完旗之后就开始发奖状，宣扬了一下教学成果，赞扬了一下许祝同学的优异成绩。
德芙更是端着一大碗鸡汤激励整个高中年级的学习热情。
什么“许祝同学在刚入校的时候市排名一百多名，经过附中老师的教诲取得了市第三的好成绩！”
什么“附中的师资力量雄厚，老师教学成果优秀！”
什么“我们坚信在我们的不懈努力下，附中会越来越好！”
巴拉巴拉换了好几轮领导。
步都没跑。
领导们慷慨激昂演讲完就直接遣散各班回班上课。
许愿再次认识了一下她弟的强悍程度……
早操散场后大家围着往回走，有班里的同学凑过来感慨说：“我去，许愿你弟好强啊！”
张知晓笑了，上次就是她喊醒的许愿，她语调里满满的揶揄：“什么弟，那可是许愿的青梅竹马，暗恋他暗恋了十几年呢！”
青梅竹马？
什么？
许愿懵了一瞬。
忽然想起来一个多星期前她随口胡说八道的话：
——亲、青梅竹马。
——怕你们万一让我给他递情书怎么办，要说青梅竹马，我就可以和你们撒泼打滚说，我暗恋他暗恋了十几年，不递不递，我才不递。
许愿双手合十求饶：“……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啊，什么，许祝的青梅竹马在说什么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她说下次不胡说八道了，哈哈哈哈——”
许愿：“……”
口嗨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许愿决定扯开话题，刚准备说什么，忽然见她同桌和钱前顾毅她们从旁边经过。
许愿笑容灿烂伸手打了个招呼。
男生步子大，三个人没两步就走远了。
大家还在笑。
许愿重新扯了个话题：“你知道吗？咱们下周一二考试，周三四讲卷子，周五开个家长会上午就放假了……”
“呦呦呦，转移话题啊，愿姐……”
一班流行互相叫“x哥”“x姐”，通常是在问题的时候，或者吹彩虹屁的时候。
通用句式就是“不愧是x哥”“不愧是x姐”，“x姐简直太强了”，但还有一种用法就是嘲讽的时候，比如现在——
许愿被这一声‘愿姐’激得一身鸡皮疙瘩：“姐姐我真的知错了！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胡说八道了——”
众人笑做一团：
“哈哈哈哈哈——”
“话说你弟真的好强！一开始搞竞赛那么忙，现在文化课成绩还这么逆天？这进步也太大了！一百多两百到第三啊！”
许愿回忆了一下：“还好？其实他中考文化课成绩就挺高的，应该在市前十？”
“啊？”
许愿解释：“体育满分五十嘛，他申请免考，给了三十的及格分。”
临川中考总分中包含五十分的体育成绩，录取时也是按总分来录的。
许祝初一暑假得了病，初二在家里自学一个学期之后开学就直接跳级读初三了，那个病痊愈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剧烈运动，所以他直接就办理了免考。
虽说如此，但以他的成绩还是能报临三中的。
只不过附中财大气粗直接从外省挖了一个竞赛巨佬级教练团队，准备走竞赛路子的许祝就果断报了附中。
“卧槽总分直接少二十还能考市一百多？果然……我就知道德芙就是在给我灌鸡汤呵呵呵，差点给信了。”
“市一百多也很强的好吗？？！！我中考都排八百多了。”
“……”
一群人吵吵闹闹的朝着教室走去，许愿抬头，看见光荣榜顶端的人的模样。
恍惚间想到了很多事情。
他们家里爷爷奶奶都是教师，一个教数学，一个教语文。因为爸妈是消防员和医生，工作太忙，所以在初中之前，姐弟俩都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
当时他们才五十多岁，还没退休，正巧从一年级教他们到六年级。
许愿当时对待她弟闪闪发光的履历远没有现在的这么平常心。
小孩子的世界都直白的不懂得遮掩，所以经常有同学说：“许愿，你是姐姐居然还没有你弟弟厉害。”
一开始许愿也觉得没什么，但听多了就开始暗暗和她弟较劲。
作为姐姐还没有弟弟强，真的好没面子的。
每次的小测大考，她考九十，她弟考一百，她考九十九，他弟考一百，她考一百，她弟还考一百，许愿开心了。
三年级，许祝开始对奥数感兴趣学奥数，那她也报。
他周末写卷子她也写，婉拒了好多次小伙伴的热情邀请。
闷热的夏天，胳膊上的汗沾湿了一张又一张草稿纸。
凭借着一点小聪明和这份一根筋许愿还得了那个夏天奥数夏令营小学市奥数竞赛的三等奖，不过——
那次她弟是一等奖，卷面成绩满分。
她弟把奖牌随便塞到了一个纸箱子里，纸箱子里全是奖杯，许愿抱着三等奖奖牌哭了一下午。
好没面子的。
最后在爷爷的问询下嗫嚅着说出缘由，爷爷听了笑了半晌。
老家泉城的大槐树下，爷爷坐着和她说了好久好久的话。
说没有谁规定姐姐必须要什么事情都比弟弟厉害。
说不是要变得很厉害才能被喜欢。
说她热情开朗有好多朋友有很多优点。
说许祝喜欢数学，所以乐意去学，当一个小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就会感觉很开心，就更愿意做，也更容易做好。
说不要因为别人的评价看法去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
仲夏的风越过繁茂的树木，簌簌作响。
树荫下，许愿抹着眼泪半懂不懂地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哭了。
最后，爷爷摸着她的脑袋对她说，“要做自己喜欢的事。”
干燥的手掌，柔和的触感，温柔的笑容，像是有一个温柔的手将她从这个寒冬拉到了那个盛夏，彼时的蝉鸣风声都变得清晰起来，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这个瞬间擢住了她的心脏。
许愿忽然在想，她爷爷好像和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可没听过这些话的许祝却清晰地活成了他说的样子。
他选择附中，因为他想走竞赛的道路。
他改选物竞，因为他明确了自己喜欢天体物理。
他放弃保送，因为他想读的学校在保送名单之外。
他选择，做自己喜欢的事。
从不纠结，从不懈怠。
奇怪吗？现实的情况是，龟兔赛跑里还有很多只兔子，他们比勤快的乌龟更勤快。
而在他们眼里，跑步这件事都算不上坚持，他们乐衷且擅长，时刻能获得成就感和快乐，奔跑的每一步，都惊喜于沿途的风景。
此刻，晴空万里，碧空如洗。
许愿却忽然很迷茫。
因为，她好像没什么喜欢的事情。
如果现实是一场龟兔赛跑，那她一定是一只迷了路的乌龟，找不到赛道，不知道终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