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西西弗斯的石头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裴焕先行离开，剩下巫南祝送虞竺玦回家。
“柳姨和我说了很多，你和初柳没关系，我知道了，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有点累了。
作为你的未婚妻，很多事情我都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赤红的火焰燃烧着天空，落日的余晖柔和地洒下，虞竺玦的侧脸美得让巫南祝心跳空了一拍。
“是我让柳姨帮我解释的，这次是我的错，我考虑不周，让你伤心了。不会再有下次。”
夕阳慢慢沉入地平线，风是柔软的，景色是绚烂的，巫南祝是赤忱的。
“行吧，下不为例。”虞竺玦气消了，“快回去吧，注意身体，别老工作到那么晚！”
“收到！下官知道了！”巫南祝神情严肃，朝虞竺玦敬了个礼，又一瞬间破防，笑得灿烂，像阳光干净的青春男大。
【偶尔也挺可爱的嘛！怪不得是男主呢！】
看着背影渐渐消失的人，虞竺玦想到了她和他的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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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
某个因为不想学舞蹈而负气出走的初中生，在马路边到处闲逛。
虞竺玦无聊地四处乱瞥，却看到一位长相完全在她审美点上蹦跶的少年，一身三中校服，像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高冷校草。
他剑眉偏细，少了一分攻击性，但眉眼深邃，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透露出一丝不屑，有着极强的厌世感，下眼白偏明显，更显冷漠，鼻梁挺拔，棱角分明，整个人疏离又神秘。
虞竺玦直愣愣地盯着他。
少年察觉后视线对上她，不含任何爱意，有的只是被打扰的不耐。
但就是目光相触的那短暂一刻，便是一眼万年。
虞竺玦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那是她第一次懂得，什么叫做“惊为天人”。
白驹过隙，18岁的虞竺玦需要挑选合适的联姻对象，却惊喜地发现，原来名单上的“巫南祝”就是他！
23岁的他看上去变了很多，不再不食烟火，而是游刃有余的矜贵总裁。
少年时期的心动可以持续很久。
那时的虞竺玦还很天真，她幻想着他们的未来。
他在联姻名单上，应该也是满意自己的吧？既然他能被父母选上，家世、人品、相貌、能力自然都是不差的。
他们会订婚吧？就像自己父母那样，举案齐眉，恩爱和谐，从青丝到白首，共度这一生。
他们或许会一起养一只小猫，每次回家，就能看到小猫懒洋洋地奔向她，脚步轻盈，毛发柔软。
他们应该会一起旅行，她坐在他的副驾驶位，自驾游去到很远的地方，欣赏沿途的风景，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
……
18岁的虞竺玦想得很清楚：她和巫南祝，也算才子佳人，门当户对；虞氏与巫氏合作，那是互惠互利，双方共赢。
他们会组成一个幸福的小家。
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虞竺玦选择了巫南祝成为她的未婚夫。
可惜，再一次见面，巫南祝却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虞小姐美艳绝伦，落落大方，是巫某高攀了。但与虚无缥缈的爱情相比，我更相信坚不可摧的同盟。
我相信，虞巫两家强强联手，定能更上一层楼。”
虞竺玦读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只谈利，不谈情。
她不免有些失望：和自己谈恋爱，巫南祝难道吃亏了吗？干嘛要这样无礼！他为什么不相信爱情呢？居然要一开始就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
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这样发问，她默认了巫南祝的提议。
诚然，刚见面时，虞竺玦心里的小鹿也曾乱撞，但后来它死了。
巫南祝是个冷漠又直率的人，他没有动心，他不愿动心，却也没有利用虞竺玦去索取更多的利益，而是直白地把这份交易摆上了台面。
“合作愉快。”虞竺玦莞尔一笑，接受了这样的关系。
一年半以来，固定每周一次的见面，他们渐渐成了朋友。
各种宴会上，虞竺玦是巫先生的女伴，巫南祝是虞小姐的男伴。他们的名字紧紧绑定在一起，一如虞巫两家的合作，密不可分。
在柳姨劝她之前，虞竺玦没再想起过那个17岁的冷酷少年，也没再想过她和巫南祝的未来，会是维持“友好合作”的现状，还是“一起好好过日子”？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利益面前，难谈情谊。
先是受虞巫两家的合作影响，再是知道自己是“恶毒女配”后，需要观察他和吕尔的动向，这一切都不允许虞竺玦多想什么。
现在细想柳姨的那句“和巫南祝好好的”，虞竺玦不由得多想：
坦白来说，巫南祝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未婚夫，坦率真诚，面面俱到，没有任何不良嗜好，除了掌控欲强外，几乎挑不出什么毛病。
至于爱情，早就明牌了不是吗？他只是她并肩而行的伙伴，他不愿意给她所谓的“爱”。
上位者的傲慢让巫南祝习惯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他的理智永远大于情感。
可虞竺玦想要的不止于此，除了很多很多的钱，她还要很多很多的爱。以她的条件，想要这些，并不过分，不是吗？
起初是因为喜欢，所以虞竺玦会更宽容一点。她以为，她会等到巫南祝改变想法的那一天，会等到巫南祝愿意主动走向她的那一天，会等待巫南祝说出“喜欢”的那一天。
可是，并没有。
在神话故事里，西西弗斯得罪了众神，他被惩罚每天推着巨石上山，然而每当快到山顶的时候，巨石又会再度滚落山脚。
一次又一次，太阳东升西落，周而复始，西西弗斯重复着毫无意义的行为，直至生命的结束。
虞竺玦突然觉得，自己在这场联姻里又何尝不是如此？
日复一日地期待着，日复一日地等待着，日复一日地忍耐着。
她已经推着巨石上山很久了。
她也会疲惫。
她从来不是被选择的客体，而是主动选择的决策者。或许弘陌归说得有理，她该考虑换个联姻对象了。
一年半的时间已经够久了，巫南祝没把握住机会，换个人试试呢？
而且，他是男主，她是女配，他和她终归是有缘无分。
是夜，窗外狂风呼啸，电闪雷鸣，难得一见的秋季暴雨来势汹汹。
屋里安睡的虞竺玦无事一身轻，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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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初家速度也很快，第二天，凡是参与了霸凌初柳一事的人，处罚都下来了。
为首的女生叫沈棠，被处行政拘留5日，圣柯里学院给予其记大过处分，和留校察看处分。其余4名女生，均被圣柯里学院给予记过处分。
初柳作为受害者，请假一周，回了初家，有私人医生负责她的身心健康。
可事情至此并未结束。
虞竺玦听闻，自从初柳回到初家后，初韫阳便申请了圣柯里的宿舍，搬到了学校。
这事在圣柯里论坛上一度引发热议，毕竟初韫阳才是真千金的事，在上流社会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越是豪门，越是注重名声，初家的行为无疑寒了不少人的心。
对待自己亲生女儿尚且如此，又怎能期望初家对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真诚相待？
据说两年前初韫阳被找回时，面黄肌瘦，身上还有青青紫紫的伤痕，一点也不像初家的人，就算再是旁支，也多多少少算是亿万富豪，怎会如此苛待孩子？
反观初柳，含着金汤匙出生，受尽宠爱，娇纵任性，简直是喝露水长大的豌豆公主。
鸠占鹊巢十八年，一开始柳母甚至不愿将初柳送回初家旁支，说初家不养初柳，柳家养得起！
最后还是初老爷子拍板，各退一步，将初柳送到国外，日后家族基金也少不了她一份，只是继承权没了。
如今老爷子刚生病，初家便迫不及待接回初柳，把初韫阳逼到宁愿住校的地步，真是偏心到家了！
虞竺玦经历了上次险些被初柳陷害的事件，对初柳也生不出什么好感来，心里对真千金初韫阳自然也多了几分同情。
但她实在是无暇顾及初家的事，因为话剧选拔、学生会招新的事一件接一件，她也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