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爱恨难两全（2）

    那一日，阿离的生辰。两人携手偷溜出皇宫，皇城的集市热闹非凡。墨云给阿离带上面具，两个人就这样在人群中追逐打闹，就在墨云要为阿离带上发簪的时候，一声破空的箭响，打破了这愉快的氛围。

    羌族杀手认出阿离是黎族公主，想杀之而后快。热闹的集市瞬间混乱不堪，人们四散而逃。墨云紧紧的把阿离护在怀里，以防被人群冲散。

    杀手无差别的屠杀着无辜的百姓，阿离见此，目眦欲裂。挣脱了墨云的怀抱，冲着杀手们大喊，“我是黎族公主，我在这里，你们不是想杀我嘛，来呀！”，杀手们蜂拥而上，墨云一边和杀手们过着招，刀光剑影间，一边护着阿离往森林里逃去。

    进了森林，利用早已烂熟于胸错综复杂的地形，他们终于摆脱了杀手的追击，藏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山洞之中。墨云为了保护阿离，身上受了几处刀伤，最严重的要数胸口的那一刀，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墨云失血过多，体力不支的栽倒在地上。阿离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能扶起墨云，只堪堪将墨云翻转过来搂在怀里。阿离搂着墨云的头，不时擦着墨云额头的冷汗，脸贴在墨云的面颊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在墨云脸上，烫的墨云终是睁开了眼睛，“我不是说过吗，你哭起来太难看了。”，阿离搂紧了墨云，“你这个笨蛋，两次舍命相救，我欠你的拿什么还呀。”。

    墨云抬起手，轻轻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觉得这冰冷至极的眼泪，在此刻像是化成了熔岩，灼得他全身发疼。他的嗓子干涩，喉结慢慢地滚动着，哑声道：“公主既然无以为报，就以身相许吧。”

    “好。”墨云觉得阿离此时的眸子，比漫天星辰还要璀璨耀眼，满满盛着的都是他。

    “在这里！”其中的一个杀手发现了他们，墨云勉强将其斩杀，但是更多的杀手听到声音，朝着他们围拢了过来。墨云只能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忍着浑身的剧痛带着阿离逃命，阿离觉得他们的目标是自己，“墨云，他们的目标是我，你把我留下，我自有办法拖延住他们，你再带侍卫来救我，不然这样下去谁也跑不掉。”

    墨云牵着阿离的手，握得更紧了，“不行，我不会放手的，除非我死。”。

    他们逃到悬崖边上，再往前就是万丈深渊，避无可避的二人只能正面迎敌。即便是被众人围攻，墨云也不曾放开阿离的手，就当他们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宫中侍卫及时的出现，将杀手一一斩杀。

    就在阿离和墨云以为自己劫后余生，相拥庆祝的时候，一个没死透的杀手突然向阿离射出匕首。尽管侍卫第一时间将其一剑封喉，匕首还是势如破竹的朝着阿离射去，千钧一发之际，墨云再次挡在阿离身前。

    匕首没入胸口，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阿离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墨云倒在面前。阿离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刚才相拥在一起的爱人，此时悄无声息的倒在面前，她摇摇晃晃跌跌撞撞的走到墨云身边，双膝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木然的推着墨云的身体，没有崩溃，没有痛哭，也不再冲他撒娇发脾气，眼泪无声无息地从脸上滑落，眸光死寂一片。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掐住，而且越掐越紧，疼痛蔓延至全身，疼得她喘不过气来，无法呼吸，倒在一片惊呼和呼喊声中。

    墨云走了，阿离的心也死了，每天如同行尸走肉的活着。

    直到那一日，羌族王子亲自带兵攻破了黎族皇宫，日思夜想的脸再次出现，墨云，竟是羌族王子。他不再是记忆中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了，一身战甲寒衣，手中长剑，沾满了族人的鲜血。阿离这一刻，由衷的希望，她的少年，早已死在了崖边，眼前人不过是相貌相似的陌生人罢了。可事实是，阿离一直视若珍宝的感情，到头来可笑至极，不过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谎言罢了。

    黎王为了保全自己的一双儿女和黎族的百姓，甘愿自尽。王妃和黎王鹣鲽情深，也殉情随黎王去了。家，就这样没了。

    墨云还是不打算放过阿离，他把阿离掳了去，囚禁在身边，寸步不离。阿离的反应惊诧了所有人，她不哭也不闹，乖巧听话的留在墨云身边，一如往昔般的和墨云相伴相依。

    墨云深知其中必有蹊跷，可是在一次次带着目的的逢场作戏中，在无数次望向阿离清澈纯净的眼眸中，在每一次看到阿离为他担忧害怕的落泪中，他终究是沦陷了，沦陷在阿离满眼都是他的深情中，沦陷在阿离在他身边欢天喜地的快乐中，沦陷在阿离不眠不休照顾他的温柔中。

    墨云的成长环境阴暗晦涩，对权力的渴望，把他变的生性凉薄，偏执心狠，不会爱人。和阿离相遇，不过是他的刻意安排，他算准了一切，却没算到自己会真的爱上勇敢，天真，明亮的阿离。

    神对人的惩罚，不是忘记，而是永远记得。

    又是一年冬天，大雪覆盖下的皇城，银装素裹。阿离才知晓，原来一直说不记得生辰何月何日的墨云，出生在冬季，大雪那天就是他的生日。阿离给墨云准备了礼物，剔彩莲塘鸳鸯纹木匣子里，装着玉连环，墨云送的玉连环。

    “墨云，你救过我三次，可是你也害死了我父王和母后。现在，我把自己的命给你，我们扯平了。”阿离在墨云面前自刎而死，她的血淌在雪地里格外刺目，好像银白色的大地开出了血红血红的凤凰花。阿离死在了墨云最爱她的那一年。

    阿离亲自编织了一个相爱相守的梦给他，然后再亲手粉碎一切，这惩罚，太重了。墨云，最后坐拥万里江山，永失所爱，孤独终老。

    阿离自刎之后，花重锦的神识得以恢复，花重锦看着墨云抱着阿离的尸体，做着白头偕老的美梦。一次次忘记，又一次次记起，一次次沉沦，又一次次清醒。花重锦看着墨云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辈子，从青丝到白发，从身姿挺拔到佝偻龙钟，孤身一人独坐在大殿之中，王座之上。唯有腰间佩戴的同心结，始终艳红如血。

    花重锦体验过阿离短暂的一生，亲身经历之后，看着垂垂老矣的墨云，花重锦第一次觉得死亡原来是解脱，于阿离而言，亦是如此。

    墨云的一生结束了，相鳐站在花重锦身侧，他深潭般深沉的眸底，漾起一丝涟漪。

    花重锦率先开口，“坐拥天下的感觉如何？”，相鳐不曾想，经历过这样一场爱恨纠缠不清的虐恋，花重锦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会是问他这个？！

    “墨云的确爱江山胜过阿离，但是他也爱阿离胜过自己的性命。”

    花重锦侧头，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波光，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相鳐突然偏过头，和花重锦四目相对，“引颈自刎，很痛吧？”，相鳐的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真意切。

    “你在关心我吗？”

    还没等相鳐开口，一团光韵把相鳐和花重锦吸入其中。